洶湧的火焰猛然消退,瀰漫在隧道中的滿是白色的霧氣。火系魔法師這一手放火滅火玩得非常熟練。
突然聽到「轟隆」一聲,他們被一塊巨石擋住了前進的道路。攻擊的法師們全部傻眼了,冰霜白霧散去之後是一片血肉模糊,碩大的巨石下壓著一個人,待看清楚是誰後,所有法師都噤若寒蟬,冷汗凝結在他們的額頭前。
支撐巨石的方解石柱在經受高溫灼燒後,寒冷使它們再也經受不住巨石的重量掉落下來,嚴嚴實實地遮擋了隧道。米勒一眼就認出道牙的白犀皮高幫鞋,鞋幫上還印著葛洛丹家族的族徽,鞋子的主人是變成比目魚的中級狙擊師福柯·道牙,他已經被巨石砸成了肉餅。
驚慌失措的米勒趕忙安排人挖開下面的泥土,好不容易將血肉模糊的道牙從巨石下面拖出來,他已經只有出的氣沒有進的氣。
福柯?道牙的慘狀讓所有人倒吸一口冷氣。
米勒發出一陣聲嘶力竭的咆哮:「為什麼會這樣?米特拉斯,我要親手殺了你!你這個陰險的畜生。」
米特拉斯的險惡狡詐讓這位水系魔法師鬚眉倒張,但米勒內心更多的卻是惶恐不安,他不知道到底是誰釋放的魔法導致道牙受到如此嚴重的創傷,在死亡群山這樣險惡的地方,所有人只能眼睜睜地看著福柯·道牙被死神摩洛斯召喚,他們沒有任何辦法救治福柯·道牙。
尤立多顧不上安慰米勒,他焦急地命令魔醫師道爾頓:「快點搶救道牙,要不惜一切代價救活他。」
瓦特面色慘白地看著比目魚一般扁平的道牙,額頭冒出的冷汗足有黃豆般大,他的眼睛死死盯著魔醫師道爾頓,像要將他吃進肚子裡。道爾頓膽戰心驚,立即竄到道牙身邊,把脈、翻眼底、聽心口,他的動作已經快到不能再快,希望能夠有奇跡發生。
目睹道牙的悲慘狀況,萊昂心中一陣冷顫,好端端的一個人變成了血肉模糊的肉餅,萊昂感到喉嚨陣陣攣縮,他側過頭去,在心底大舒一口長氣。「還好和我無關!我只是一名三級水系法師。」這一刻萊昂甚至想發出慶幸的大笑,因為他一直沒有出手,無論道牙是生還是死,都和他沒有任何關係,道牙的死他不用負任何責任,所謂萌神的詛咒和他無關。
道牙這個姓在葛洛丹家族中擁有很特殊的地位,甚至在整個魔法大陸也擁有非常獨特的地位,不僅僅是因為他哥哥是葛洛丹家族落水軍堡的堡主卡其?道牙,手中擁有葛洛丹光明騎士團近百人的精銳軍隊,也不因為卡其?道牙是葛洛丹族長貝羅休斯?葛洛丹的救命恩人,也不因為卡其是葛洛丹家的守護,而是因為道牙家的邪惡詛咒。
「除非自願,任何傷害道牙家的男人均會得到相同的傷害。」這可是有萌神旨喻的特殊家族,雖然道牙家並不是神綬家族,但魔法大陸的神綬家族均認為道牙家和神綬家族並無兩樣,主要是懼怕那道萌神旨喻,千百年來莫不如此,就是堅持懷疑態度的人,最後也用慘痛的鮮血得到了確切證實。
狡猾而惡毒的米特拉斯巧妙地規避了這個詛咒,把殺害道牙的責任推卸到了其他人身上,而他自己卻脫離了干係。在場的兩位火系魔法師尤立多和瓦特心急若焚,他們兩人不知道是誰的責任導致道牙被殺死,但想來只有他兩人是火系魔法師,無論如何算,最後這萌神的詛咒不是落在尤立多身上就是瓦特身上,兩位魔法師已經急怒攻心,眼看就要暈厥過去。
按道理說,碧絲儂應該有機會知曉關於道牙家的萌神詛咒,但是她確實不知道,無霜公爵也沒向她提及過,畢竟萌神的旨喻只在貴族之間隱晦流傳,許多神綬家族並不願意提及道牙這個被萌神眷顧的家族,似乎這會降低貴族的高貴身份,甚至道芬和愛蓮也不知道這個詛咒,或許是無霜公爵也並不願意讓他們過早知道這些令人撓頭的隱秘,這對整個神綬家族行事的正義旗幟頗有顛覆性,道牙家確實是個另類,這或許是萌神對魔法大陸上的格外考慮吧。相信井笙如果早知道萌神的旨喻的話,割道牙耳朵時他絕對會三思而後行,而不是那麼衝動般的爽快,但是耳朵已經割下來了,也就無所謂再去擔憂些什麼,何況他並不知道。
井笙的眉頭皺得老高,走了不到三五百米,前面又出現了分岔路,三個黑漆漆的洞口讓他選擇,井笙乾脆讓林思麗來做決定,反正他也不知道該如何選擇。
「林思麗,如果你來選擇,你會選擇哪條路?」
