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宴轉瞬變成大戰,這不僅對洪銅打擊甚大,就是整個洪家也開始變得不景氣,人心渙散,漸漸有著脫離家族的趨勢。那些勢力的下人,以及他們的家屬,見到洪家如今狼狽不堪的樣子,一個個偷偷順出一些東西,遠離了元光城。
大戰之後,洪家一片狼藉,那些無辜死傷的賓客,那些叫苦連天的下人,無不期盼著洪家能夠給予補貼,甚至人命賠償。對於這些要求,洪家人沒有辦法,只好全部答應,慢慢解決。
整個洪家已然烏煙瘴氣,高層崩潰,下層鬆散,再也不是以往的威風凜凜的顯赫家族。而今,高層當中沒有一個能夠上得了檯面的,一切都靠著拍賣會的老林,在支撐著。
那老林吃過黑袍人汪華的虧,不過還好並無大礙,在整個洪家高層受到打擊之後,挺身而出,毅然擔起照顧洪家的責任。但是,當他翻開洪家總賬簿之時,既驚訝有歎息。
「這洪家年年收入如此之多,可是年年存款卻是少得可憐,這是為何?」
一番查證之下,老林從各方調動人才,查辦大長老的家人,這才知道,原來大長老洪鉅一人貪過不少財物。並且貪污跡像極為明顯,可是作為族長的洪錚,並未下手整治大長老,這不得不說是個極大的隱患。
眼下,族長以及兩位長老皆是身受重傷,需要大量藥材醫治,才可不至耽誤最佳治療時期。可是洪家財力如此單薄,如何讓老林救治傷員?
想了想,老林將目光轉向依舊昏迷的洪蒙,他知道,洪蒙拍賣過幾件符寶,賺過一大筆錢,想來應該還有剩餘。如此,便守在洪蒙床前三天三夜,方才見到洪蒙有著甦醒的跡象。
「洪蒙快醒醒,再不醒青兒就要被人擄走啦!」
「洪蒙,元光城來了一大堆盜寇,燒殺搶掠,無所不為,你那可愛的青兒,已經被他們擄走啦!」
「可憐的青兒,四聲竭力地呼喚著你的名字,可是你為什麼還不醒?為什麼還不去救他?」
老林念叨著,不斷刺激洪蒙的神經,希望洪蒙能夠早日醒來,好讓他有著解救洪家人的能力。老林歎息著,聲音中儘是悲涼,不僅僅是因為洪蒙的災難,還因為洪蒙那可愛的青兒。
他知道,那青兒體質薄弱,天生有著不可挽救的缺陷,大概活不過二十歲,便會離開人世。可惜了一對郎才女貌的年輕人,難以走到最後啊。
他眼角不時瞥向那昏睡的洪蒙,可是一次次的失望,讓他不再觀看洪蒙是否醒來,只是一味地嘟囔著,解說著,甚至恐嚇著洪蒙。
「老——林——」
老林忽然聽到一個微弱的喊叫,扭頭向著洪蒙望去,但見洪蒙已經睜開了疲憊雙目,一手還伸出了被子,想要拉住他。
「你終於醒了!快說,你的拍賣會賬戶上面,是不是還有金幣?有多少?洪家人就等著你的解救啊!」
一見洪蒙醒來,老林迫不及待地問道,臉上掛著喜悅,一手還拉著洪蒙那無力的手掌。
洪蒙會意,想要說話,可是口乾舌燥,在加上身上的傷勢,更加難以開口,斷斷續續了半天,才說道:「不——多了吧——」
而後,洪蒙一手伸向懷中,摸出一片玉石來,顫抖著手臂,小心翼翼地交給老林。而後,再次陷入昏迷狀態,只是隱隱約約聽得老林囑咐道:「好好休息,我這就去弄些藥材過來。對了,這裡還有蕭家幫忙,你大可放心。」
「你的名聲,恐怕早已傳遍元光城,那樣的戰績,又有何人能及?」
回頭望了一眼再次昏迷的洪蒙,老林喃喃,而後直奔拍賣會,那裡才是藥材的集中地,況且,他還是藥材庫的管理者,自然有著他人沒有的優勢和權利。
拍賣會各類物品檢驗師們在一起討論鑒別物品的經驗,各自發表自己的看法,並且舉出實例。人們紛紛踴躍發言,氣氛倒還積極。
可是,卻有一人悶悶不樂,她眉黛含煙,秋水犯愁,面容上帶著幾許憂鬱,嘴角上掛著些許不安。見到這裡吵吵鬧鬧,她便獨自一人回到房間,開始品味那相思的甜蜜和苦澀。
一個個溫馨而幸福的場景,浮現在腦海之中,然而一幕幕驚險又驚悚的畫面,不知因何而起,擾亂她那擔心的心神。
秋意寒涼,望著窗外飛逝的秋天,她獨自發呆,那個人為何還不來探望自己?他不會是喜歡上別的人了吧?
