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雷陣像一束巨大的火把,不停地爆轟,四周的山石都被震撼。
燒成火人一般的米特拉斯發瘋般衝出火雷陣,根本不管著火的衣服和受傷的雙腳,飛快撲向小坡上懸崖叢林後的隧道。
這是令人震撼的一幕,蘇思拉目瞪口呆地看著米特拉斯衝進隧道。
「真是瘋狂的舉動,難道因為他是火系魔法師就可以趟火雷陣?」葛洛丹家的兩位中級魔法師也驚悚地搖搖頭,換做是他們也會受傷,四級符咒師的烈火地雷陣溫度太高了,沒有高級魔法師的屏蔽護盾,受傷是在所難免,說不定腳趾頭都會燒碳化,想起就令人不寒而慄,米特拉斯也太決絕了。
看到了米特拉斯的決心,蘇思拉覺得很棘手,米特拉斯的死活他不在乎,他在意的是金冊的完整安全。
「剛特勒,看到你我終於體會到了壯志未酬身先死的慘烈,帕拉斯,給他一個痛快。」蘇思拉憐憫地盯著血人般的剛特勒,然後厭惡地揮了揮手。
四級戰士帕拉斯轉過長弓,冷酷的眼睛裡沒有任何猶豫,強勁的弓弦將燃燒箭頭射進剛特勒的心臟。
「等等,先留他一命。」蘇思拉阻止了帕拉斯發出的利箭。
「向萬能的萌神禱告,葛洛丹是仁慈而無奈的!」蘇思拉虔誠地將兩手交叉在胸前。「圍住地道口,向米特拉斯喊話。」蘇思拉對米特拉斯投降並不抱希望,他只是想讓他明白,不妥協是絕對不可能走出山洞。
「道牙叔叔,你和鮑革夫一起去前面的廢墟看看,我總是不相信紗希家的後人是被獸人擄走了,有情報說他們跟隨米特拉斯逃到了這裡,找到他們,不要傷害他們。」蘇思拉眼裡閃爍著冰涼的目光。
「是,少主。」兩人鬼魅般消失在樹林後,剩下五個人守著隧道口,蘇思拉飛快地在腦海中謀劃如何安全地拿到金冊。
熊熊燃燒的米特拉斯衝進了隧道,井笙已經退到了隧道裡的土包後,他不打算去救米特拉斯,他相信他有辦法自救。
井笙靜靜地窺視著狼狽不堪的米特拉斯,他下身的袍子已經燒沒了,兩條大腿上像金華火腿一樣乾淨,連半根腿毛也沒有,火雷陣雖然兇猛,但也只燒去了米特拉斯的衣服和腿毛,他一點傷也沒有,井笙不禁嘖嘖稱奇,中級魔法師的抗打擊能力真是強悍。
驚慌失措的米特拉斯沒有發現土包後面的井笙,他脫下外套圍在腰間,兩隻眼睛警惕地看向洞外。
井笙在心裡哂笑一聲,將長劍放在身前,輕輕在劍身上彈了一下。「米特拉斯·范爾先生。」
輕聲的話語像炸雷一樣,嚇得米特拉斯幾乎跳起來。
「井笙·威達德?」
「當然是我,你以為是誰?」
「少主呢?」
「愛蓮小姐呢?」
井笙有些為剛特勒不值,米特拉斯心中只有他的少爺和小姐,其他人不過是拿來襯托紗希家族如何尊貴而已,包括米特拉斯本人也是如此,忠誠到這種程度既令人佩服也令人恐懼,很明顯是米特拉斯拋棄了剛特勒,甚至漠不關心剛特勒的生死。
聽到井笙詢問愛蓮小姐,米特拉斯的眼光有些閃爍,目前這種形勢他不願意正面回答井笙,畢竟隔牆有耳,他不敢擔保他說出的話不會被別人聽到,有些魔法師確實會這種遠距離竊聽的本事,米特拉斯不能冒這種風險。
「小姐當然是在很安全的地方,少主在哪裡?」米特拉斯有些著急,畢竟大半天不見少爺的蹤影,他是最焦急的人。
井笙裡有很多疑問,米特拉斯和剛特勒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他們之間發生了什麼事?外面追殺他的葛洛丹是什麼樣的家族?最重要的是,金冊是什麼?為什麼米特拉斯會不惜性命保護它?
「剛特勒還好吧?」井笙不知道他們之間發生了什麼事情,但他一定要搞清楚,葛洛丹說米特拉斯殺死了高登,這讓井笙警惕萬分,現在想來遭遇洪水毒蟻的時候米特拉斯的行為確實很反常,但井笙也沒有想到是米特拉斯殺死了高登,現在回想過來也沒有什麼不合理的,畢竟米特拉斯不會相信任何人,為了保護少爺和小姐,他可以做出任何令人瞠目結舌的事。
米特拉斯木然的表情讓井笙疑竇叢生,難道是米特拉斯和剛特勒之間為爭寶藏發生了火拚?
