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命苦身體一天天好轉,孫郎中的藥非常見效。
今天是複診的日子,甄命苦跟鐵匠鋪請了一天的假,起了個大早,晨練回來,洗漱乾淨,準備出門上孫郎中那,剛打開院子大門,肥龍便從門外衝了進來,手裡抱著兩塊石頭,一塊是銀黑色的晶體,一塊則是通體烏黑,發著金屬亮光,稜角鋒利的小石塊。
他一臉激動地嚷道:「甄哥,你要的東西我幫你找到了!你看看,是不是這兩種?」
看他渾身大汗,滿臉通紅,上氣不接下氣的樣子,像是一口氣跑了十幾公里。
甄命苦聞言眼神一亮,從肥龍手中接過這兩塊石頭,仔細地檢查起來。
肥龍一臉緊張地看著他,好一會不見甄命苦表態,忍不住問:「甄哥,你也不認得你說的鉻礦和鎢礦什麼樣子嗎?」
甄命苦搖頭搖頭:「我也不太肯定,只是以前上學的時候從書本上看過照片,實物倒是第一次接觸,所以也不能確定這兩塊是不是?不過樣子很像,如果有檢測儀器就好了?」
肥龍好奇地問:「什麼檢測儀器?有賣嗎?我去給你買!」
「有錢也買不著,整個洛陽就一個人手裡有。」
「誰?」
「牡丹仙子。」
肥龍一陣愕然,百花樓的牡丹仙子是誰,他們這些平民老百姓想見她一面,簡直比登天還難,「那怎麼辦?」
甄命苦話音一轉:「這事以後再說,我今天要去孫郎中複診,你從牢裡出來後還沒去找過月兒姑娘吧?一起去吧。」
……
清晨的城北郊外空氣清新,陽光柔和。
甄命苦和肥龍兩人一路小跑到了孫郎中的草廬,到草廬的院子門口時,肥龍已是上氣不接下氣,杏兒和環兒正好從院子裡推門出來。
她們臉上隱約有悲慼之色,杏兒的眼眶通紅,顯然是哭過一場。
兩人上前跟她們打了聲招呼,杏兒還是一副愛理不理的模樣。
等兩人走近,肥龍便開口問她們發生了什麼事,從環兒的口中得知,原來是月兒的病情加重,孫郎中說她已經熬不過這一年。
……
環兒將兩人領進了院子,蒙著面紗的月兒正從房間裡走出來,手裡端著一扇竹篩,竹篩裡裝著半干的藥材。
雖然蒙著面紗,但還是能看得出來,此時的她比半個月前更加清瘦了,臉色蒼白,沒有血色。
杏兒一見她不躺著,抱怨說:「都說不讓你幹這些活了,好好躺著不行嗎?一會又暈倒了怎麼辦?你要什麼叫我給你拿不就可以了嗎?」
月兒無力地笑著:「哪能躺在床上要人服侍呢,我還沒有到要乾爹和你們服侍的地步的呢,要是這樣,我寧願死了。」
「呸呸呸!不許你說死!快吐口水重說,你一定會長命百歲的,不許你說不吉利的話!」
杏兒跑上前,要將竹篩從月兒手中搶過去。
「傻杏兒,難道你連這種小事都不讓我干了嗎?這世間的事哪能你想怎麼樣就怎麼樣呢?」
月兒拒絕了杏兒的幫忙,一邊咳嗽,一邊步履蹣跚地走到院子中,將竹篩放在木架上。
看見一旁甄命苦和肥龍兩人,特別是看到並無大礙的肥龍時,眼中閃過一絲欣喜,微微躬身施了一禮:「甄公子,肥龍公子。」
甄命苦回了禮,一旁的肥龍卻是一臉漲紅,手足無措。
月兒的目光在肥龍的身上停留了一會,語帶關心地說:「肥龍公子,你瘦了。」
本來擔心會被月兒看不起的肥龍,被她這一聲溫柔的關心,差點沒哇地一聲哭出來,甄命苦偷偷在他肩膀拍了拍,提醒他注意儀態,轉頭笑著對月兒說:「月兒姑娘不用客氣,你的病不宜多動,要多休息,多喝水,別太操勞。」
