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回憶他只記得一部分,他倒不覺得奇怪,他曾經看過一篇專家的論文,說人的大腦會刻意忘掉一些傷害自己極重的痛苦回憶,保護自己不受傷害,他想應該是當初愛她愛得太深,所以知道她的不知自愛,背叛辜負他之後,難以承受,這才選擇性失憶吧。
凌霜的話也印證了這一點,他絕對地信任凌霜。
凌霜若說是張氏先背叛了他,那絕對就是這樣,沒有任何疑問。
他不再想這些讓他胸口沉悶的事,城外的戰局已經沒有懸念,宇文化及大潰敗。
他將守城的事務給副手交代了一下,轉身下了城樓,騎上快馬,朝自己的將軍府趕去。
在那裡,他的愛人,他的寶貝心肝,在那裡殷切地期盼著他凱旋。
想到這裡,他心頭便一陣火熱。
……
他去了一趟城中的首飾店,買了兩件玉器頭飾,讓店家包裝得精緻美觀,帶著禮物,興致沖沖地騎馬回到自己的將軍府。
下了馬,兩名家僕從府中出來,將他的馬牽到馬房。
他正要進門,旁邊突然傳來一聲虛弱的女子聲音:「相公……」
他回過頭,見一個乞丐模樣,渾身髒污的人正站在離門口不遠的牆角處看著他,眼中閃動著激動驚喜的光芒,她身上實在太髒,臉上都是污泥,以至於是男是女都分辨不出來。
若不是她的聲音表明她是一個女子,甄命苦幾乎以為她只是路邊的一個乞丐。
他回頭看了看四周,並沒有其他人在旁,這個女人顯然是在叫他。
「你叫我?」他指了指自己。
那女人明顯有些虛弱,從牆角站起身,朝他走了過來,步履有些踉蹌,似乎已經幾天沒有吃飯的樣子。
一名家僕聽見門外的動靜,走出來看見那女人,以為是乞丐來騷擾甄命苦,急忙擋在甄命苦面前,喝斥道:「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嗎?討食滾遠點!」
甄命苦眉頭皺了起來。
他以前當過乞丐,當然知道乞丐餓肚子,走投無路的滋味,他最看不慣的就是這些仗著主人權勢,欺壓弱小的奴僕。
說起來,府中有這些奴僕和下人的原因,其實也是為了凌霜,她是個千金大小姐,一向不操持家務,家中沒有個僕人實在不方便,而且他也不忍心讓她堂堂三小姐,大唐的三公主為家務操勞。
那乞丐女想要靠近甄命苦,卻被那家僕給推了一下,一個踉蹌,摔倒在地。
甄命苦怒喝一聲:「不准動手!這裡沒你的事,去伙房端碗熱飯來!」
「是!」家僕一陣驚慌,急忙退到一旁,回到府裡。
甄命苦走到那女乞丐的身邊,蹲下身來,看了她一眼,她身上的衣服太過單薄,在這樣大冷天裡,被凍得瑟瑟發抖。
他脫下自己身上的上衣,給她披上。
那女人眼中帶著委屈和依戀,抬手輕輕撫了撫他臉頰的疤痕,笑了起來,露出一口潔白整齊的貝齒。
甄命苦呆了一呆。
這個笑容看起來非常熟悉,儘管臉上沾滿了泥灰,衣衫污濁,卻依舊掩蓋不住這個女人身上自然而然散發的嫵媚氣質。
「相公……我終於找到你了……」
她喃喃地說著,似乎終於鬆了一口氣,再也撐不住,昏了過去……
甄命苦無由地一陣緊張不安,他已經猜到這個女人是誰,剛剛還一直在想著她的事,想著她為什麼這麼久沒有再打電話騷擾他,沒想到竟然親自找上門來了。
他顧不上多想,顧不上她身上的髒污,飛快地將她抱起,衝進了府中,大嚷大叫著:「熱水,給我準備熱水!」
……
房中的家僕七手八腳地在浴桶裡倒滿了熱水,甄命苦抱著張氏,小心翼翼地放進一盆暖暖的熱水裡。
轉身跑出門,衝進二樓凌霜的房間裡,此時凌霜正在房間裡偎著暖爐,帶著她的高度近視鏡,倚在太陽能燈光下,看著一部甄命苦給她打印的音樂鑒賞類書籍。
見甄命苦回來,回頭看了他一眼,甜甜一笑:「你回來啦?」
「霜兒,幫我個忙。」
「你說。」
「跟我來!」甄命苦拉著她的手站起來,帶她出了房門。
……
「給她洗個澡,換身乾淨衣服,我怕她凍著。」
甄命苦指著木桶中依舊昏迷的張氏說。
凌霜看見張氏時,眉頭皺了起來,轉過頭問:「你在哪裡找到她的?」
「就在門口,霜兒,你別誤會,她來找我一定是遇上困難了,我跟她怎麼也是夫妻一場,不能看著她凍死在外面,你幫幫我。」
凌霜噗嗤一笑,白了他一眼:「為什麼要我幫你,你自己給她洗不就好了嗎?反正她是的前妻。」
甄命苦只是笑,不作解釋。
凌霜笑著說:「算你乖吧,還知道顧慮著人家的感受,就幫你一次,不過下不為例,你出去吧,等我給她洗好了再叫你進來。」
甄命苦有些擔心地看了張氏一眼,轉身出了房間,關上房門。
……
凌霜回頭看了一眼依舊昏迷中的張氏,眼中閃過一絲不解。
她走到張氏身邊,伸手探了探她的脈象,平穩有力,看樣子只是被餓暈了過去,也不知道她怎麼會淪落至此。
她將張氏身上的髒衣服全都脫去,露出她潔白如玉的身軀。
當她看見她小腹那一團微微的隆起時,不由地呆了一呆,好一會才回過神來,臉上露出一絲糾結複雜的神色。
「偏偏在這時候……」
她歎了一口氣,將心事放在一邊,拿起旁邊的沐浴巾,塗上甄命苦研製的香皂,給她洗起頭髮和身子。
等清洗乾淨,將她抱起來放在床上,給她穿上衣服後,裹上一層厚厚的被子,轉身出了房門。
……
凌霜走後不久,甄命苦推開房門走了進來,走到她床邊,呆呆地望著她看了好一會,他一直以為自己會恨這個背叛他的女人,可看到她時,卻一點也恨不起來,非但恨不起來,心裡似乎有些心疼,有些擔憂。
她是那麼地甜美嬌艷,剛剛洗完還有些微濕的頭髮散落在枕頭上,慵懶嫵媚。
經過熱水的浸泡,她的身體顯然已經暖和起來,呼吸也變得平穩安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