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慌失措的井笙趕緊抬高左臂,牙箭帶著尖銳的嘯叫,瞬間越過空中,猛烈擊中樹頂,爆開的松針像天雨散花一般,是如此的燦爛。
巨大的嘯叫聲還在空中咆哮,井笙已經呆傻了。
一張小臉茫然盯著樹頂,他不明白為什麼會有人用箭射擊他,難道是某人的流矢?
井笙的臉脹得通紅,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還好他的反應奇快,在箭桿滑行時趕快解鎖並上揚牛角弓,不然這張小臉會因為他失去顏色,承載的靈魂也會飄散於空中。
幸好沒有造成不可挽回的後果。「老天爺!你真是英明神武、舉世無雙的猥瑣。」井笙激動得哽咽不止,終於看到傳說中的人類了。
「但是?」井笙一下反應過來,快速向東邊奔跑,海邊肯定有大船來到。
他也不想一下,真是有大船,別人會爬他的樹屋?
船真是有,不過非常破爛,桅桿上的風帆已經撕成碎片,連船幫上的木板也空缺了許多塊,帆船擱淺在沙灘上,大量的舢片在海邊蕩漾,極目天邊,依然是無窮無盡的海水。
「海難嗎?」井笙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居然還有人能夠駕駛帆船來到黑暗森林,海中的巨鯨、六足怪、水妖、巨龜、大螃蟹難道全部睡覺去了?真是不可思議的幸運。
井笙跳下樹丫,趕緊往海邊趕去,他知道今天有幾隻巨龜產卵,母性的暴怒可是會弒神的,但願這些人沒有招惹魔獸們,不然井笙只有去幫他們收屍了。
充滿了欣喜和忐忑的井笙一邊跑一邊思考。「不知道他們會不會說漢語、英語或者法語,要是不好交流的話,應該用什麼手勢?拉普蘭的?還是印第安的?只要不是庫爾德的就好,我可不習慣親吻男人的手背。」
說時遲那時快,奔跑的井笙聽到了熟悉的電流劃過空氣的劈啪聲。
巨螃蟹們遭到了騷擾,已經發起了致命地反擊。
井笙一腳踩上寬闊的沙灘時,已經晚了,他看到陣陣青煙從一個人身上發出,轟然倒在地上,眾多巨螃蟹爬了過來,那人消失在群蟹的密集踩踏下。
「真是愚蠢,巨螃蟹能是力量所匹敵的嗎?」井笙心裡好難受,沒有過多猶豫,他轉身朝八號站跑去,樹屋裡面似乎是一個孩子,他要去保護他。
接近樹下時,井笙看了看身上的毛皮外套苦笑了一聲,他沒有從前面的繩梯爬上去,他轉到大松樹背後,從底到頂有條凹槽可以悄悄接近樹屋,他害怕自己的打扮嚇著人。
爬到一半的井笙突然感覺到了巨大的危險,他雙手猛然一鬆,從十米高的樹身上跳躍下來。
「砰!」他所處身的樹凹凝結著一大團冰雪,跌落到樹底下的井笙都感覺到了寒冷刺骨,直徑三米的樹被凍僵了,井笙摸了摸身子,全身都感到毛骨悚然。
既然是敵襲,那麼就全面備戰,井笙沒有多想,在樹底下七拐八拐,消失在密林中。
繞了一大圈井笙重新回到山坡上的青岡三叉樹丫,井笙已經離八號站差不多兩百米,他站在開始放箭的位置,仔細地打量對面的樹屋。
一個老頭,或者說打扮得像一個老頭的人在爬繩梯,不過那服飾很奇怪,寬袍大袖,顏色也很鮮艷,什麼都像,中式的袍服,西式的斗篷裝,就是不像井笙看到過的任何服飾。
「難道他是一個冰系魔法師?」根據以前玩遊戲的經驗,能夠釋放冰雪攻擊的一定是冰系魔法師,井笙很怪異地想到遊戲裡面去了。
井笙沒有拿弓,他在心中思考,他能夠確定這個魔法師不是本地人,方圓數百里只有他這個被龍捲風刮來的人,三年來他在黑暗森林中並沒有看見過其它人類。「那麼他們一定是海難同胞,不是敵人就好,看來他們的實力也是非常強勁,當然對付海洋魔獸是遠遠不夠看。對付淺黃色魔核的魔獸應該差不多,但對上深黃魔核的魔獸就有些吃力了,對付綠色魔核的魔獸他恐怕有些危險,如果是兩個這樣的魔法師,倒可以放手一搏,但血豹絕對會是他們的夢魘。」井笙飛快地對魔法師的實力作了評估。
既然有這麼強勁的魔法師,井笙決定不去接觸他們,暗中跟在一旁先看看再說,井笙恢復了自己的本性,他沒有了衝動,現在需要的是謹慎。
樹屋裡面只有井笙放置的五斤山豬肉乾,沒有一滴水。「假如他們有三個人,如果節約的話,可以支撐兩天,兩天之後必須要出來覓食。」井笙決定回到七號站,那裡距離八號站大約一千三百米,直線距離不到一千米,井笙可以站在樹冠頂上觀察這邊的動靜。
井笙繞道回到了主基地,特意披了一件金剛皮出來,他把這張皮悄悄放置在八號站樹下,免得其它小型樹棲野獸去打擾這些難民,有時候狐假虎威還是挺有作用的。
「娘的,我還真是善良,不過我警告你們這些笨蛋,我可是看在都是兩足動物的份上。」井笙齜了齜牙,迅速離開了樹屋下面,順手打開防獸陷阱。
回到七號站,井笙啃了幾塊肉乾,吃了一大包野菜糊,捲起獸皮毯子美美地睡上一覺,一直到第二天天快亮的時候才醒來。
站在樹冠上,八號站那邊看不到什麼動靜,井笙決定跑到八號站對面的山坡上再看看。
「樹屋裡面有些火光搖曳,他娘的,難道還有個會用火的魔法師?但是,如果這裡不是我想像的異界怎麼辦?」井笙有些警覺,這些魔法師到黑暗森林來幹什麼?和魔獸練搏擊嗎?還是想不通專門乘船來自殺?井笙百思不得其解,後面的想法更讓他有些害怕,他想到了侏羅紀公園這部電影,或許這裡是個龐大的野生動物公園吧?