沉默了一會米特拉斯才說:「他應該沒事,葛洛丹不會乘人之危。」顯然他趟地雷陣時正手忙腳亂,並不知道葛洛丹少主差點殺了剛特勒。
「真是好啊!十多年的朋友,卻把他奄奄一息的性命寄托在敵人的仁慈上,米特拉斯,你的心地真是很善良。」井笙無情地譏諷米特拉斯,說不定某一天,井笙也會死得不明不白,米特拉斯這個人太令人膽寒了,心腸比石頭還硬。
米特拉斯蓬頭垢面,經過了火雷陣更是狼狽不堪,他瞪著一雙血紅的眼睛。「萌神在上,命運卻是不能掌握在任何他人手中。威達德,快告訴我少主在哪裡?」
井笙從土堆下面飛快抽出劍,直指米特拉斯,湛藍的烈焰繚繞在劍身上,是那麼地攝人心魄,只需要兩厘米,翻騰藍焰的利劍就會刺進米特拉斯的心臟。
「別和我用這種態度說話,你的命運就掌握在我的手裡。」井笙的話冰涼徹骨,眼睛似乎看著一個死人。
米特拉斯瞪著藍色的火焰,好一會卻爆出哈哈大笑。
「哈哈!你能殺我嗎?沒有人會尊敬一個沒有家族的野騎士,你殺了我,我敢保證少主和小姐也絕對不會接納你進紗希家族,你得不到任何你想得到的東西。」
井笙聽得目瞪口呆,原來米特拉斯懷疑他接近道芬和愛蓮是這種目的?簡直太可笑了!
井笙很想就此把劍刺進那張嘴裡,他忍了又忍才抑制住他的衝動。
「是你殺傷了剛特勒?」
米特拉斯瞪著眼睛,流露出無盡的瘋狂。「他太貪婪了,他已經得到了想要到的東西,非分之想會丟掉他的性命。」
一切都明白了,多說無益,井笙點點頭。「很好!現在你就待在原地,沒有我的命令,你不許進裡面來,我可以告訴你,你的少主沒有事,他很好。」井笙不想和米特拉斯說話,他完全不能理解他的這種愚忠,為了家主可以放棄一切,這太令井笙膽寒了。
「是嗎?不管怎麼說,我要看到少主平安無事。」米特拉斯無視井笙的長劍,掙扎著從地上站起來,他堅持要進洞。
井笙怒火猛漲,你倒真以為我不敢殺你?
「好吧,你走過土堆試試,看看我們誰比較勇敢。」井笙宛轉手腕上將長劍挽了一個劍花,藍色的火焰燃燒得更加兇猛。
米特拉斯輕蔑地盯著井笙,一步一步踏上土堆。
「你真的很勇敢。」井笙不會等到他走下土堆,他將所有力量灌注在手臂上,沉滯地揮動長劍,藍色的劍花像擇人欲噬的猛獸,焚燒著死亡的吟唱。
「咄!」一聲嘯叫,一隻燃燒的箭頭從米特拉斯胸前透了出來。
井笙大驚,飛步後退。
繼而,第二支、第三支銳利的箭頭瞬間撲進米特拉斯的後背,聲聲入肉的悶響,血花飛濺。
「道芬少主!讓我見道芬少主!」米特拉斯似乎絲毫沒有感覺到身上的箭支,他朝井笙猛烈地咆哮。
「難道是沒有射中要害?」三支箭頭成品字形透出米特拉斯的胸膛,加持的魔力還在燃燒之中,飛快地收割走他的生命。
「或許這就是他的品質?人品如此,老天也奈何!」井笙頹然地放下長劍,他感覺道芬已經來到了他的身後。
「老師!」道芬一聲悲鳴,他撲向米特拉斯。
「老師!」碧絲儂也是一聲慘呼。
米特拉斯看見了道芬,所有的堅持得到了滿足,高大蒼老的身軀轟然倒地。
「少主,看見你真好!」米特拉斯嘴角露出欣慰的笑容,他從懷中摸出一個匣子,顫抖著遞給道芬。「這是祖先的遺物,你要好好保存,老師我要回歸萌神的腳下了!自己自己多保重」
井笙看著米特拉斯深切的眼神,依依不捨地凝視著道芬,他心底被勾起了莫名其妙的悸動。
「老師!」道芬和碧絲儂跪在地上,泣不成聲。
「威達德先生拜託了!請一定要去死亡廢墟。」米特拉斯緊緊握住道芬的手,哀求的眼神看向井笙,直到井笙點頭,才溘然閉上眼睛,骯髒的面頰卻是一片平靜,他以忠誠之名守護了他的操守,卻留下了無盡的遺憾。
井笙的心緒很亂,前一刻還劍拔弩張生死相對,後一刻卻變成了白帝托孤,井笙的腦子中一片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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