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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八十六章麥田事件 文 / 昕漸以落

    作為中世紀最主要的技術基地,教會培養了大量的專業技術人才,他們每天除了朗誦聖經和鑽研神啟之外,剩下的時間幾乎都花在個人感興趣的各項事業上,每個人都是熱衷於科學的求知者,從而在修道院高大的圍牆裡默默地燃燒著有限的生命為推動這個時代的進步貢獻自己微薄的力量。中世紀的教會並不是像我們在後世的影視作品或者小說文字裡看到的那麼黑暗和獨裁,至少在我所處的這個年代,教會從上到下還沒有那麼深入世俗生活的方方面面,教皇的權力也不是很大,甚至有許多世俗領主並不認可來自羅馬的命令拒絕繳納什一稅,鄉間教堂對普通人精神的控制還不是那麼極端,總體來說算得上是一個健康向上虔誠侍奉上帝的宗教組織。各級教會積極鼓勵教士們收集文獻鑽研科學,古希臘羅馬時代寶貴的技術和文化得以在耶穌聖像的庇佑下保存和傳承下去,雖說是有選擇的繼承,但是教廷通過研究實用知識技術,製造精巧而令人瞠目結舌的機械來宣示他們在世間至高無上的統治地位,從而讓那些敢於藐視教權的世俗領主們看到,不僅上帝站在他們這邊,文化上的話語權也掌握在神最忠誠的僕人那裡,對抗只能帶來壓倒性的毀滅。

    德約科維奇神父的辦事效率還是很值得稱道的,我倆會晤後的第二天,五名老少各異的教士便頂著他們可愛的聖彼得頭來到我的城堡,穿著粗線的麻布套頭長衫,斑駁的褶皺象徵著修道生活的樸素,腰間紮了一根麻繩作為腰帶,眼睛周圍明顯的黑眼圈表示他們都是長時間從事腦力勞動的知識分子,因為大量的高素質作業損耗了數目可觀的腦細胞,直接造成他們常年睡眠質量不高,面色暗黃無光澤,皮膚鬆弛的像是一坨果凍似的垂下來。

    「伯爵大人,我們奉主教大人的命令前來效命,願上帝保佑您!」為首的教士似乎是他們的頭頭,看上去確實顯得聰明那麼一點,至少懂得逢迎場合降低自己的身段,在一位尊貴的伯爵大人面前謙卑的低下自己地中海般的頭顱。

    「神的啟示真是無處不在,得蒙主恩讓我們這些拿起寶劍捍衛上帝榮光的騎士們感動不已,我現在正需要在建築方面專業的技術人才,你知道的,橫刀立馬乾淨利索的砍掉異教徒的腦袋我們在行,但是要坐下來細心的經營自己的領地,建設一座美麗堅固的城堡可就不是渾身沾滿蠻族血腥味的騎士所擅長的了。」我招呼幾個人圍坐在桌子邊,用謙虛的俏皮話熟絡的跟他們套著關係,大家一團和氣的好辦事嘛,這是傳統的中國人思維。

    「請千萬不要這麼說,如果不是勇敢的騎士在前面披荊斬棘的衝鋒陷陣,光靠著手無縛雞之力的教士是沒有辦法讓嗜血的蠻族人屈服於上帝的榮光,聖經在明晃晃的刀劍面前有時候也會顯得蒼白無力,請上帝原諒我妄自菲薄的話語,但是事實的確如此,我們有什麼可以效勞的,請儘管吩咐不要客氣。」為首的教士一邊畫著十字一邊對我說,跟著他的動作,其他的教士們也都低頭默默祈禱,我也趕緊裝腔作勢的在胸口畫了個十字。

    「教皇霓下和皇帝陛下已經批准了我新建城堡的請求,通過前一段時間對領地的全面勘測,斟酌良久之後我選定了新城堡的基址,原料和工人都準備妥當,新城堡和周圍商舖的規劃也參考石匠行會的意見開始制定,現在我正需要專業的意見,特別是神的代言人的金口玉言來指點迷津,讓我瞭解自己在上帝造物面前的卑微和渺小。」我示意侍從把這幾天熬夜繪製的總體規劃圖拿過來鋪在桌子上,然後舉著一盞燭台指點圖紙上讓人看不懂的符號和標誌耐心的為他們解釋——中世紀的石砌城堡的房間一般只開一個用來通風和采光的窗戶,使得即使在艷陽高照的晴朗天氣,只要太陽不是透過窗子直射到屋裡來,任何時候房間都是讓人汗毛倒豎的陰冷和暗無天日的灰暗,這操蛋的室內格局還不能多開幾扇窗戶,因為沒有後世的那種窗框窗簾玻璃窗子,多開的幾個洞洞鐵定能讓屋裡的氣溫直接降到冰河世紀,大家全都變成透明的冰棍。

