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過一會,營地的周圍升起對方進攻的哨音。
林中嗖嗖嗖地飛射出上百支夜盲飛箭,很多都射入了和親衛隊的營帳裡。
若不是甄命苦及早通知他們撤出,光是這一輪箭雨,就已經讓這些和親衛隊死傷大半。
那麼多營帳當中,唯獨暗衛軍的行軍帳篷絲毫無損,飛箭落在帳篷盯上,都被富有彈性的鎢鋼絲網給彈飛。
飛箭過後,一群黑衣人從幾百米外的林中殺出,殺聲震天。
待他們接近一百米遠的空曠地帶時,埋伏在一旁的甄命苦一聲令下,所有的親衛隊手執弓箭,躲在預先安置好的防禦木樁後,朝那群毫無防備的偷襲者射擊。
對方的偷襲登時成了和親隊的埋伏。
一輪箭雨過後,對方很快發覺了中了埋伏,領隊的人大喝一聲「找掩護」,偷襲者全都分散開來,各自找到掩體。
十幾分鐘後,襲擊者當中突然有人在臨死前拚死大喊了一聲:「有內奸!」
所有偷襲都回頭朝聲音響起的地方望去,只見黑夜中,兩個黑衣人正糾纏在一起,其中一人扣著另一人的脖子,手中匕首在月光中寒光四射,輕輕在對方的脖子上一劃,血霧從割斷的喉嚨中噴了出來,在月光下顯得格外淒厲。
「是朔方的暗衛軍!」
有偷襲者認出了這種偷襲殺人手法,驚恐萬分地叫出聲來,偷襲者立刻軍心大亂,暗衛軍的名號,連突厥騎兵聽見了都要望風而逃,他們這些人比起突厥騎兵來,可好不了多少,甚至還稍有不及,不少人已經停止了向營地的那些和親衛隊進攻,轉而偷偷開始向後方撤退。
只是,還沒後退幾步,就被發覺他們意圖的暗衛軍趕了上去,利落一刀。
「小心!他們手上戴著白布條!」
有些人已經發現了這點,不過很快,他們就發覺暗衛軍的白布條都被解下扔到了地上。
偷襲者隊伍中立刻混亂成一團,人人都開始懷疑自己身邊的人就是暗衛隊員。
自相殘殺開始了。
為了讓自己活下來,所有人都毫不猶豫地砍向任何一個靠近的人。
一時間,偷襲者內部亂成了一團,連對面營地中的和親衛隊看得全都呆住了,他們可從來沒有見到過還沒交戰,就已經不戰自潰的偷襲者。
幾百個黑衣偷襲者,轉眼間就只剩下了一百多人。
「宋哥,這些暗衛軍訓練有素,他們摘下布條後,他們反而按兵不動,不主動攻擊,凡是主動攻擊的都是我們的人,不管怎麼做,死的都是我們自己人,能想出這種毒計的人,我們不會有任何勝算,撤吧。」
「我看誰敢撤!暗衛軍有什麼了不起的,他們不過幾十個人,我一個人也能對付他們!」
說話的顯然是偷襲者的領隊,站起身來,大喝一聲:「所有人不要慌!不要主動攻擊,不要靠近其他人,各自防守,任何靠近的,格殺勿論!」
他的話音剛落,一支破空而來的暗箭,帶著呼嘯聲,射進了他的右肩,噗通一聲摔倒在地,旁邊響起一個女子驚慌失措的喊聲:「宋哥!」
潛伏在暗處的甄命苦聽到這一聲熟悉的叫喊,眉頭一皺。
此時營地裡的封倫目睹遠處發生的一切,震駭之餘,還不忘下令幾百和親衛隊進攻。
甄命苦見和親衛隊殺了過來,生怕誤傷自己人,急忙向身邊的人傳達了撤退的命令,接著一個箭步,朝身邊相隔不遠那兩個偷襲者頭子衝了過去。
對方發現他靠近,全都將刀劍對準了他,卻不敢主動攻來,他們此時已經是驚弓之鳥,對暗衛軍有了巨大陰影。
「宋金剛,劉二妹,若想活命,就跟我來!」甄命苦用只有他們幾個人能聽見的聲音說了一句,他沒有刻意掩飾自己的聲音。
聽見他的聲音,對方明顯地愣了一愣,肩頭中箭的男子一臉震駭:「是你!」
……
憑著自己對這一帶地形的熟悉,甄命苦帶著受傷的宋金剛,劉二妹和他們幾個親衛,到了村子裡的其中一間破損房子裡。
「箭頭別拔,否則流血過多,神仙也救不了你,天亮之前我會回來!」
甄命苦說完這一句,轉身正要走,封倫和暗衛隊員還在等著他,若發現他不見了,說不定要慌亂,而且,那些俘虜,也還需要他處置。
「等一等!」宋金剛在後面喊住他,臉上帶著震驚和疑惑:「你就是暗衛大將軍?」
甄命苦沒有回答,卻也沒有否認。
宋金剛卻已經斷定他就是那個讓突厥可汗都頭痛不已,懸下萬兩白銀重賞的頭號突厥剋星,沒想到竟然是這個曾經的故人。
「為什麼要救我們?」他臉上全是不解。
甄命苦沒有回答,轉身飛快消失在黑暗中。
留下面面相覷的宋金剛和劉二妹,宋金剛歎了一聲:「這次我敗得心服口服。」
劉二妹忿忿說:「宋哥,別盡說洩氣話,等大哥攻下晉陽,我們再跟他的暗衛軍一較高低!」
宋金剛看著她,欲言又止,終於歎了一口氣,不再說話。
……
營地裡,宋金剛帶來的三百多人,死的死,傷的傷,全都已經繳械投降,一排排地跪在那裡,和親衛隊全都在磨刀,只待封倫一聲令下,這些想要擄劫公主,破壞和親的反賊,通通都要人頭落地。
封倫之所以還沒有下命令,是想等暗衛大將軍回來,徵求他的意見,以示尊重,親眼目睹這一反偷襲戰之後,他決定拉攏這個暗衛大將軍,正所謂千軍易得,一將難求,這樣的人,就算不能為自己所用,也不可輕易得罪,他封倫能爬上禮部侍郎這個高位的原因,察言觀色,見風使舵是最基本的素質。
甄命苦很快回到營地,鑽進自己行軍帳篷,取了止血和創傷膏藥,牽起一臉不解的張氏,偷偷帶著她上了一輛馬車,正要駕車離開,封倫走過來,問他該如何處置俘虜。
他想了想,說:「能救的救,能放的都放了。」
說完,沒等封倫說話,他就已經駕著馬車,帶著張氏,朝宋金剛等人藏身的地方疾馳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