黑子家裡是販賣山貨的,是個薄利的辛苦活,若想賺得多,除非運氣好能收到少見的稀罕貨,就像這次,他們碰到了有人獵虎。
黑子道:「我們到了羅家寨後,聽到大家要去獵虎,我爹也很興奮,當下便決定住一晚,打算等獵人們殺了老虎後,收了虎皮虎骨再回來。結果,差點出了事。」
「什麼事?很危險麼?」秦越對這種刺激的事最感興趣了。
黑子道:「那晚碰上的那隻老虎太猛了,本來它已經掉進了插著木刺的陷阱裡,誰知就在我們準備圍上去的時候,就聽得一聲巨吼,那畜生竟一下從坑裡躍了出來!」
「呀!這下要糟!」秦越不由失聲叫道。
「就在大家還沒反應過來時,老虎突然騰空躍起,向離它最近的那個獵人撲了過去!眼看這人就要葬身虎口,空中突然飛來一道白光,在虎腹下一劃而過。那畜生慘叫著從半空中摔下,剛好摔在它要撲的那個獵人面前,只見它的肚子整個都被切了開來,心肝胃腸的灑了一地,四條腿使勁抽搐了一陣便不動了。」
「什麼白光這麼厲害?」秦越驚奇的問道。
黑子道:「開始大家都沒看清,只看到那白光劃過虎腹後又極快的倒飛了回去,等我們順著望過去,才發現遠處的一棵樹上隱約站著個人。」
「就是那個奇人嗎?」
「嗯。當時他所在的那棵樹離我們有些遠,火把照不到,等到他飄落地面走了過來,我們才看清,原來是個年紀很老的道士,長得一臉慈祥,白頭髮白鬍子白眉毛,就像…嗯,就像畫裡的老神仙。」
「會飄的老神仙?!」秦越頓時興奮得直起腰來,兩眼放光。嗯?等等,神仙?好像有些不對頭。「我說你小子不是在這編故事蒙我?」秦越斜著眼問道。
「編你的頭,你以為我是你啊,老是喜歡編些瞎話整人。我是說像個神仙,又沒說是,你激動什麼?他下樹的動作真的就像是飄下來的一樣,一點聲音都沒有,還有他那面相、打扮,真的太像了,你不信拉倒!」
看黑子賭氣不說了,秦越忙腆著臉說道:「信!怎麼不信,誰說不信我踹他!嘿嘿,快說接下來怎麼了?」
黑子白了秦越一眼後,道:「等那老神仙…呃…老道士走到了我們面前,大家才回過神來,連忙感謝活命之恩。他倒也不客氣,說那老虎既是他所殺,理應歸他所有。」
秦越笑道:「好個霸道的老道,這下你們算是白折騰了,沒人反對麼?」
黑子搖搖頭,道:「當時大家雖覺不捨,卻也沒有什麼異議,若不是他出手,還不知道要死傷幾人,更何況他斬殺老虎的本事,我們也是十分佩服的。不想他看我們都沒意見後,卻又說不忍見我們擔驚受累還白忙一場,可以將老虎讓給我們,只是有個條件,然後就看著我爹。」
秦越眼珠一轉,問道:「這老道倒是有趣,莫非是在打那火雲草的主意麼?」
黑子睜大眼睛驚訝的看著秦越:「你怎麼知道的?」
見自己猜中了,秦越得意的笑了笑,道:「他幹嘛看著你爹?你爹身上除了那火雲草,莫非還會有什麼值錢的東西麼?」
黑子又問道:「可他怎麼知道我爹有火雲草的呢?」
秦越道:「如此貴重之物,你爹自然是要帶在身邊的,而那火雲草成熟後會帶有濃郁的異香,定是那老道走近後聞到了氣味,既然他的本事這麼高,恐怕鼻子也會很靈。」
「你見過火雲草麼?怎麼知道會帶有異香?」黑子眼睛睜得更大了。
秦越一揚眉:「據我所知,你爹就是從先生的醫書裡認識火雲草的,我在醫館兩年了,先生的藏書我哪本沒看過?豈會連這都不知道?」
「我倒是忘了這一茬…呵呵,難怪柳大夫說你聰明過人。」黑子一臉的佩服。
「哈!過獎過獎,你先將事情講完再拍本公子馬屁不遲,那老道真是打算用老虎換火雲草嗎?」
「呸!你算是哪門子的公子?」黑子笑著一拳捶秦越肩上,才接著道:「那老道士確是提出用老虎作交換,而且…嘿嘿,還另外加上五十兩銀子。」
「一出手便是五十兩,真闊綽,不過他倒算是個識貨的,明白火雲草的珍貴。」秦越點點頭,又問道:「你之前說他放出一道白光殺了老虎,那白光到底是什麼?」
