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或者說是女孩的臉,病態蒼白,死氣沉沉,完全不像普通年輕人的樣子。
不過以狄傲眼力,立刻看出她實際上的年齡十分年輕,大概只有十七八歲左右。
此刻,這女子似乎沒有多少意識,上身穿著的破舊棉襖下,骨瘦如柴的胳膊,死死的握在一起,滿臉蒼白,雙眼緊閉,四肢更克制不住的不停顫抖。
一頭亂草一般的頭髮,凌亂的打在地上。不正常的淡灰顏色中,還有大半變成了銀白模樣。
一股灰敗的死氣,進入了狄傲眼中。不知怎得,才一看到這古怪女子,心內立刻覺得一陣不妙。
這不妙,不是對他自己,而是敏銳的發現,這人混身上下生機十分微弱,好像100多歲的老人一樣,離死亡已經很近很近。
站在她的身前,狄傲皺了皺眉,鼻中聞到一股腐臭的味道:「看起來,不像得病的樣子,莫非是天生體質有問題?不過看起來,好像又不是。嗯,倒是有點意思,可以好好研究一下。」一邊說,他隨手把這人扯了起來,拖到了自己的房間裡。
隨手把這人扔在了地板上,狄傲放出一股真氣,直接打入了這人身體。就在此刻,那一直處於古怪恍惚狀態中的女孩突兀的睜開了眼睛,雙瞳渙散,完全沒有焦點。
「給我…我要…給我一點就好…」聲音虛弱異常,好像說出這句話,已經讓她花去了所有的力氣,手臂軟軟的垂在地上,根本沒有站起來的意思。
狄傲心中一動,似乎已經明白了什麼。不過,他也不急著做出判斷,反而控制著自己精純的真氣,在這年輕女孩亂七八糟的身體內飛快遊走。一幕幕身體內部場景,清晰的浮現在了眼中。
「臟器腐爛,血管上千瘡百孔,特別是肝臟,已經出現了不小的病變。渾身上下,衰老的好像70歲的老人。這人,果然是前任記憶中的癮君子…」狄傲按照腦中的記憶,飛快的做出了最後判斷。
隨手一拉,將那人袖子拉起,幾十個密密麻麻幾乎將血管全部佔滿的猙獰針口,出現在了他的眼中。整個手臂,瘦的只剩骨頭與皮膚,加上那漆黑色的針孔,看起來相當恐怖。
在狄傲的幾個動作下,那人似乎也清醒了那麼一點。終於抬起了頭,看到了盟主。不知怎得,她呆楞了一會,突然用雙手摀住了自己的臉,嗚咽的哭了起來。
狄傲搖了搖頭——雖然他不是很懂這個世界毒品到底是怎樣的存在,但在他以前的世界,同樣有類似作用的東西。沾染上了這種最恐怖的毒藥後,人生便已經沒有前途可言。不知道多少武林豪傑,最後死在了這一種種毒藥下。
而這人,只看她身體狀態和皮膚上的孔洞,就可清楚明白,她已經中毒極深,很難救回了。
嗚嗚的哭泣聲,年輕的女孩雙手捂臉,似乎不想讓狄傲看清楚她的長相。哭的異常傷心狼狽,胸膛一抽一抽的,鼻涕眼淚混合在了一起將本來就很骯髒的臉打濕。
一股腐臭的味道,飛快瀰漫出來。雙腿顫抖幾下,棉褲被她無意識的拉起來一些,只剩皮包骨的的腿上,血管幾乎都看不見,只有猩紅顏色的針孔,顯得愈發猙獰。
「手上的血管已經打不進去了,所以只能用腿上的血管。這人中毒太深,已經廢了,想戒也沒有辦法了…」狄傲搖頭,心內歎息一聲,也沒打算去挑戰什麼,拉起這人肩膀,就要把她直接扔出去。
一股不正常的潮紅出現在了那人臉上,她雞爪子一樣的雙手,狠狠的抓在了狄傲袖子上:「你聽到我的話沒有?給我!不給我的話,我現在就殺了你!然後殺了你全家!你知道不知道?求求你了,給我一點吧。給我點錢,讓我去買一點,好不好?隨便你想做什麼,都可以!」
上一句還很凶殘,下一句已經下賤的好像一條狗一樣。
普通人,也許會被這人嚇住。不過對狄傲來說,根本就沒有放在心中。五指成拳,在那人肩上打了一下。
如同遭遇雷擊,本就虛弱的好像紙片人一樣的女孩,無力的鬆開了狄傲的衣袖。下一秒,已經被他直接扔出了房間,癱倒在了地板上。
「果然,上癮的人是沒有自己的人格與自尊的。只要有那些東西,就可以隨意操控他們。不過,這種人對我來說,實在是一點價值都沒有。」狄傲坐回了木椅,自語說道。
悶悶的哼聲與哭泣聲,模糊的傳了進來,看來那女孩還沒有離開。
看她不過十七八歲的模樣,也不知道怎麼把自己弄到了現在這個地步。可惜,盟主並不是慈善家,反而心硬如鐵,對這種不珍惜自己的人,異常厭惡,根本沒有一點心軟。