    「你看,這就是未來的奈梅亨城堡,伯爵宮廷的所在地。」我拿過另一張羊皮紙,指點著上面勾畫的線條,「它是由八座前凸的塔樓和護城河組成的堅固石頭要塞,三面環水的地形保證了只要把吊橋懸掛起來任何從陸地發起的圍城都將是難以攻克這裡的。」

    教士們的腦袋擠在一起,我強忍住沒有失禮的笑噴出來,不過實在是很難在眼前充斥著好像燈泡一樣閃閃發亮的光禿禿天靈蓋的情況下保持鎮靜,幸好一個教士及時的幫我解了圍,用他的問題制止住我接下來差點要爆發的狂笑:「尊貴的伯爵大人,請問城門前的這圈圍牆是什麼,我在圖書中記載的以前東方或者是西方的要塞建築中從來沒有見過。」

    我得意洋洋的看著讓他搞不清楚狀況的圖紙,心想這可是老祖宗留下的光輝遺產,我們中國古代最牛逼的守城發明,偉大的華夏城市就是靠著它在一波又一波的侵略者面前屹立不倒的。「這個建築叫做方城,是在城門外面延伸出來的一道城牆,用來保護城門不受攻城槌的攻擊,前凸的城牆還能射擊通過雲梯攻城的敵軍,待到敵人衝進方城之後,將前後的城門關閉,就對陷入其中的敵軍形成甕中捉鱉的有利進攻態勢,算是城牆系統的組成部分,一道外設衍生體,延伸了防守空間。」

    「這真是上帝的奇跡!」教士聽得眼冒精光,大聲的讚歎著,他們這些宗教人士的形容詞實在是匱乏,說來說去都離不開上帝的家長裡短,「這樣的話除非敵人擁有大型的遠程攻擊武器,否則根本沒有辦法來攻克城堡,而城堡居高臨下的地形優勢又大大提高了武器的射擊仰角,使得投射出來的炮彈達不到有效射程,從而無法發揮出應有的威力,巧奪天工的設計!」

    他們隨後又對我的設計圖進行了建設性的修改和補充,其中兩個教士還按照古羅馬的標準設計了整套城市的給排水系統,不過浩大的工程量和不菲的投入也讓人不得不對具體實現它感到為難,但是我同教士們商量著對它進行了精簡,使得城堡的和即將建立在商舖區的公共浴室的供水都得到了保障,而且造價在我可以接受的範圍之內,剩下的就留到以後一點點去實現吧。

    用過了簡單的便飯,我們一起騎著馬出發去即將建立橋樑的大河邊實地考察,共同探討利用引水渠從河道裡引出灌溉和生活用水的具體實施方案,雖然這些工程是不可能建成想像中的規模的,但是卻頭一次讓我在這個黑暗落後的年代裡感覺到人類的創造力。使我認識到並不是所有人都只會漫無目的的打打殺殺,或者渾渾噩噩的做這個亂世的行屍走肉,曾經被我無比憎惡的教會裡還存在著這樣一些人,他們在用自己日復一日的鍥而不捨創造出那些自詡高人一等的貴族們無法想像的奇跡。

    「我準備墊高河床,然後放水沖刷這一片沼澤,使得土質逐漸中和而變得適宜耕作,以前在我的家鄉,農民們都是這麼改造鹽鹼化灘地的。」我們在漁民的幫助下乘著小船過了河,在岸邊的高地上我指著腳下茂密隨風倒伏的蘆葦叢對教士們講起小時候看到過的治理水土的方法,這裡是馬斯河一條小支流的南岸,並不屬於赫魯斯貝克的男爵封地,而是另一位投靠我的無主騎士的封地。我們一行人的到來並沒有驚動他,只是沿著與公牛封地相隔的河流溯洄而上,準備簡單的考察下在哪裡建築橋樑既能降低施工的難度又能方便運送原料,就在我正要接著眉飛色舞的闡述自己天馬行空的奇思妙想的時候,一陣刺耳的喧嘩聲傳了過來,似乎夾雜著哀怨的哭泣聲和小孩子的尖叫聲。

