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氏與長孫貝兒都被嚇了一跳,回過頭看著推開倉庫大門的老頭。
「舅舅!」
「臭丫頭!瞞著我幹出這種事,看我不罰你!」
甄命苦認出了這人,正是上次在長孫衣飾店裡對他問長問短的高姓老頭。
他急忙走上前,跟他鞠了一躬:「高老伯。」
高老頭一時沒認出他來,「你是?」
「晚輩甄命苦,曾在店裡見過高老伯一面。」
高老頭仔細打量了他一會,終於認出了一點似曾相識的輪廓,忍不住笑罵:「胡鬧胡鬧!肯定又是貝兒這丫頭出的主意!」
接著扭頭望向臉露驚慌的張氏,眼中一亮,走到她身邊,上下打量了一番,問:「這位姑娘莫非就是洛陽最有名的豆腐西施張氏?」
張氏強撐著給他鞠了一躬,說:「張鵝見過高伯伯。」
「呵呵,免禮免禮。」
長孫貝兒攔著這高老頭,生怕他嚇著了張氏,嗔道:「舅舅,你你別這一驚一乍的,嚇著張姐姐了!她剛受了重傷,身子還很虛弱。」
「你還敢說!」高老頭揮手就在她頭上敲了一個爆栗,「現在整個洛陽城都在找他們兩個,竟然把鹽幫和礦幫一起都給得罪了,我還沒見過他這麼膽大妄為的人!若是被那些人知道他們就藏在長孫衣飾店裡,我這生意還做不做啦?」
長孫貝兒一臉委屈地摸著被敲的地方,摟著高老頭的手臂,撒嬌道:「他們就算知道他們在這裡,有舅舅您坐鎮店裡,諒他們也不敢進店裡來抓人。」
她的聲音清越動人,甄命苦渾身的寒毛都豎了起來,這樣的聲音,任何一個男人聽了,都怕要渾身酥軟不可,沒想到這長孫貝兒竟然還有這樣一招殺手鑭。
高老頭聞言果然受用無比,頗有些得意地笑了:「那倒是。」
接著又是一個爆栗敲在長孫貝兒的頭上,喝道:「他們不敢歸他們不敢,可你這臭丫頭敢瞞著我就是不對,連你舅舅也不放在眼裡,實在太放肆了,不罰不行!」
長孫貝兒搖著他的手臂,嬌聲道:「您都敲了我兩個栗子了,就饒了人家吧,最多我以後聽你的話,不再連夜趕工還不成嗎?晚上我給您捶捶背,給您捏捏腳,讓您一覺到天亮,睡得香香的。」
「這還差不多。」高老頭滿意地笑了,回頭看著甄命苦,說:「外面現在正在追查你們的下落,從這裡出去之後,老夫也保不了你們,你們也聽到貝兒的意思了,若是想繼續留在這裡,老夫也不會不近人情,將你們趕出去,只是這樣終究不是個辦法,要怎麼做你們自己決定吧。」
甄命苦一陣感激,他也沒想到這個素來沒有什麼交情的兩人竟然會冒著得罪兩大幫派的危險,將兩個通緝重犯留在家裡,有這樣一個舅舅,也難怪長孫貝兒這古怪精靈的美人兒為何這麼討人喜愛了。
「多謝高老伯,本想多留些時日,讓鵝鵝養好傷再離開,可城外有我幾個朋友在等著,我怕時間長了,他們也會暴露行蹤,鵝鵝現在的傷已經沒什麼大礙,我們今天就走。」
高老頭說:「從後門走吧,我已經給你們備好了車馬,出了這門以後,你不認識我,我也不認識你甄命苦,明白了嗎?」
「晚輩明白。」甄命苦又給他鞠了一躬,「高老伯可否告知姓名,若有來日,必當厚報。」
沒等高老頭開口,長孫貝兒便裝出一副簡直不敢相信的神情,接過話說:「你竟然連聞名洛陽,大名鼎鼎前禮部侍郎,如今閒散在家,天天無所事事的高士廉高老居士你都不認識?」
高老頭臉上露出招牌式的得意神情。
甄命苦對這爺女倆算是有些瞭解了,臉上帶著笑,奉承說:「原來是高老居士,晚輩有眼不識泰山,失敬失敬。」
長孫貝兒一臉嚴肅說:「這回你可認準了,以後你有認識哪家的千金小姐,要給她說媒牽紅線,找他老人家準沒錯,他老人家物色的公子那可都是天上有地上無的人物,沒有他老人家說不成的媒……」
說到這時,她身後的張氏已經笑得花枝亂顫。
高老頭聽到後來,臉上的得意漸漸變成了苦笑,抬手要敲她一個爆栗,卻始終捨不得下手,最後化作一聲長歎:「你這丫頭就挖苦你舅舅吧,以後你就知道我的用心良苦了!」
說完,轉身出了倉庫的房門,到店裡去了。
長孫貝兒又跟張氏竊竊耳語了一會,囑咐了她一些要緊話,雖然認識的時間短,卻因為楊侗的緣故,像是神交已久的閨中密友似的,無比親暱,看得甄命苦都有些嫉妒起來。
臨走時,長孫貝兒還特地叮囑甄命苦好好照顧張氏,不准欺負她,讓她傷心難過之類的警告云云,這才送他們到了長孫衣飾店的後門。
門口早已停著一輛高士廉為他和張氏準備馬車,上面有長孫衣飾店的標誌。
「貝兒姑娘,麻煩你跟楊侗說一聲,他的張姐姐我帶走了,等以後找到了落腳點,我再讓人送信通知他。」
長孫貝兒依依不捨地看著張氏被甄命苦抱上了馬車,跟她揮手作別,甄命苦跟她說了這話後,上了那輛有著長孫衣飾店標誌的馬車,親自趕著車,朝城南方向趕去。
……
坐在馬車上,從車廂裡傳來張氏小聲叫喚:「甄公子!」
甄命苦正趕著馬車,聽到她這聲叫喚,莫名地有些鬱悶。
「什麼事?」
張氏語氣中帶著一絲擔憂:「我姑姑和小雀兒她們還住在你家裡嗎?」
「放心,我已經為她們安排好了住的地方,給了一年的生活費用給她們,等你安置下來,再找個機會接她們過來就行。」
張氏聞言鬆了一口氣,不再說話。
甄命苦只好無話找話:「對了,貝兒姑娘剛才跟你說什麼了?」
「沒、沒什麼。」張氏的聲音有些驚慌。
「一會到了南城門要是有鹽幫的人盤查起來,你知道該怎麼做吧?」
車廂裡一陣靜默。
「怎麼了,傷口又疼了嗎?」
「你一個下人,問那麼多做什麼?好好趕你的車,顛簸著了本小姐,看本小姐不大板子打得你屁股開花!」
張氏訓斥的聲音從車廂裡傳出來。
她嬌媚動聽的聲音配合上這霸道蠻橫的語氣,顯得格外具有說服力,活脫脫是一個使喚慣了下人的大小姐作派,只不過很快便被她隨之而來的悅耳笑聲給破了功。
甄命苦笑著說:「若沒有後面的笑場,你這個嬌蠻大小姐就裝得堪稱完美了。」
車正往前急趕,突然一聲馬嘶,馬車猛然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