同時,他也明白,以她現在中毒之深,想要拯救,簡直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當年還在東華界時,他有一個十分看好的手下,從十三歲就收為徒弟開始培養。到了十七歲的時候,武道修為已經極高,甚至可能最上當時已經寂寞許久的盟主。
可惜,一切在他迷上一種叫「千惑果」的藥物後完全改變。
僅僅三個月後,深度上癮的他,已經再沒了往日的犀利瀟灑,變成了一條隨時被心內毒癮操控的狗。盟主想過許多辦法,想要將他拉出泥潭,可惜最後仍然失敗了,只得親手將他殺死。
「文浩啊,過去這麼久了,也不知道你是否已經安息?」狄傲幽幽歎了口氣,用放鬆的姿勢靠在了椅子上。
「你們…為什麼不能給我一次機會?我可以戒的,我可以戒的!求求你…給我一點吧,我只要100塊錢,就夠了,求求你了。」沙啞的矛盾聲音,簡直分不出男女,遠遠傳了進來。
如果是性格不成熟的人,見了女孩這古怪的模樣,為了鍛煉自己武道之心,說不定會嘗試一下那些毒物。不過盟主,一向對這種東西敬謝不敏,根本沒有嘗試的想法。
路上有條狗,吃屎吃的很香,看起來十分厲害的樣子。就算你看到了,難道會為了鍛煉自己的意志,去學狗一起吃屎嘗嘗味道不成?
狄傲拿起一本醫書,對那人的呼喊權當沒有聽到,一字一字的看了起來。可惜,這一次再也不能專心,文浩臨死之時那張虛弱無力充滿愧疚的臉,就好像夢魘一樣,不斷出現在了他的心中。
他當年十分喜歡文浩,簡直當成了自己的兒子。最後親自下手將不人不鬼的他殺死,當然不是表面上那麼無所謂。
「你們,為什麼不願意給我一個機會…為什麼,都不肯給我一個機會…」女孩漸漸微弱的聲音,模糊的傳了進來,如果不是盟主換成普通人,根本不可能聽到。
狄傲心中少有的一顫,卻仍然坐在原地一動不動。不過,他拿著書本的右手,已經死死的捏了起來,五指骨節發白,顯然不像表面那麼的平靜。
門外的少女,此刻正處於恍惚的狀態中,一會悲傷無比的哭泣,一會賭咒發誓自己可以戒掉,一會又沙啞的威脅著看不見的人,要他們給自己錢去買毒品。
換成膽小的普通人,現在一定會被這女孩的瘋狂嚇壞。
「神啊…求你給我一次機會吧。」好像用掉了所有力氣,門外的女孩說完這句話,再也沒有了聲息,呼吸的頻率,變的異常的緩慢,好像狂風中微弱的燭火,生命之光隨時可能熄滅。
狄傲雙目大睜,令一句話,浮現在了他的心中:「師父…求你再給孩兒一次機會吧…」文浩那張曾經意氣風發的臉,清晰的迴盪在了他的腦中。
狄傲發洩的大吼一聲,一拳打在了身邊厚厚的牆壁上。整個房間都是一震,四個深陷牆壁中的指節印子,被他擊了出來。
「罷了,上一次救不了你,這一次我就不信救不了她!地球上的毒物,哪裡能和東華界相比?她也不是武道中人!我就不信,我還會再輸一次!」狄傲飛快說著,一下站了起來,大步走出了房間。
打開厚重的鐵門,看著滿臉詭異紅暈倒在地上的女孩,狄傲明白,她現在隨時可能死去。
一股股真氣,不要錢一樣從他丹田之中放了出來,護住了女孩的五臟六腑,將她最後的生機保留下來。
輕輕一提,身高一米六多,體重卻不過六十斤的女孩,被他抱了起來。
回到房間,清出一張木床,一股股真氣,再一次從丹田之內放了出來,飛快的修補起她那千瘡百孔的身體來。
比起給普通人的修補滋潤身體,少女的身體就好像一張薄紙,就算修補,也必須異常小心。如果稍微大意一點,隨時可能引起劇烈不良反應。
這還是多虧了狄傲曾經無上的武道修為,對於自己真氣的掌控簡直到了極限,一點都沒有緊張,將這困難無比任務成功做完。
十幾分鐘後,盟主真氣消耗極為巨大,額上出現了一層密密麻麻的汗珠。隨手擦了一下,察覺到女孩身體終於暫時穩定下來,臉上終於有了那麼一點笑意。
「這一次救你回來,只是一個開始。希望,你能給我一個不同的結局吧…」狄傲開口,聲音低沉,有著一點微弱的希望。
昏迷中的女孩還不知道,因為這小小的意外,她本來將要結束的人生,就此完全改變。
更不知道,這一次她的運氣,是多麼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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