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五日,是中華蘇維埃永昌縣政府成立的日子,城裡的人們這段時日都在歡快地準備著。只是周圍的槍炮聲越來越近,馬家軍的飛機也不時飛來給城裡扔些炸彈,戰爭的陰霾籠罩著即將誕生的紅色新政權。
西路軍政治部的請柬昨天就送到了科考隊。三日中午,郝教授終於停下手中的紙筆,帶了耿助理要去城內走走,劍鳴和賊猴、素素、程崇亮四人也一同陪護著。
沿著小石街道,郝教靜靜看著街上的景致,隨意找當地的居民說上幾句話語。
街道兩旁的牆壁上用紅土、白灰給刷寫「工農抗日紅軍是救國救民的軍隊」、「停止內戰一致抗日」、「活捉賣國賊蔣介石」、「中國人不打中國人,聯合起來打日本」等大字標語,家家戶戶的門頭張貼著紅色的喜紙。大街上已是鑼鼓喧天,紅軍劇團在街頭為當地百姓演出著慶賀的文藝節目,也有戰士站在高台上激昂地演講。
「中國**領導的工農紅軍是抗日的軍隊,是人民的軍隊,是救國救民的軍隊。紅軍渡過黃河,進軍河西走廊,是為了打通國際路線,接通蘇聯取得軍事援助,聯合起來打日本的。打土豪、分田地,推翻欺壓我們的三座大山,讓老百姓都能人人有飯吃、人人有衣穿,我們要建立一個讓窮人當家作主的新政權…」一名三十來歲的紅軍正給高聲宣講著紅軍的抗日主張,慷慨的言語不時引起圍觀人群一陣猛烈的叫好和熱烈的掌聲。郝教授幾人也在台前停住了腳,認真地傾聽。
「這紅軍說的在理麼,日本鬼子壞的很,就是來欺負人的。我們自個打不過,找人幫忙一起打也是對的麼。」
「就是說。現在國難當頭,日本人逼的緊。這東三省、察哈爾、熱河丟了,北京、天津我看也麻搭呢!我們再不團結,就讓這小日本都給佔了便宜。」
「對的很。家裡不安寧,外面就吃苦麼。我看這些紅軍行,對路子麼。」
聽完演講的老鄉們散開了邊走邊相互議論著,郝教授上前插話問道:「幾位老鄉,你們為啥看這紅軍行?」
「你是外鄉人吧?」老鄉回頭瞥了眼郝教授,有些嗔怪地說道:「你看麼!這紅軍一不姦污婦女、二不抓夫,我們這搭兒的鄉黨們才擁護。你是不知道啊,那馬家軍狗日的不是人麼,每到一個地方常常發狠地糟蹋婦女。我們這裡家家都有地窖,馬家軍一到,女人們就得鑽進地窖裡躲起來。這紅軍好,紀律規整,人都正派!」
「就是。這紅軍宣傳『是我們窮人自己的隊伍,是專為窮人辦事情的。』,我看就對著呢!紅軍一來就免了我們家的欠租,還給分了田地、糧食和農具。這下我們家過冬可是有吃的了!」另一名老鄉伸過來脖子說道。
「對的麼!咱平頭老百姓的不就圖個安穩過日子麼,只要有口吃的,還管你誰是啥天皇老子的。但你不能讓我沒得吃、沒有穿啊?誰讓我有熱飯吃、有好覺睡,我就跟誰走。」一個老鄉認真地說道。
中國有句古語,叫做:寧做太平犬不為亂世人。劍鳴經歷過戰爭的動盪與混亂,戰亂年間的種種恐慌和不安仍然像噩夢一樣潛伏在腦海裡。平安是福,這就是老百姓最樸實的思想。
郝教授沒有任何言語,卻緊鎖了眉頭。
炮火連天響大地,
我們紅色的戰士,英勇的武裝,
上前線,決戰在今朝!
為了聯合外蒙、蘇聯,驅逐日本鬼子,前進!
堅決奮勇向前進!向前進!
