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木的茂密絲毫不能遮擋靈敏的視線,遠遠看過去,宛若綠毯中的黃色高台,在林海中非常地顯眼。
「向北還是向南,這真是一個問題。」井笙蹲在樹頂上喃喃自語。
正西北方向的土崗上隱約有幾個人影,井笙在心裡嘀咕。「先人的,還說死亡群山是人跡罕至的地方,我看這裡不比農貿市場差。」
井笙向西南方向望去,樹林中有個人在行走,再仔細看,那人似乎拖著兩個什麼東西。
「難道是獵人?」井笙覺得不像。
「或許是準備下地的老農吧?」井笙不禁啞然失笑,在魔獸橫行的死亡群山種玉米,這個可能是在是太小了。
黑衣人走下一個溪谷,將拖著的兩個大包扔在地上,接著抽出一把亮光閃閃的東西。井笙的眼神一下凌厲起來,這種光芒他實在是太熟悉了。
那是一把短劍!井笙突然憤懣起來::「看來既不是獵人也不是老農,原來是準備在這裡毀屍滅跡,在這森林殺人恐怕要經過我的同意吧?」
井笙取下背上牛角弓,抽出一支獾牙箭,但他想了想,換了一支箭,將金剛骨製作的箭裝上弓弦,他不只是想嚇唬一下這位殺人犯。井笙朝西北方向的土崗瞧了瞧,那些人已經停留在了那裡,看來這個人和他們是一夥的,千里迢迢到死亡群山來就為了毀屍滅跡?井笙有些想不通。
「恐怕是埋葬被殺害的同伴吧?真是到哪裡都能碰見這種事情。」井笙有些唏噓,和人打交道並不比和魔獸打交道輕鬆,甚至還更艱難。
井笙的心裡游移不定:「也許我能留下他,但我是不是要管這個閒事呢?」
遠處一隻白鳥撲騰而起,慌慌張張地折向低空,一道黑色流影從樹梢下面閃電般縱出,一下咬著白鳥的翅膀,伴隨著長串的哀鳴,黑影和白鳥猛地摔下漆黑的樹林內,哀鳴聲戛然而止。
看著這熟悉的殺戮場面,井笙若有所悟,這就是生活的本質,不是捕殺就是被殺,森林中來不得半點虛假。
「我的地盤我是王!」他用力地拉開牛角弓,低聲吟唱咒語,箭頭瞄準了黑衣人,毫不猶豫地放出鋒利的骨箭。
莫夫左手指靠在劍鋒上,輕輕地抹過去。
「為了西大陸,你們必須死。」眼睛中的狠辣讓人心驚,莫夫慢慢伸直手,短劍在林光下閃閃發亮。
地上被禁魔的兩人驚恐萬狀,他們是貝南·桑德森和包格·費迪南。聽到莫夫的話後兩人才明白,面前的人打著殺死他們的準備,兩人不禁神色恐懼起來,但貝南強忍著內心的慌亂,思索面前的黑衣人到底是誰。
「為什麼會這樣?你不是得到了金冊嗎?我是貝南·桑德森。」貝南直覺面前的黑衣人就是搶奪金冊的高級遊俠,他覺得萬分不甘,搶劫也就算了,沒想到別人打的是殺人滅口的主意,費迪南瞪著大眼,裡面充滿了恨意。
莫夫嘿嘿一笑,說:「要怪就怪你們侍奉萌神的心不虔誠吧,這是你們應得的命運。」莫夫不想多話,手腕一抖動,短劍在空中挽出一個劍花,鋒利的劍尖朝著費迪南的心窩直捅過去,費迪南下巴的鬍子抖動,無奈地閉上眼睛,一旁的貝南鬚眉怒張,赤紅雙眼的似乎要滴出血了。
莫夫的陰笑突然凝固在臉上,他沒有半點猶豫,急忙飛身側撲。
一道翩若驚鴻的白影從遠處電射而來,彷彿一隻肉眼看不見的手,沿路樹梢為之突然膨開,凌厲而急速,它挾帶巨大的動能,直射向溪谷,目標就是拿劍的莫夫。
在感到被鎖定的那一瞬間,驚恐萬狀的莫夫沒有絲毫猶豫,他身形飛撲向側方溪流。但為之已晚,就在他身子側動之時,白影眨眼間已經掠過數百米寬的樹梢,逕直穿過莫夫的右胸,帶出一大蓬血珠,然後射進溪流之中,濺起一朵微小的水花。
隨後而來的呼嘯聲卻尖銳而犀利,極大地震懾人的心魄。
貝南瞪著雙眼正準備接受死亡時,他看見面前的黑衣人一臉的恐懼,身子做出一個側撲的姿勢,他的前胸「咄」地出現一個大洞,嘴中立即嗆出大股鮮血,凌空的姿勢力竭,整個人轟然倒在地上,不住地抽搐。
黑衣人的頑強令人驚訝,僅僅倒地不到一秒鐘,他爬了起來,沒命似地往密林深處遁去,在地上留下大灘醒目的血跡。
貝南趕緊用腳提醒正閉目等死的費迪南:「有人救了我們,趕快離開這裡,到樹林裡躲藏。」
被禁魔的兩人趕緊從地上爬起來,跌跌撞撞往北邊密林中跑去。