「有勞甄公子關心,如此恕月兒不能招呼你們了,兩位請裡面坐吧,杏兒,你幫我招呼一下兩位公子吧。」月兒吩咐了杏兒一聲,轉身進了房間。
……
藥房裡,孫郎中將針從甄命苦身上一一拔出,用酒精擦拭乾淨,放回針囊裡。
「你恢復得很快,出乎老夫的預料。」
「全靠孫大夫醫術高明。」甄命苦起身穿上衣服,接著從懷裡掏出一錠足有十兩的銀子,放在桌上。
「你這是?」孫郎中一臉驚訝。
「這是我給孫大夫的診金。」
「哪用得了這許多,快拿回去。」
甄命苦笑說:「難保以後頭疼腦熱的,到時候又要麻煩孫大夫,又多的就算放在孫大夫這裡當是定金吧,我這人大手大腳,身上存不住錢,算是未雨綢繆吧,月兒姑娘的病不也是要用到錢嗎,也算是我的一點點心意。」
孫郎中看著他,眼中閃過一絲感激之色,沒有再推辭,問:「你突然之間哪來的那麼多銀子?」
甄命苦笑著將自己在尉遲鐵匠鋪找到工作,接下賞金榜的事簡單地給他說了一下。
孫郎中愣愣地看了他好一會,問:「你就是洛陽城裡盛傳的用一隻手抬起四百斤石獅子的那個大力士?」
甄命苦有些意外:「大力士?」
孫郎中將這幾天在洛陽盛傳的事說了一下,甄命苦這才知道他應聘鐵匠鋪時的事已經在洛陽傳開了,笑著孫郎中驚歎道:「原來真的是你,難怪你能恢復得如此神速,看來是身負異稟,天生神力,是老夫看走眼了。」
「也不是什麼天賦異稟,只是知曉一些簡單物理原理,稍加利用而已……」
甄命苦也不隱瞞,將動滑輪組的大致原理給孫郎中解說了一遍。
孫郎中聽完,雖然不太能聽懂,還是忍不住讚歎道:「世上竟有如此奇妙的異術,老夫以前也曾聽說過,有西域來的奇人異士,深通機關傀儡之術,能製作各種機關傀儡,舉重若輕,攀巖走壁,飛天遁地,沒想到竟真有這等神奇巧妙之事,老夫今天真是大開耳界了。」
甄命苦笑著:「沒那麼誇張,只是利用了一些物理原理,將石獅子的重量大部分轉移到了承受它的支架上而已,原理其實很簡單。」
話說開了,一老一少也就天南地北地聊了起來,不知不覺便聊到月兒的病來。
原來,月兒原本是紅杏別院下苑裡的頭牌。
自幼被人拐帶,十歲時就已經出落得亭亭玉立,學得琴棋書畫,針織女紅,後來被賣到,憑著姿色,成為了紅杏別院下苑裡的頭牌,因彈得一手好琵琶,再加上容貌端麗,氣質恬淡清雅,頗有百花樓花仙子的氣質。
負責她起居飲食的鴇媽暗中收了一些浪蕩公子哥兒的銀錢,經常在話裡夾雜些有的沒的,想讓月兒破例陪宿,豈知被月兒知道後狠狠訓說了一頓。
月兒本將真心待人,看在那鴇母多年服侍她的份上,以為她只是一時犯了糊塗,沒有將鴇母趕走,只是扣了她一個月的薪俸作為懲罰。
豈知那鴇母表面認錯,暗中卻懷恨在心,再加上向來跟洛陽的一些流氓地痞有交往,暗中找了幾個虎狼暴徒,半夜將月兒擄走,污了她的身子,還將她弄得遍體鱗傷後送回院裡。
那鴇母卻虛情假意地找來大夫,為她治病,在床前無微不至地照顧,月兒醒來後萬念俱灰,本欲吞金自盡,卻被那鴇母一把眼淚一把鼻涕地死死抱著,苦苦哀求,說讓月兒看在她年老無依的份上,活下去,她老無所依,她要是死了,她也不活了之類的云云。
月兒自小被賣到紅杏別院,全靠那鴇母看顧,此時見她聲淚俱下的樣子,心腸登時軟了下來,打消了求死的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