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6
許天賜在巨大的展覽會裡東繞西串,總算找到了貴賓專門受到保護不被記者採訪的休息廳。保安見她是剛剛上台的畫家才允許她進去。許天賜顧不上什麼禮節,毅然推開了大門。
那個男人仍如同幾年前的一樣,雙手撐在房間的窗台上,對著天空微微揚起頭。風很大,撩動白色天鵝絨落地窗簾瘋狂地起伏著。她冷冷地看著他,等著他先開口。
〞好久不見。〞離鞝偏過頭,似乎料到她會來,是客套的不能再客套的語氣。
天賜依舊沒有說話,倔強的佇立在原地。
他邁開步子走向她,五官的線條清晰得像素描畫加重的輪廓,是完全符合英倫冷峻氣質的男人,他帶著黑色的禮帽,頭髮微卷,帶著裝飾性的框架眼鏡,擁有絕對的首席設計師的氣場。
他目光溫和卻帶著疏離,舉手投足間都有著非凡的不加修飾的風:〞為什麼不說話,不是你來找我的嗎?天賜。〞
他親暱地叫她的名字,她的心輕輕地觸動一下,卻仍然冷漠地開口:〞我只是想來看看,是不是你。〞
他微微一笑,他和她差七歲,卻完全看不出他們之間的年齡差距,好像從來不會老去那樣:〞只是這樣嗎?嗯。〞
天賜的心頭一陣複雜,這張她曾經朝思暮想的臉是一如既往,既溫柔,又疏離。
她一輩子或許都不會忘記那個夏日的星夜,她站在校門口想要拉住他,想讓他留下不要離開她,他就是這樣溫柔地笑著,然後輕易地抽開他的手跟她說天賜再見。沒留下任何信息,那天以後天賜才發現原來一個人的消失竟然不需要什麼時間什麼地點什麼原因,就這樣,想起他的時候就像自己做了一場夢。
你有愛上過誰嗎?記得高中畢業吃散伙飯的時候,她被抽到如此的問題。
愛過嗎?愛過,而且一直愛著。
只是他,不見了。
想到這,天賜就好像要掉眼淚了。她覺得自己就像個無可救藥的傻子,卑微地向一個根本不在乎她的男人乞討著他的所有愛,就像當年她同她的父母索求的那樣。
離鞝淺棕色的眼裡倒映出天賜微微顫動的身子,他的眸光一暗,驀然伸出手把眼前好像比誰都要裝得堅強的女孩攬進懷中,她被久違的香味包圍,不同於易清邵麝香的誘惑,這股柔和溫暖的清香好像妖嬈的花香,淡雅地將你整個淪陷。
天賜沒有反應,任他抱著,給不出任何表情。
〞我很想念你。天賜。〞
〞……〞她冷聲,〞我一點都不想你。〞
〞撒謊的小孩會被懲罰的。〞
他輕歎一聲,苦笑。然後凝視著天賜徹冷的面容,她靈動的眼睛似乎狠狠地在壓抑著什麼,唇角微微扯動,終而輕輕地說:〞離鞝,全世界最不能說這些話的人就是你,知道嗎,我這輩子最不理智的感情全都被你踩在腳下了,你還要奢望我再給你什麼?已經,夠了。〞
最後兩個字,輕的幾乎是一聲歎息。
沉默蔓延。
久良,離鞝用許天賜無法拒絕的低沉深幽的語氣,很認真地款款地對她說道:〞天賜,承認,你離不開我的。不然你也不會來找我。而我現在站在這裡,我希望和你重新開始,或者,其實這一切都沒有結束,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