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席上,三人舉杯對飲,羅士信知無不言,說到王世充,拍桌激憤大罵其小人虛偽,任人唯親,又與劉黑闥談起剛才的交手,互相謙讓了一番,頗有惺惺相惜的意味。
劉黑闥乘機問:「羅將軍,你這次請降,二當家力排眾人異議,接納將軍,不疑有他,俺想聽聽你身為皇泰朝的有翎衛將軍,深受皇泰主重用,為何要反叛,實在令人不解。」
羅士信道:「實不相瞞,羅某與那暗衛大將軍甄命苦有些交情,暗衛大將軍功勳顯赫,深受重要,卻因一點點小分歧與皇泰主鬧翻,結果被下令追殺,想想我與那暗衛大將軍同為武狀元出身,身無功勳,連暗衛大將軍都落得這般下場,實在令人心寒。」
他悶了一口酒,語帶不忿:「更讓羅某生出叛離之意的,是皇泰主竟讓王世充統領羅某手下的兒郎,王世充是個什麼東西,小人一個,也配支使羅某?更沒想到這王世充剛出兵,就讓羅某獨率軍自攻打倉城,卻不作支援,作壁上觀,其心可誅,羅某聽說瓦崗二當家一向仁義為懷,禮賢下士,這才孤注一擲,決定乘勝請降,大丈夫建功立業,若是能尋得一明主知己,效以死力,雖萬死又有何足懼!」
劉黑闥喝道:「說得好!為羅將軍這一句雖萬死何足懼乾一杯!」
柴孝和在一旁笑道:「柴某也敬兩位將軍。」
宴席過後,柴孝和給羅士信和他的三千衛兵安排了住所,各自散去。
……
幾日後,李密率領六萬大軍趕到倉城,見倉城無虞,大鬆一口氣,又見柴孝和並沒有溺死在洛水中,大喜過望,當即再次在倉城的刺史府中設宴,請來羅士信和眾位將軍,商議招降事宜,並當場任命羅士信為倉城行軍總管,讓他與柴孝和一起鎮守倉城,以示信任。
當晚,羅士信的三千精銳被編入了瓦崗大軍,入駐軍營。
李密與眾多將領帶著羅士信巡視了一遍軍營,突擊檢查了一下軍營,檢驗瓦崗軍臨戰時的軍容軍紀。
巡視了半日,總算是巡視遍了整個軍營,各營除少數軍容不整,大部分還算是肅整,見長官到來,無不爭相表現,巡視完畢,已經是入夜,十幾位將軍路過其中一個營地時,營中火把湧湧,喧嘩吆喝混雜著犬吠,鬧哄哄的一團。
李密眉頭一皺,傳喚了守營的長官詢問,原來是ji營中有營ji跟軍營裡的士兵乘夜逃跑,若不是李密等人正好乘夜突襲檢查,一兩個逃兵還真很難發現。
臨戰逃兵對士氣影響最是惡劣,向來軍中對這類逃兵的處置嚴酷,一旦抓住,必處以極刑。
李密喝道:「誰是這裡的統領!」
守營長官是一名旅正,見李密發怒,嚇得噗通一聲跪下,戰戰兢兢道:「是單雲英將軍。」
李密聞言臉一沉:「又是她!立刻傳她過來!」
單雲英騎著馬過來了,李密身邊的柴孝和看見單雲英的容貌時,臉色明顯地有些吃驚,不過很快恢復了正常。
他的視線越過了單雲英,朝她身後的那ji營望去,眼中閃過一絲疑色和擔憂。
黑夜中,並沒有人發覺這柴軍師的異樣。
李密黑著臉詢問了一番,單雲英卻並不怎麼當一回事,一兩個逃兵對於一個幾萬人營地來說,實在不算什麼,她統領一萬瓦崗軍,事務繁忙,對於這種小事,她也無瑕處理。
李密礙於她是單雄信的親妹妹,也不好多說什麼,只說了一聲「若抓不回人來,影響了士氣,你這個當管事的將軍難脫罪責,到時候別怪我軍法無情。」
說完,也不看單雲英的臉色,轉過頭朝身邊的柴孝和說道:「柴軍師,你在倉城多年,對此地的地形較為熟悉,不如你帶人前往捉拿逃兵,務必將他們處以軍法,以儆傚尤,否則其他人競相效仿,如此下去,軍紀何存?」
柴孝和聞言愣了一下,似乎有些意外,不過很快恢復了正常,笑說:「魏公請放心,柴某這就帶人前往追拿。」
說完,轉過頭問單雲英:「單將軍,你可知道這逃走的是誰嗎?柴某聽說那甄命苦的妻子現在歸單將軍你看押,莫非是她?」
一旁的李密聞言,有些疑惑地看著這柴孝和,柴孝和加入瓦崗已經有三年,他對這軍師智囊也算是瞭解,在回洛倉建城的提議,也是柴孝和提出和督建,任命他守倉城,也是出於對他的信任,他也相信柴孝和的穩重能保倉城無虞,但今天他總感覺這個柴孝和跟往常有些不同,卻一時琢磨不出到底哪裡不同。
自從柴孝和鎮守倉城以後,他已經幾個月不見柴孝和,正好奇他的身材怎麼會健壯了許多,聲音也因生病感冒變得沙啞,有些聽不出來原來的樣子,不過面貌卻是就是柴孝和沒錯。
他正有些疑惑,一旁單雲英冷淡地說:「她確實是在這ji營中,不過逃走的人是不是她,我不清楚,既然有柴軍師出馬,那我就敬候柴軍師佳音吧,我還有要事在身,就不多陪了。」
她本是二賢莊主的親妹子,在瓦崗軍中地位超然,又是翟讓的人,李密也未必指揮得動她,懶得再敷衍李密的手下,騎馬離開了。
李密這才沒有在繼續思索下去,看著單雲英離開的背影,眼中閃過一絲怒色,他本想讓羅士信見識一下瓦崗軍的軍容軍紀,沒想到卻遇上這種事,單雲英又是向來不聽從他指揮的,再沒有心情帶羅士信巡視,帶著十幾個將軍策馬離去,留下柴孝和和他的幾個侍衛。
柴孝和回頭看了一眼ji營中那些獵獵湧動的火把,轉身朝身邊的侍衛下令說:「給我吩咐下去,不許傷了逃犯,我要抓活的!」
……
……
深夜。
張氏洗了個熱水澡,換身了身乾爽衣服,正躺在床上,不時探頭看了看下鋪空蕩蕩的床位,這次隨軍出征的人中,跟她在同一營帳的麵團和其他幾個姐妹都被編入了隨軍的隊伍裡。
幾天的行軍讓她們都疲憊不堪,早早地上床休息了。
再過幾天,皇泰軍的主力就要兵臨城下,倒是一場惡戰在所難免,自從到了倉城安營紮寨之後,麵團就不見了蹤影,一直到營中吹起了休息號角。
她床頭的那些布花都已經不見了,那裝著靠她的身體換來的體己錢的鐵盒子也已經不在床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