「魔法的事情不好解釋啊!」從骨頭裡面能不能提煉出dna再複製成恐龍,這在井笙稜模兩可的認知之內,但有能夠製造魔法的機器嗎?這已經超出了他的想像力。
井笙打定了主意,決定觀察清楚再做決定。「不管怎麼說,我必須要謹慎,既然他們三年多來沒有派人營救我,我當然不能去想像這些人就是善類。」一切只能依靠自己,把希望寄托在別人的品德上是最愚蠢不過的事情。
天慢慢亮了,樹屋的柵欄沒有打開。
「難道他們生病了?嗯,有這種可能性,水土不服啊!」井笙有些焦急,內心來說他迫切地需要看見人類,井笙不是從小就在森林裡面長大的,半路出家的野和尚最是貪戀凡塵,井笙的內心矛盾重重。
猶豫了好一會,井笙還是決定繼續觀察,既然他們至少有三個人,那麼應該準備有隨身的醫療用品。
井笙蹲在八號站對面的山坡上,一邊看著海面,一邊注意樹屋上,閒暇之餘再琢磨琢磨禁時術繁雜的咒語。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了,樹屋上還是沒有什麼動靜。
起風了,烏雲慢慢遮蔽了大海,海面上迅快地瀰漫著霧氣,不一會整個海面就被迷霧籠罩,連波浪聲也小了許多,大群的巨蟹跑出沙洞,密密麻麻分佈在海灘上,它們喜歡接受風雨的洗滌,巨海龜也準備下海,估計是蛋下完了,一大群水獸出現在水線上,也不知道今天是什麼節日,這麼多魔獸都聚集在海邊。「狗日的水妖,你說你沒事就搞三搞四有意思嗎?下陣雨你也出霧,下小雨還來出霧,莫非你是東海龍王敖廣手下的行雨夜叉?大螃蟹你們來湊什麼趣?卡!都去死吧。」井笙不知道水妖今天又發什麼神經,放的霧比平時都大,看看天色,雷暴天氣很快就會出現,井笙打個呵欠,他才懶得管海洋魔獸的事,管它怎麼搞,反正它又上不了岸,收拾起弓箭,井笙準備離開海邊。
突然他耳朵似乎聽到什麼,眼睛迅速看過去,樹屋的門終於被打開,一個身影迅速爬下繩梯,消失在樹下叢林中。
「先人的,這些人死了一個同伴還不知道好歹,居然又敢放單出去,爺我可真是愛莫能助了,我不是富蘭克林,不想成為閃電的靶子。」井笙一轉頭,迅速離開了山坡。
「這些人現在是手足無措吧?」井笙越走越不是滋味,難道我不是想接觸人類嗎?你到底在怕什麼?難道你不知道他們需要你的幫助嗎?腦海中的一聲聲質問讓井笙有些窒息。
「是啊,我不能見死不救的。」井笙停在原地,心中猶豫不定。
「樹屋可不防水,要不帶他們去十三號站?那裡的山洞比較寬敞乾燥,雖然比不上主基地,但防禦措施也是比較完善。」井笙咬了咬牙,當年還不是冒著絕大的風險救了小弱?難道今天就可以冷漠地看著自己的同類葬身魔獸之口嗎?理智讓他不聞不問,這符合明哲保身的定義,但卻和井笙的良心完全衝突啊!
理智是性冷淡,有卓越遠見,它卻無視任何律法和道德底線。
良心是激情入骨,讓人生充滿喜悅和正相生,卻被清規戒律般的規則所約束。
井笙的腦袋裡天人對戰正緊,良心說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理智說各人自掃門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良心說人性至上,理智說生存第一,扯個沒完,眼看傾盆的暴雨就快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