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耶?惡耶?是非想念存乎一心。」
「生亦何幸!死亦何哀!」
「他一直守護著紗希家,直到生命的最後一刻,他以生命為代價保持住了心中的神聖!」
「雖然他很令人厭惡,但卻一直遵守著自己的諾言,沒有一絲一毫的懈怠。」
井笙黯然失語,默默地看著道芬和碧絲儂嚎啕大哭,他心裡甚至有些慚愧,狡詐懶散了半輩子的井笙震驚異常,畢竟這是人,不是黑暗森林的野獸。「我該怎麼做?」這是井笙潛意識中必須思考的問題。
「萌神在上,塵歸塵,土歸土!」井笙長歎一口氣,人死最大,他不能去詆毀什麼,包括外面生死未卜的剛特勒,只能盡到心意吧。
井笙取下背上的牛角弓,眼睛看向隧道外面的微光,他沒有去安慰痛哭流涕的道芬和碧絲儂,讓他們發洩兩個月來的所有委屈吧,從今以後,他們再也不能依靠米特拉斯了。
走自己的路很艱難,但人總要走自己的路。
井笙半蹲在地,緩緩拉開牛角弓,兩個指頭鉗著獾牙箭,眼睛看向洞外的懸崖菊,它是那麼地凝重,黃黑相間的色彩似乎在祭奠逝去的米特拉斯。
加持了弓術的獾牙箭瞬間被射出,淒厲的嘯叫激盪在隧道中。
「就讓這只箭代表我的歉意吧。」
挾帶威猛巨力的獾牙箭將洞口的懸崖菊一掃而空,瞬間掠過四級戰士帕拉斯的胸膛,拉著大蓬的血雨,獾牙箭直透石壁。
蘇思拉猛然一驚,連續幾個後退,一直躲到了石柱後面。
這一箭的威勢實在是太猛烈了,它震懾了隧道外的所有人,望著帕拉斯胸口斗大的血洞,蘇思拉不禁打了數個寒噤。
井笙也看到了,這是他平生第一次殺人,並且是為他所討厭的人復仇。
老天爺總是在不經意間和人開玩笑。
真是讓人感慨萬千,前一刻井笙還覺得米特拉斯陰險狡詐、毫無道義,他甚至準備鼓起勇氣親手劈下米特拉斯的腦袋,但下一刻他卻心甘情願為他射出復仇的利箭。
你可以鄙視他的為人,但你不能藐視他的忠誠,忠誠或許不值得你誇獎、讚賞,但絕對值得你敬重。
井笙悵然放下弓,他看了看自己的雙手,什麼話也不想說。
殺戒一開,井笙從此就踏上了陌生的路,在尊嚴和暴虐的旅途上越走越遠,他和另一個自私的井笙從此刻起,越分越開,往後已經不是他所想像的人生了。
道芬和碧絲儂的號啕大哭變成了低低的啜泣,熟悉的人就這樣變成了僵硬的屍體,應該覺悟了!
「威達德先生,我要報仇!請您做我的導師好嗎?」道芬轉過身,語帶泣血向井笙懇求。
「家主!請您答應少主好嗎?」碧絲儂掛著滿臉的淚水,幫著少爺向家主請求。
井笙看著跪在地上的兩人,默不著聲,他再也不嫉妒碧絲儂對道芬貼心貼肺的關愛,他明白,嫉妒這種不是親情勝似親情的關係是荒唐而卑鄙的,對碧絲儂來說,道芬和愛蓮雖是她過去的家主,但某種程度更是她的親人,她會不關愛他嗎?她會不呵護他嗎?她會不以他為驕傲嗎?答案是顯然的。從一定意義來說,米特拉斯就像他們的父親,現在小鳥失去了可庇護的卵翼,但他們從心理上卻還沒有長大,完全不能接受這種殘酷的現實。碧絲儂似乎還要複雜一些,井笙感覺到米特拉斯像她的父親,這很可笑,但卻是事實,親情是不能用道理來解釋,但現在一切都成了悲哀的夢幻泡影。
井笙似乎看見了米特拉斯的魂魄,他沖井笙笑了一下,想說點什麼卻說不出口,勉強朝碧絲儂點了點頭,好像在說,井笙!你可以在她身上發洩滿缽的**,但請不要忘了善待她!她是一個好女子。
「是這個意思麼?為什麼我會理解成這個意思?」被窺破隱秘的井笙有些驚慌,他用力搖搖頭,他不同意米特拉斯的意見,如果真是不能回到十一萬年前,碧絲儂也許可以做井笙的妻子,但是井笙不禁有些自責,他知道他這種想法是可恥的,你不能吃著鍋裡看著碗裡,然後在腦海裡再剝光另外一個。愛情的道路只能是獨木橋,可以回頭重來,但卻不能攜帶他人同行。