又一支白色的骨箭劃過長空,猛釘在貝南面前的樹幹上,慘白的箭桿嗡嗡作響,久不停息。貝南不敢動了,他知道這是在警告他,如果他妄圖踏進北邊的密林裡,下一支箭恐怕就是穿胸而過。
費迪南也被嚇住了,站在原地一動也不敢動,他用眼睛示意貝南快跑,由他來擋住箭支的來路,因為他發現兩支箭都來自於西南方向,或許他可以救下貝南,只要能進入密林,再凶悍的箭矢也會威力大減。
貝南搖搖頭,箭勢之雄渾,勁道之兇猛,完全不是貝南所能抗衡的。第一、第二箭沒有射他們,至少說明這位戰士目前並不想傷害他們,如果他們不顧一切地逃跑,恐怕會弄巧成拙了,貝南敢打賭,第三支箭絕對是他的心臟部位。
兩個人垂手繃腿,一動不動地僵在溪谷裡,生怕後面誤以為他們要逃跑,這兩箭的威勢已經懾服了貝南。
「他或許還不知道我是桑德森家的人吧?」貝南身子不動,但他的腦子轉得飛快。
費迪南轉動著眼珠,輕聲問道:「大公子,現在怎麼辦?」
這句話問得貝南是好氣又好笑,費迪南一把年紀,也是五十出頭的人了,居然問二十九歲的貝南該怎麼辦。
「老師,您站著別動,估計他已經過來了,風度!一定要保持風度,記住我們是桑德森家的人。」費迪南趕緊腳併攏,臉上掛上肅穆的表情。貝南看了搖搖頭,他挺了挺腰桿,在心裡默數「十、九、八」。
時間到了,持續兩小時的靈魂枷鎖終於失效了。
費迪南雙眼精光四射,他準備施法用替身掩蓋貝南的身形,貝南見了大驚,趕緊小聲阻止費迪南的魯莽行為,在這樣的凶險關頭上,貝南可不想引起什麼誤會,哪怕是身體的稍微變化都會引起不必要的麻煩,貝南對桑德森的家世榮耀充滿了信心。這個世界沒有什麼仇恨是化不開的,只要有合適的代價,何況來人是友是敵還是未知數。
兩個人默默地站著,耳朵異常靈敏地聽著身後。
樹梢搖曳的聲音越來越大,貝南懸著的心終於準備放下來了,這至少說明對方暫時沒有惡意。
「轉過身來,不要念任何咒語。」
身後的聲音比較低沉,但吐詞異常地清晰。
貝南慢慢地轉過身來,他臉上掛著平靜的微笑,他也不想多事。
「謝謝您拯救了我們,我相信桑德森家一定不會忘記閣下的巨大恩情。」貝南的笑容充滿了陽光,在夕陽的照耀下臉頰猶如刀削般陡峭。
費迪南也是充滿笑容地說:「謝謝您,年輕的俠士,萌神一定為您的俠義行為降下無邊的祝福。」
在莫夫劍下搭救他們的人蒙著塊三角巾,全身被獸皮包裹,費迪南越看越心驚;越看越震撼。連袖褂是巨爪熊的柔軟腹毛,腰間圍著血豹皮,腳下是費迪南不敢相信他的眼睛,那雙靴子肯定是金鱗蟒皮。費迪南的臉頰不由自主地抽動起來,似乎他腰間還掛著一根獨角獸角。天哪!費迪南一掃自覺有些輕浮的笑容,立即恭敬起來,對於能夠獵殺五級巨爪熊、六級獨角獸、六級血豹、七級金鱗蟒的超級猛士,費迪南從內心保持著無上高度的尊敬。
這是一位什麼樣的俠士?他身高一百八十厘米左右,身材勻稱,黑髮濃密豎直,眼睛凌厲而有神,他全身透著一股桀驁不馴的剽悍。「還有極度危險的靈巧!」費迪南在心中補充了一句,俠士手上的劍讓他心驚膽戰。
他就是井笙.威達德,空間魔法師職業,兼職騎士。
井笙朝密林深處望去,受到獾牙箭重創的黑衣人已經不見了,井笙估計他逃竄的方向是西邊,但他沒什麼心思去追蹤他,他看得很清楚,獾牙箭至少貫穿了黑衣人的左胸,這一箭至少讓他半年不能出門,或許深林中的魔獸很高興有這樣一位四處飄散著血腥味的獵物。
井笙轉過頭來仔細打量面前兩位狼狽不堪的男人。看來不出井笙的預料,這兩人也是神選士,年輕人個子稍微高些,老頭的鬍子是花白的,除了年輕人有些倨傲外,都很平淡無奇,兩人胸前的家族徽他不認識。
井笙的眼睛像電光一樣,把貝南和費迪南從頭到尾掃瞄了一遍,後兩人忍著渾身的不舒服,安靜地站在溪水之中,靜靜地承受井笙的審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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