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渡過了一段非常愜意舒服的領主生活之後,今年的第三次也是最後一次戰爭動員令終於傳到了我的封地,皇帝陛下在準備了一個月之後便迫不及待的徵召軍隊進軍意大利,討伐叛亂的克雷森蒂家族和敵對教宗約翰十六世,意大利討伐戰拉開帷幕。
「我走以後領地內的一切事務都由你來負責,可以全權代表我發號施令,如果明年春天我還沒有回來的話,一定要按照我之前的佈置開始春耕,造紙工坊的工作也不要停下來,訂單要是增多的話考慮下擴大生產規模。」我在漢斯的服侍下穿戴著鎧甲,對侍立在一邊的旺財叮囑道,「艾薩克那個老騙子回來之後,要讓他詳細的報賬,拿出書面的賬單來,一筆一筆的收入支出都要記清楚,下次再出去做生意,讓可靠的人盯著他,老傢伙爪子不乾淨,吃裡扒外的緊,不用雷霆手段,你不知道他什麼時候就會咬你一口。」
「放心吧大人。」旺財微微彎腰應下來,自從有了他以後我就徹底的從領地內的諸般瑣事中解放出來,有大把的時間可以神遊天外和享受生活,這才是領主應有的生活狀態啊。
「對了,開春以後要是資金充裕點的話,就想辦法去多買點耕牛回來,順便招募一下流動的遊民,咱們領地的開發,需要很多很多很多的納稅人,納稅人你不知道?就是給咱們交租上稅的農民,放心啦,據我估算,咱們領地的人口容量還遠遠沒到飽和的程度,人口容量你也不懂?算了,沒必要知道那麼多,照我說的去做就好了。」我把靴子上的綁帶繫緊,一頭霧水的旺財聽得五迷三道,完全不明白我在說什麼。
這次的徵召令面向所有可以自備武裝的騎士,無論是有爵位的貴族還是無封地的自由騎士全被聚集起來,皇帝陛下準備一勞永逸的解決意大利問題,如果可能的話,還會試著以那裡為跳板,窺測勃艮第和半島南部拜占庭人控制的塔蘭托和布林迪西,為了建立萬古長存的神聖帝國,奧托皇帝不介意和整個歐洲為敵,他的征服野心是永無止境的。
作為帝國子爵,我被要求提供除自己以外全副武裝的步兵十名,這讓本來就不多的城堡衛兵必須分出一半來隨我出征,還要自備武器和乾糧。話說給人家當小弟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好在有些草草訓練的農兵尚可維持地方秩序,況且冬季來臨大雪封山之後,大規模的戰鬥理論上一般不會發生了,領地在整個冬季都是安全的。
皇帝陛下召集了所有可以召集的武裝人員,甚至還有斯拉夫人和馬扎兒人的僱傭兵,大軍歷時半個月完成集結之後開始向意大利進軍,一路浩浩蕩蕩耀武揚威,大家好像進行一場冬季野戰拉練一樣,每天樂此不疲的工作就是在各個宿營地舉辦聚獵,或者欺負欺負沿途村莊的農家少女,樂得優哉游哉,心情十分舒暢。
奧托皇帝在出征之前,將帝國的事物托付給了他的姑母,奎德林修道院院長瑪蒂爾德,並授予她一個超出奧托傳統的頭銜「馬特西亞」,在朝廷中引起軒然大波。多數大公爵堅決反對皇帝陛下的做法,其中尤以巴伐利亞大公爵「爭吵者」亨利為甚,但是最終在教皇陛下的強勢介入與斡旋之下,朝中意見勉強達成一致,在瑪蒂爾德院長之下,增加帝國大斷事官沃爾姆斯的希爾德巴德也具有參與政事並做出決斷的權力,總算是平定了朝中的爭議,在出征前做到了帝國內部表面上的同仇敵愾。
大軍用了二十天時間斜穿巴伐利亞公國,準備從勃倫納山口翻越阿爾卑斯山。這是我第一次站在歐洲最雄偉的山脈腳下,而且還是穿越了千年的時光,崇山峻嶺依舊高聳,可是我卻成為了歷史的故人,一個人的生命中難得有機會參與活生生的歷史,雖然我不知道自己的這次行軍會在後世有何評價和定論,但是站在這裡,我真的感覺自己就是一個真正的中世紀人,我的歷史掌握在手由我自己來肆意書寫。
進入阿爾卑斯山南麓,卡林西亞大公爵亨利四世率領軍隊加入到征討意大利的大軍中來,使得此次出征的隊伍更加壯大,達到了八萬人之多,同時他也帶來了克雷森蒂在各地佈防的最新消息。由於易北河斯拉夫人的征討戰爭耗費了大量時間,從而使帝國錯過了平定叛亂的最佳時機,克雷森蒂已經逐漸在羅馬及其周邊地區站穩腳跟,並且通過不斷地政治串聯和重金收買,以及法蘭西王國和拜占庭帝國在暗地裡的支持,托斯卡納和羅斯康芒地區大小貴族領主紛紛樹起叛旗加入對德意志的反抗。威尼斯公國作為拜占庭的屬國在表面上嚴守中立,實際在暗地裡作為叛軍後勤補給的重要基地,源源不斷地為克雷森蒂提供軍需物資,使得叛軍的勢力延伸到維羅納,控制住了波河上重要戰略據點曼圖亞,嚴重威脅德意志大軍南下意大利的道路以及後勤補給線,有鑒於此,皇帝陛下在進入意大利之後宣佈全軍停止前進,緊急召開戰前會議,商討並修訂原先制定的作戰計劃。