    「喂,你們幾個去看看那邊怎麼了,怎麼會有這麼淒慘的哭聲。」我對幾個跟著我的騎兵吩咐道。不一會前去探查的騎兵回來覆命,據說是此地的領主,我新冊封的羅貝爾騎士正在教訓幾個不失體統的農奴,故而有這麼讓人煩心的吵鬧聲傳過來。

    「懲罰農奴?他們犯了什麼錯?」我走到自己的馬匹邊上,拉著馬韁準備騎上去,不解的問道。

    被我提問的騎兵明顯沒想到我會追究一個領主懲罰自己農奴的原因,只能支支吾吾的回答道:「據說是羅貝爾騎士放自己的戰馬去農奴的麥田里啃食,被農奴的小兒子驅趕的時候不小心踩到田邊的老鼠洞裡別折了馬腿,騎士大人心疼自己的戰馬,所以才過來興師問罪,似乎要殺掉那個小孩子才能洩憤,雙方正在那邊爭執哭鬧……」

    「什麼?豈有此理!我不是剛剛頒布保護農田的命令嗎,明明擁有自己專門的放牧場,為什麼還要放縱馬匹啃食農民辛辛苦苦種出來的莊稼?他是在藐視我的權威嗎?」前世好管閒事的我聽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登時氣不打一處來,翻身上馬便招呼著侍從們來到現場。

    羅貝爾騎士是來自布拉班特的貴族後裔,樂芬男爵的三兒子,由於不是嫡長子無法繼承家業和貴族封號,便被送去其他領主的城堡做侍從,學習禮儀和戰鬥技巧,經過十年的努力終於攢夠了打造鎧甲和購買馬匹的金幣,通過騎士資格考試成為一名正式騎士,聽說了我的名號趕來這裡投奔我,以便為自己獲得一塊封地,擺脫遊俠騎士的在野身份,就在一個多月前的儀式上被冊封為此地的騎士,領有這片沿河的狹長封地。

    「伯爵大人,感謝上帝讓我又能見到您,請恕我沒有迎接。」羅貝爾騎士遠遠的看到我,便策馬跑過來對著他的封君行禮致歉,舉手投足之間貴族范十足,一言一行十分得體,確實是一名優秀的騎士。

    「我帶著幾名神父前來勘察河流的情況,準備修建一座橋樑橫跨其上,卻聽見你在這裡教訓一個不懂事的農奴,所以跑過來看看。」我微微點了下頭表示還禮,然後繼續說道,「我前幾天頒布的保護農田的命令難道你沒有收到嗎?為什麼還要放縱自己的戰馬跑到正在成長的麥田里禍害莊稼?告訴我原因。」

    這下子輪到所有人驚詫了,幾個離得遠一些的侍從驚恐的交頭接耳,對於他們來說,貴族的戰馬啃食領民的麥苗並不是一件多麼過分的事情,領主懲罰自己的農奴也是上帝賦予的神聖權力,況且一匹戰馬的價格昂貴,相比於一個泥腿子孩子的性命來說絕對要珍貴很多,他們不明白的是伯爵大人為什麼會干涉這件他們看起來天經地義的事情。

    「伯爵大人,這裡是我的封地,效忠於您是我的封建義務,但是如何管理領民是我的權力,您無權干涉,從上帝造物的那天開始就已經注定了。」羅貝爾騎士的語氣明顯有些不友善,在他的認知裡,貴族有自己的尊嚴,維護自身權力無可厚非,即使對方是他的封君。

    奶奶的,還反了你了!雖然已經是堂堂正正的中世紀伯爵,但我滿腦子還是中國古代那種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的思想,並沒有真正融入人人有義務人人有權力的封建的中世紀社會。

    「混蛋!你敢頂撞我!」聽了他的話我頓時火冒三丈,揮舞著馬鞭獵獵生風,「你必須為自己的行為作出反省並且賠償他的損失,立刻馬上!」

    這下子連教士們也跟著驚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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