「我不知道是不是這樣,**應該建立在兩情相悅的基礎上。好吧!我答應你,不管我能不能回到十一萬年前,我會非常正式地追求碧絲儂,至少對她來說,她將擁有一個完美的戀愛歷程,或許我真的是她的真命天子,我答應你會把她作為我的妻子那樣對待。」井笙朝虛空中點點頭,就這樣應承了下來。然後他彷彿看見米特拉斯的魂魄慢慢變得晶瑩剔透,它穿過洞壁,慢慢升上了天空,越來越小,一直到渺無蹤影。
井笙收攝回視線,看著跪在地上的道芬。
「道芬少爺,我知道人一生中最重要的是機會,許多人終其一生也沒有得到發揮才能的機會,但這和我何干呢?不過,看在曾經、實際上現在我也很喜歡你的份上,包括看在碧絲儂的份上,我勉為其難給你這個機會,希望你自己把握好了,人生是沒有回頭路的。」決定了的井笙拋棄了那些罪責的想法,他心中不再有衝突和矛盾,以後的道路上卻多了許多沉甸甸的巨大責任,這難道是心靈的試煉嗎?井笙不敢確定,但他可以肯定的是他將不再為自己一個人而活著,他的肩頭上扛著別人的期望還有他們的沉重人生。
道芬和碧絲儂跪在地上,小心翼翼地看著井笙,他一會搖頭,一會又點頭,但就是不說一句話,兩人壓抑著忐忑不安的心情,楚楚可憐地等待井笙的決定,他們已經沒有任何依靠了,井笙將是他們命運中的最大依靠,這是注定了的,在這一刻、在這樣的山洞中。
「道芬,我有一個要求,必須絕對聽話,不能違逆我,我會盡我的能力教導你,至於你能得到多大成就完全看你自己的努力。如果你同意,那麼我答應做你的導師。」
道芬欣喜若狂,掛著淚痕的眼睛裡滿是陽光般的喜悅,他終於得償所願了。
「我願意,我同意,謝謝威達德先生,謝謝老師。」
碧絲儂放下懸著的心,面上也有了燦爛的笑容。
井笙從背包裡面摸出一把巨豬牙磨製的匕首,異常堅硬鋒利,他遞給道芬。「這算我的見面禮,希望你喜歡。」
「謝謝老師!」道芬接過匕首,小心地插在腰間,他從懷裡拿出米特拉斯給他的匣子,上面還沾染著米特拉斯的鮮血。「老師,這是紗希祖先遺留下來的,雖然我不知道裡面是什麼,我把它作為拜師禮送給老師,謝謝老師的成全。」
井笙接過匣子,黑色的盒子沒有任何裝飾,他沒有心情去打開,隨手將匣子放入背包。
「很好,現在我們怎麼出去?道芬你來說說。」井笙看著越來越亮的洞口,敵人肯定還在外面虎視眈眈。
道芬明白了,這是老師對他的第一個考驗。
蘇思拉根本不敢接近洞口周圍,他也怕死,沒有人不怕死。「沒想到米特拉斯在隧道裡還有埋伏,我真是疏忽了。」
兩個高階法師和兩名中級魔法師已經聚集在一起,面前巨大的石柱可以遮擋洞口出來的直接襲擊。
「米勒叔叔,我們現在怎麼辦?」
蘇思拉非常想得到金冊,據說裡面隱藏著天大的秘密,要不是葛洛丹家族的光明騎士團先一步進入無霜城的城主府,或許這個秘密永遠不會被葛洛丹家族知道,但是他現在知道了,那麼就一定要得到手。
米勒不是很贊成蘇思拉來拿金冊,他認為在萌神之下沒有什麼秘密,就是一直困擾著光明教會和黑暗教會的自然法師也不是什麼大問題,那些生活在陰暗之中的背神者畢竟不會成為主流,他們不過是歷史長河中的一朵小漩渦,作為萌神的忠實信徒、作為葛洛丹家族的少主,虔誠的信仰和刻苦學習魔法才是正道,法器也好,神器也好,那都不是正道,不過現在的形勢成了這樣,作為葛洛丹家族的高級家臣,應該出手了。
「少主,射死帕拉斯的箭支我看了,那是用狼獾的牙齒做成的箭,上面至少加持過兩種魔法,估計這個人最少有鋼鐵戰士的實力,現在地形不利,我認為應該使用一些計謀。」米勒不想少主去冒風險,也不想屬下再死人,必須用穩妥的辦法達到目的。
一個女子突然從蘇思拉背後跳了出來,她貌若仙子,彎彎的眉毛濃淡相宜,明亮的眼睛好似一泓無暇的湖水,額中有一枚淡紅的彎月形胎記,女子全身散發著柔媚的嬌嫩氣息,讓人情不自禁地想把她摟在懷中,輕輕地愛撫她,她甚至會滿足你的一切邪惡願望。任何人都會被她的第一印象所迷惑,這是一個有著淡淡憂鬱氣質的絕美少女,她需要男人的保護和寬厚的懷抱,她甚至是不會懂得拒絕的懵懂少女,只需要對她微笑,她就發對你發生好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