黑子道:「我也奇怪呢,他當時手裡就拿著一把拂塵,腰間、背後也沒看到什麼刀劍之類的武器,真不知道他是用什麼殺的老虎,那道白光是什麼,到現在我都沒想明白。」
秦越還待要再問,卻聽到醫館大門外傳來有人清喉嚨的聲音,聽到這聲音,兩人便知道是這間醫館的主人柳元承柳大夫來了。
「糟了,沒注意竟說了這許久,先生的茶還沒泡呢,這下怕是要挨罵。」秦越嘴裡嘀咕著,連忙站起身。
只見一名身著灰色長衫,頭戴儒冠的清瘦中年男子邁著方步走了進來,身後還跟著一個十四、五歲,眉清目秀的少女。她手裡拿著個油乎乎的小紙包,看著屋裡有兩人,不禁微微一愣。
「先生早!」「柳大夫早!」秦越和黑子忙躬身施禮。
「嗯,黑子也在啊。」柳元承點點頭,一邊微笑著和黑子打招呼,一邊拎起了桌上的茶壺。
看到柳元承去倒茶,秦越就耷拉著眼皮準備挨訓了,不料卻半晌沒動靜,忍不住抬眼一看,發現柳元承的目光正落在那張臨時搭的木板床上。
柳元承收回目光後,轉對那少女道:「玉兒,去燒壺水來給爹把茶泡上。」
「哦。」少女答應了正要轉身,秦越忙攔住,道:「先生,還是我去。」
柳元承指了指那木板床:「你先去把那裡收拾了,等會兒要是人多了都不知道坐哪。」說罷,又轉過臉對黑子道:「你和你爹這次進山好像較以往久了些,可有收到什麼好的藥材麼?」一邊問著,一邊走去櫃檯前看那竹簍。聽柳元承問起藥材的事,黑子趕忙也跟著走了過去。
秦越麻利的收拾好他的臨時床鋪,就覺得肚子有些餓了,瞅著柳元承沒注意,悄悄溜進了裡面的隔間。進去後,看到那少女正在翻弄捂了一夜的炭爐,之前拎著的那個小油紙包則擱在一旁的小几上,便走過去腆著臉問道:「小玉,可有什麼東西吃麼?我肚子好餓。」
少女回過頭來,發現秦越的眼睛一直在瞄著放在一邊的油紙包,便笑道:「瞧你那饞樣兒,拿去吃,是今早我娘烙的蔥油餅,還熱乎的呢!」
秦越嚥了一口口水,問道:「我吃了那你吃什麼?」
少女道:「我之前已經吃了一張了,你快吃。」
秦越一聽就再不客氣了,拿起拆開便大吃起來。
這少女是柳元承的女兒,名叫柳玉,與秦越同年,只是小了月份,還差幾個月才滿十五歲。秦越進醫館已經有兩年多了,早和柳玉成了極好的玩伴,兩人也算得上青梅竹馬了。
柳玉燒上水後,就坐在一旁笑瞇瞇的看著秦越狼吞虎嚥。秦越邊吃邊讚:「這餅可弄得真香,若是能每日吃上一張就美死了。」
柳玉笑道:「想每日吃上卻也不難,等我從我娘那將做法學來便是。」說到這,似乎突然想到了什麼,小臉一下紅了起來,連忙將臉扭到一邊。
「小玉妹妹真好,本公子在這先行謝過了!」秦越將剩下的餅塞進嘴裡後彎腰作揖。
「呸!油嘴滑舌,便是學會了也要看我心情好不好。」柳玉臉上笑著,嘴上卻假意刁難。
秦越正要接話,就聽到柳元承在外叫他,趕忙抹著嘴跑出去。
「你跟著黑子去他家一趟,取些虎骨來。」柳元承吩咐道。
秦越應了,在藥櫃上拿了根狗尾巴草咬在嘴裡就和黑子出了門。沒走多遠,聽到柳玉在身後叫他們,便停下等著。柳玉跑過來,笑道:「我和你們一起去,順便看看那張老虎皮。」
黑子家是一個有三間房的小院,院子裡的馬車上碼著一堆狐狸、野兔之類的獸皮,黑子娘正在那整理,準備鋪開來曬曬太陽。一張佈滿了粗大黑白條紋的虎皮就鋪在馬車旁邊,十分醒目。
秦越和柳玉同黑子娘打過招呼,就跑到虎皮前蹲下了,一邊撫摸著,一邊嘴裡還不住的發出驚歎之聲。
看夠了虎皮,秦越站起身問黑子要虎骨。黑子到庫房裡取了一根老虎的前腿骨包好,出來交給了秦越。
「這個虎骨要多少錢?」秦越從黑子手上接過虎骨來問道。
黑子撓撓頭:「我也不知道價錢,我爹在睡覺,你先拿回去,到時我爹自會去和柳大夫算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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