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兒前腳剛走,甄命苦後腳就溜了進來,走到她床前坐了下,將她的手握在手裡。
張氏無力掙脫,只好任由他握著,低著頭,默默不語。
她雪白的玉頸如粉雕玉琢般精緻光滑,長長的眼睫毛讓她看起來分外溫柔可人。
想起一年前,他第一次在豆腐攤前時遇見她時,那種驚艷的感覺依然深深刻印在他的腦海,如今一年過去了,她依然明艷動人,而且已經成了他的未婚妻,時光荏苒,恍如做夢。
他忍不住湊上前,乘她不備,在她鮮紅粉嫩的唇上親了一下。
張氏被吻了個措手不及,抬起頭愣愣地望著他,臉上紅潤得彷彿塗了玫瑰胭脂,美艷不可方物。
甄命苦看著她,癡癡地問:「鵝鵝,我是在做夢嗎?你快用力掐我一下,我真怕自己是在做夢,我以前就做過這種夢,不過每次到關鍵時刻,我叔就來搗亂,我怕我叔一會又來了。」
張氏聞言掩嘴而笑,她已經不止一次地聽他說過他叔是天上月老投錯胎之類的話了,還說是他叔幫他和她兩人牽線的,她才不信他這些胡說八道。
甄命苦看得癡了,抓著她的手,親了親她的手心,放在自己臉上,不敢置信地說:「一定不是做夢,娘子的小手又白又嫩,香香的,軟軟的,這麼真實,一點也不像是做夢,天啊,我一定會幸福死的。」
張氏被他這誇張的模樣逗得俏臉發燙,見他竟然還臉皮奇厚地叫起她娘子來,忍不住笑著問:「你以前也是這樣子說話的嗎?」
「在夢裡的時候我就是這樣說話的。」
張氏掩嘴咯咯嬌笑。
甄命苦乘機打蛇隨棍上,涎著臉:「娘子,我怕這場美夢很快就會醒了,到時候想再夢迴來也不可能了,乘現在你還沒有消失,再讓我嘗一嘗你嘴上甜甜的胭脂好嗎?萬一夢醒了,我也好有個甜美的回憶。」
說著,又要朝她粉唇湊上去。
張氏聞言登時慌了神,急忙用兩手抵在甄命苦胸口,「我們還沒有成親,你不可以這樣欺負我。」
甄命苦停下來,笑看著她說:「不欺負你也可以,不過你得答應我個條件。」
「什麼條件?」
「叫一聲相公來聽聽。」
張氏登時滿臉羞紅,閉著嘴,看樣子是怎麼也不可能叫出口的。
甄命苦越看越是心癢難耐,腆著臉說:「你看,你收了我的定情信物的,我可還沒收到你的定情信物呢。」
「對、對不起,我身上沒有什麼值錢的東西。」張氏低著頭說。
「沒有也行,只要開口叫我一聲相公,就算是你送給我的定情信物了,我一輩子都在記著娘子你第一次喊我相公時的樣子。」
張氏聞言抬起頭,略帶忐忑地看著甄命苦的眼睛,眼中帶著莫名動人的羞澀,接著,朱唇輕啟,含香吐氣地輕輕喚了一聲:「相公。」
甄命苦聽得幾乎連骨頭都酥了,就算是夢,能聽到她這一聲溫柔的叫喚,此生已無憾。
「鵝鵝,你一定要快點好起來,我等不及要娶你過門了,最好明天就嫁給我,我想天天聽你喊我相公。」
張氏抿著嘴笑,看著他笑而不語。
甄命苦實在太高興,以至於沒注意到她眼中閃過的那絲狡黠的意味。
……
又過了幾天,張氏已經能下床走路了。
此時孫郎中笑瞇瞇地坐在屋裡大廳上首的一張座椅上,甄命苦扶起張氏,走到他面前,張氏緩緩地跪下,端了一杯熱茶,雙手敬上。
「小女子張鵝,願拜孫……」張氏並不知道孫郎中的名字。
「老夫孫思邈。」
「孫、孫思邈?!」一旁的甄命苦失聲而叫,目瞪口呆地盯著孫郎中,嘴張得老大,彷彿看見了外星人般,一臉震驚。
他的歷史雖然學得不好,卻也知道這個壽命堪比張三豐,煉丹的祖師,華夏中醫醫德論創始人,是華夏民族繼扁鵲華佗之後最富盛名的中醫泰斗。
「有何不妥嗎?」孫郎中奇道,他可很少見過甄命苦如此失態的樣子。
甄命苦從震驚中回過神來,乾咳了一聲,尷尬地笑著:「聽到孫老的名字,覺得很耳熟,鵝鵝,你繼續。」
張氏疑惑著看了甄命苦一眼,也沒多深究,再次朝孫郎中拜倒下去:「小女子張鵝,願拜孫思邈為乾爹,願一生一世,孝順乾爹。」
孫郎中接過茶,喝了一口,大笑說:「好好好,沒想到老夫年屆八十歲,竟然還能認你這麼個好女兒,快起來,快起來,來,這是乾爹給你的紅包,希望你身體早日康復,找到如意郎君。」
張氏接過紅包,在環兒和杏兒的摻扶下站起身,走到一邊坐下,也不看甄命苦。
甄命苦發現了杏兒和環兒兩人臉上的古怪笑容,突然有種不祥的預感,卻不明白是為何。
這時,孫郎中轉過頭望著甄命苦,臉上變得嚴肅起來:「小子,如今鵝鵝已經是老夫的女兒,婚嫁之事,向來是遵從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老夫事先聲明,我這個寶貝女兒天姿國色,才貌雙全,知書識禮,是絕不肯小轎進門,嫁與他人做妾的,沒有聘禮,沒有明媒,沒有八抬的大轎,想娶我這寶貝女兒,連門都沒有。」
甄命苦聞言愣了一下,一臉愕然地轉過頭看著站在孫郎中身後,低著頭默默不語,臉色卻越來越紅潤的張氏,突然明白過來。
難怪她這幾天一直不肯正面回應他有關婚娶的事,原來是為了這個原因。
她如今是一個無父無母,也無長兄的無根浮萍,而且又是二嫁,按照習俗,是不能嫁與他人做正室的,只能嫁與他人作妾,出嫁時既無聘禮,也無明媒,也不能吹打相告鄰舍,小轎進後門,一輩子屈居正室之下,受正室欺壓。
他這樣猴急地想娶她過門,別說是她,任誰都會誤以為他想將她納為妾室了,她心中委屈,卻不敢跟他明言,只能找一個能替她作主的人,替她開這個口。
孫郎中是什麼人,一聽說張氏想認他做乾爹,便已心知肚明,只是他有些不解,甄命苦這人看似見多識廣,做起事來也是成熟穩當的人,怎麼會在這種事上如此糊塗,難怪會讓張氏誤以為他是故意想打馬虎眼,嫌棄她是二嫁,不想娶她為正室。
甄命苦這時才知道誤會鬧大了,他一個來自二十世紀的男人,哪知道這時代這些繁文縟節,風俗人情,沒想到自己的粗枝大葉竟讓張氏誤會了,急忙向孫郎中鞠躬作揖:「岳父大人在上,過幾天小婿一定備足厚禮,聘請明媒,正式上門提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