大營裡人頭攢動,所有擁有爵位和封地的貴族都獲得允許列席作戰會議,使本來很寬敞的大營顯得擁擠不堪,人和人之間距離近得甚至可以感覺到站在身後那個人的氣息噴在自己脖子上,不過大家都在沉默,大氣也不敢喘一聲,整個會場的氣氛十分壓抑,沉悶不堪。
奧托皇帝低頭擺弄著他佩劍的劍托,看著鋪在桌子上的意大利北部地圖發呆,圍坐在四周的大公爵們也都想著自己的事情,步調一致的發呆出神,誰也不肯先說第一句話。
「根據亨利帶來的情報,那個該死的背叛者已經聚集了強大的力量準備讓我們用德意志勇士的鮮血鋪開前進的道路,他軍隊中主要的組成部分是意大利裝備精良作戰經驗豐富的傭兵部隊,另外還有少部分威尼斯軍隊,不過他們是以志願兵的名義加入的。」皇帝陛下終於決定由自己首先打破平靜的局面,站起來指著地圖說道,「意大利人擁有基督世界最好的鎧甲和武器,多年戰爭的浸淫讓他們在戰場上十分狡猾,往往不惜採用陰謀詭計。尤其是那一部分威尼斯軍隊,他們配備了拜占庭的希臘火,兩軍廝殺的時候很可能會對我們的步兵方陣造成極大的殺傷,這點一定要提醒我們的士兵注意。」
「現在我們只是大致瞭解了敵人的兵力組成,但是對於前進道路上敵人的具體佈防情況還不是很清楚,相比於胸有成竹本土作戰的叛軍,我們就是兩眼一抹黑的瞎子,輕率進軍必然功虧一簣。」士瓦本大公爵緊隨著皇帝陛下表明了自己的立場。
巴伐利亞大公爵亨利輕輕地哼了一聲,把雙手按在桌子上對士瓦本大公爵說:「現在我們討論的不是我們的情報有多落後,最要緊的問題是怎麼解決眼前的困難,您總是這樣和稀泥緊跟皇帝陛下的步伐,包括瑪蒂爾德院長攝政的那件事情,您也是第一個站出來舉雙手贊成的,作為整個德意志最年長貴族,您的做法真是讓我這個後輩都感到很……呵呵。」亨利大公爵沒有把話說完,用他特有的桀桀的乾笑聲帶過,反倒使現場的氣氛更加尷尬和沉悶。
「夠了!」奧托皇帝適時地站出來喝止眼看要爭吵起來的兩位大公爵,把話題重新引回要談的事情上面,「我們現在有共同的敵人,不團結的話德意志的榮譽就要受到玷污,那時候不分你我都會被世人恥笑,明白嗎?」陛下因為生氣而兩頰通紅,吐沫星子灑水機一樣濺滿了面前的地圖,斑斑點點的顯得很雜亂。
卡林西亞大公爵亨利四世馬上出來打圓場,提出一個試探性的建議:「大家都不要爭了,要不我們先派出一支前鋒部隊,作為大軍的先導前出,摸清敵人的兵力分配,以方便後續大軍的行進?」
「你說得倒容易,可是誰願意做這個可能有去無回的前鋒部隊?是你的手下,還是別人的手下?」法蘭克尼亞大公爵對於亨利四世的建議不以為然,反唇相譏地問道。
聽著這些大人物旁若無人像小孩子一樣的打嘴仗,我在一旁站得很辛苦,要知道多年宅男生活讓我的身體機能退化得很厲害,長時間的站立可能造成脊柱突起扭曲,進而影響軀幹功能。我越聽越困的睜不開眼睛,法蘭克尼亞大公爵的話突然把我從神遊天外的狀態中驚醒,確切的說,是一種不好的感覺從腳底慢慢沁入我的神經……
皇帝陛下抬起頭掃視著眼前侍立的各位貴族,每個被注視的人都像被火苗舔到一樣身心一凜,有人甚至不禁嚇得後退,我這一刻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可是皇帝陛下的目光越過前面層層疊疊的人影投射到我身上,瞬間把我打入冰窟,要來的總是躲不過。
「這裡不是有一個現成的人選嗎?早已威名遠揚的子爵大人!」奧托皇帝好像如釋重負一般長舒了一口氣,實際上是因為找到了炮灰而滿心歡喜,他眉飛色舞的環顧身邊幾位掛著心領神會微笑的大公爵,「我們的『卑劣者』蘭迪騎士智勇雙全,深得教皇霓下的賞識,數次化險為夷圓滿完成任務,我想這次的前鋒非他莫屬了。」
眾人配合的或鼓掌或點頭,就差出門點個五百響敲鑼打鼓慶幸自己沒有被選成送死童子,每個人都很深情的望著我,當然,深情裡面更多地是幸災樂禍,但是絕不會有同情,也許澤雷會有那麼一點點,誰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