林思麗這會沒有了自信,她站在三個洞口前猶豫了很久,最終也沒有開口。
井笙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讓一個高中生兩次進行生死攸關的決定,這種心理壓力確實也太大了,林思麗許久也不能確定下來這也不能怪她。
這實際上是個無法知道正確的判斷:「不管遇到多少分岔路,我們一直走中間。」
一旦作出決定,井笙心裡一下子放鬆下來,林思麗也大大鬆了口氣。不管做出什麼樣的決定,未知的危險總是伴隨在一起,但是不做決定滯留在這裡的話,那危險可以肯定會馬上降臨,兩害相權取其輕,井笙只好在心裡安慰他自己。
所有人點點頭同意了井笙的決定,其實也無所謂同意不同意,他們現在最大的依靠只有井笙,目前的形勢是別無任何選擇的,何況對她們來說並沒有選擇的權利,只能是跟著形式走,而這個形式大多數時候指的是井笙?威達德先生。
五個人相繼進了中間的洞口,黑暗慢慢掩蓋下來,只有隱約的腳步聲迴盪在隧道裡,越來越小,一直到消失。
隧道中間令人安慰的是空氣,確切地說隧道中的空氣是流動的,這避免了被窒息的可能性,也為井笙一行人前進的道路指引了方向,只是不知道是否正確,但既來之則安之吧,井笙在心裡胡亂地安慰自己。
五個人悶頭趕路,按奈不住的愛蓮打破了緊張的沉默:「威達德先生,能談談您的家鄉嗎?我很想知道與地球有什麼不同。」愛蓮很好奇,這也符合她的年齡。她想趕走一直縈繞在心頭的恐懼,她也希望進一步瞭解紗希遺族的保護神。
「家鄉?是啊!你不說家鄉的話,似乎我都忘記了。」井笙搖搖頭,說家鄉是很令人興奮的話題,也是令人無比沮喪。
愛蓮伸出指尖輕輕摩挲著井笙粗糙的坎肩,那是一塊僅存的牛仔布,從編織工藝來看是非常地細密和結實,雖然已經朽爛不堪,但愛蓮還是感覺到和魔法大陸手工布匹的不同,那上面繡著一個陌生而精細的符號。
「威達德先生,您的家鄉一定有很多能工巧匠吧?比如您說的會飛的鐵鳥,威達德先生能夠和我說說這個嗎?」趴在井笙背上的愛蓮找回了紗希小姐的自覺性,話語中帶著貴族特有的求知和探索**,對於善於學習是神綬貴族最大的優點這點,愛蓮常常沒來由地感到自豪。
井笙並不願意提及過去的生活,在他想來這是屬於他的秘密,除非他願意,別人不能主動來探究。他原諒了愛蓮的冒失,在他眼裡愛蓮畢竟只是一位小學生,擁有強烈的求知**是應該的。在井笙認知中,人類最傑出的人性就是好奇心,由此而衍生出冒險精神和科學精神,這是人類進步的最大原動力。他本來對愛蓮小姐的好奇心懶得回應,但在漫長的黑暗隧道裡,說點話解悶也好,井笙有一句無一句地敷衍背上的愛蓮。
「嗯!關於鐵鳥,這是另外一種力量所展示的結果,我把它稱為科學,在我的家鄉科學守護著所有的美好生活。」井笙很誠實,歐洲文藝復興之後,世界的改變速度簡直讓人咋舌。有位思考家兼職業空想家曾經說過,資本主義近百年創造的財富勝過以往數千年。不管他人品和動機如何,這倒是一句大實話,對於利潤和科學的追求,幾乎解放了對人性的所有桎梏。
「科學?」包括碧絲儂在內的所有人一頭霧水,這是否是又一位大能的次神?
道芬也在口中喃喃自語:「科學?難道和可索爾摩次神有什麼關係嗎?」
林思麗的手觸到井笙胸前冰涼的銅紐扣,她條件反射般地縮回手,守護威達德先生的次神她非常陌生,當然,在愛蓮想來,萌神當然是威達德先生的崇拜和信仰,只是她不瞭解『科學』這位守護次神,愛蓮小姐突然來了探究的興趣。
「威達德先生,您來到魔法大陸是因為科學給予了您預示的嗎?」愛蓮匍匐在井笙背上,她的兩眼炯炯發亮,她是第一次聽說科學這位神祇。如果井笙知道她心中把科學具象為神靈的話,會不會狂吐三升鮮血。
聽到愛蓮這富有哲學內涵的疑問,井笙不由得沉思,是啊!他來到這十一萬三千年後的世界難道是因為科學的緣由嗎?井笙也不知道去哪裡找答案,但他心裡一亮,愛蓮掀開了一層陰霾,井笙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