小廣場裡有幾名紅軍演唱著西路軍的《西征歌》,人們裡三層外三層地圍住了看著熱鬧。劍鳴記惦劉芳歌也擠進去看了,卻沒有尋到,傻樂樂地呆了一會兒就退出來,在一處『抗日青年登記站』旁找到正跟幾名老鄉聊天的郝教授等人。
「那名紅軍長官真和氣,價格給的也公道。一次就給了我三天的工錢,紅軍講道理麼!」四五個年輕人說著話,高興地從登記站裡走了出來。
「是麼!這紅軍對人真好。我今天摔了跤,摔壞了一個櫃子,紅軍戰士不但沒有打罵,還給找來大夫看了腿,醫治好了我腳上的凍瘡。紅軍把我們窮苦人當人看麼。」一名十**歲的小伙子也說道。小伙子腳蹬一雙前面開裂了的圓口布鞋、身穿打著大塊補丁的粗布衣裳、頭包半舊的羊肚子手巾,身材瘦弱、面容清峻,一看就是貧苦人家的孩子。
「就是。參加青年隊還給肉吃。我長這麼大,也就是在十五歲姐姐出嫁時才吃過一次肉。剛才那名紅軍大哥給我盛了滿滿一大碗,有七八塊大肉。紅軍真的很好。」旁邊一個憨實的小伙子嗡囔囔地說。
「哈哈哈,小胖終於吃飽一頓了。不再喊你媽給盛飯了吧!」幾個年輕人一起哄笑道。
「年輕人,你們在幫紅軍做事嗎?」郝教授轉過身問道。
「是啊!我們都是參加抗日青年隊的。」一個年輕人愉快地回答。
「能給說說為啥麼?」郝教授模仿當地的話音笑著問。
「這個麼?」幾個人推搡了一會,選出一名較為精幹的小伙子先開口來說:「紅軍是抗日的隊伍。我們參加青年隊,一者可以為紅軍辦事,二者也是有個吃飯的路數。」
「就是。我們這裡連著大旱好幾年了,今年莊稼歉收,大伙都守在家裡沒有啥工干。但不能這個坐吃山空的活法啊!也想法找個生計的。這邊紅軍招工,報酬又好,我們就一起來了。」邊上一名穿著比較體面的小矮個兒插話道。
「趙玉田,你們幾個再去一趟新城子南灣,下午可爭取多帶些貨品。後天就要開大會了,咱們這裡需要的還多著呢!」站內走出一名年輕的紅軍戰士給說道。
「好的,知道了!」年輕人愉快地答應道,跟郝教授等告別後飛快地離去。
前面小巷裡突然響起一陣鞭炮的脆響和鑼鼓的歡騰,眾人又隨著歡鬧的人群一起走進一座張燈結綵的小院子裡。
庭院內已站滿了人群,正中的兩張大圓桌上擺好了酒宴,一個年近五旬、滿面紅光的男子站在院子中央,拱拳向前來賀喜的人們謝道:「感謝眾位父老鄉親、鄰里街坊為我狄某人作證,使我能重回我們狄家故宅,取回我們的房產地契。狄某在此備置薄酒以表謝意!」
「大伙都知道我們狄家以前是中等好戶,家中有兩處房產、三百餘畝土地、車輛耕畜也齊全的。1929年3月,『尕娃子司令』馬仲英在永昌城作害,我家的牲畜、糧食都被掠走了。當年春種時家裡既無種子又缺口糧,就借了地主老財、商會會長周之甲的五石小麥,算計著當年秋天可以償還。不料竟連續三年莊稼歉收,利息也驢打滾地成倍增長。債台高築,我不得不典出土地來償還債務,但咋料這周之甲原是要想霸佔我全部財產的。周家串通官府跟我打了官司,三年間以債務糾紛之名陸續將我家的房產和土地都給拐拿走了。我氣惱不過,去年年底準備上蘭州告狀,被周家發覺後攔截下來,挨了縣官府兩百大板,又被投進監牢關押了三個多月。我身落殘疾、家境破敗竟無容身之處。」男子言語哽咽、淚如雨下,聽者也是淚光閃動。
「紅軍就是我的大救星。昨天重新審理了我的訴訟,懲治了土豪劣紳周之甲,今天就發還了我家的房產。紅軍是來消滅剝削欺壓我們的大壞蛋,是為我們老百姓當家做主的。我真心擁護紅軍,強烈支持『聯蘇聯共,抗日救國』。有紅軍,我們就有希望。」男子激情的話語引爆了人們熱烈的掌聲,歡聲笑語在這淒冷的寒冬中洋溢、蒸騰。
黃昏,眾人來到永昌縣城最高處的鐘鼓樓,一起欣賞著落日餘暉下巍峨雄壯的祁連山脈。
郝教授指著南面和西面的兩條山脈給眾人解說道:「西漢時,驃騎將軍霍去病率軍擊敗了匈奴,這河西走廊哭聲動天,匈奴人歌唱道:亡我祁連山,使我牲畜無繁息;亡我焉支山,使我婦女無顏色。文字首發。祁連、焉支就在我們面前的這兩座山。」
郝教授歎道:「蒙古成吉思汗封窩闊檯子闊端為永昌王鎮寧河西。至元十五年,公元1278年,以永昌王宮殿所在地置永昌路,永昌之名自此始。後明置永昌衛,清雍正年間改為永昌縣,取『永遠昌盛』意而名之。風流總被雨打風吹去。漫漫歷史長河中淹沒起多少英雄豪傑,又曾記得幾許慷慨悲歌。這永昌城也變了天,變成了紅色的!」
祁連白雪今猶在,怎奈夕陽幾度紅!
晚霞別樣映永昌,而今又是新氣象。
晚霞映紅了天空,如棉絮一樣的火積雲佈滿天際,終年覆雪的祁連山脈似一條身披紅鱗甲的蒼龍橫臥大地,紅彤彤的霞光照耀的每個人都似裹了一層絢麗的絲綢,共同融進在這江山一片通紅了。
八月桂花遍地開,鮮紅的旗幟豎啊豎起來,張燈又結綵呀,張燈又結綵呀,光輝燦爛閃出新世界。親愛的工友們呀啊,親愛的民友們呀啊,唱一曲國際歌,慶祝蘇維埃。
站在革命的前線,不怕犧牲衝向前,為的是政權呀啊,為的是政權呀啊,工農專政如今已實現。親愛的工友們呀啊,親愛的民友們呀啊,今日裡是我們,解放的一天。
……
劉芳歌們清脆悅耳的歌聲在永昌這座千年古城上空迴盪,向著廣袤的土地遠遠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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