然而,咚咚咚的敲門聲擾亂了寧靜,她眉頭微微蹙著,丹唇微啟:「進來。」
「青兒檢驗師,藥材庫的老林有要是找你,你看——」一名侍女低著頭,稟報道。
「嗯,好,你帶我去。」青兒淡淡道,她這幾日心神不寧,雖不至於茶不思飯不想,但也是油鹽少進,食慾下降。
她近日清瘦許多,雖有著出水芙蓉的清麗脫俗,倒還保留著幾分病西施的嬌弱之態。相思成疾,無藥可治,最根本的還是心藥。
隨著侍女,來到符寶檢驗站,那裡,早有一臉慌張的老林,在來回踱著步子,不是發出一些無奈的歎息。
「老林,你這般焦急來找我,有何要事?「青兒睫毛帶水,半紅著眼睛,聲音中含著舅舅沒有說話的生澀。
老林先是皺了皺眉頭,轉而笑道:「你看看這玉石中還有多少金幣,我要急用。」
老林掩飾著有關洪家的一切,更不敢提及有關洪蒙的事。若是青兒知曉洪蒙重傷,她指不定會添上幾番愁病,那樣的話,老林可就要兩頭忙活了。
青兒面色狐疑地接過玉石,便走進檢驗師特有的小屋裡面。清影飄搖,更加印證了青兒的身體,已經糟糕透頂了。
半刻鐘後,但見青兒手中握著玉石,走出小屋,面露關切之色,軟語道:「阿蒙他自己為何不來?他是不是出了什麼事故?這玉石中的金幣所剩無幾,到底是他要急用,還是你要急用?」
一連串的問題,搞得老林一陣頭大,他用手輕揉著太陽穴,一邊擠出勉強的難看笑容:「他受點小傷,並無大礙。若真是剩餘不多,你看咱們兩個湊些金幣,我再送給他如何?」
「他受傷了?」青兒緊張道,逼近老林,直視著老林那躲躲閃閃的眼睛,「他到底傷勢如何?不行,我要去看看他!」
老連忙阻攔,恐怕青兒一走,拍賣會追究青兒失職的責任,那樣對誰都不利,「青兒,那裡有我和蕭家的人就行了。你身體虛弱,若是再受刺激,恐怕與你不利啊!你自己的情況,還是你最清楚!」
可是青兒哪裡會聽老林的勸說,執意要親自前往洪家,去探望那苦苦相思的人兒,那帶著扭頭面具的洪蒙。
自從青兒送給洪蒙那霸氣外露的牛頭之後,洪蒙再也沒有來看望她。她傷心難過,並且不敢對外人言語,以至於憂思成疾。那等待中的斗篷人,那想像中的牛頭人遲遲不來……
「老林,你實話告訴我,洪家那聲勢浩大的婚宴,是不是出了事故?」盯著老林的眼睛,青兒知道,老林前往洪家赴宴,卻帶回洪蒙受傷的消息。而今,恐怕洪家真個是災難重重了。
老林一臉無奈,只好將事情的前前後後,一一講述。話語中時而慷慨激昂,時而義憤填膺,時而滄桑悲涼。其中,他最後悔的,還是遲到兩個時辰的事情。
「要是早去一會,待我勸說幾番,興許大戰不會爆發,而洪家也不會面臨滅頂之災。」他悔恨道。
青兒星眸之中水波氾濫,再也遏制不住淚奔淚流,整個人以淚洗面,看上去讓人極為痛心。她不怪老林遲到,只怪對手太強硬,太霸道。
整顆心兒碎了,她承擔的太多,將所有事情蒙在心中,才會加重病情。她淚眼朦朧,執意道:「準備好藥材金幣,一同前往洪家。誰也別想攔住我。」
兩人收拾了幾對藥材,而後從藥材庫那裡的後門溜了出去,帶著悲涼的心情一同趕往洪家。而那個龐然大物——拍賣會,彷彿成了可有可無的地方,沒有他們值得留戀的東西。
馬車上,透過窗簾,望著外面歡樂而又甜蜜的情人,以及那無憂無慮奔跑的小孩,青兒心中越發難受,憔悴的面容上,更是顯出擔憂之色。
洪家說到就到,目光打量著那一片狼藉的洪家大院,那裡樹毀人亡,地板上到處都是大大小小的坑,到處是被粉碎的石塊。見到這,大戰的慘烈,可想而知。
青兒不管他人如何,隨著一個下人的帶路,直奔洪蒙所在的凡物。推門進去,那裡,一個穿著樸素的婦人,正在洪蒙床前虔誠祈禱。
見到陌生人進來,那婦人面露狐疑,懷疑眼前的小姑娘是不是走錯了地方。他笨魚張口詢問,不想那女子生後,老林的身影隨即出現。
「馮夫人,這位是拍賣會檢驗師青兒,前來探望洪蒙。」老林向著馮雙解釋著。通過幾天的相處,老林自然稍微瞭解了馮雙。而青兒也只來過回家一次,況且那次來到之時,馮雙併未在洪家。
「哦,謝謝你。」馮雙話語中充滿感激,不過看到老林那暗示的眼色,這眼前的靚麗女子,應該是阿蒙的女頭。可是,馮雙從未聽過洪蒙提及此人。但是,他可沒有時間想那麼多,之見到老林一直對他使眼色,她讓盡快出去。
馮雙會意,立刻走了出去,關上房門。帶兩人走出門口三丈遠時,馮雙埋怨道:「這小子何時有了女友?連我都不知道。若是這樣下去,豈不是連孩子——」
「呵呵,馮夫人多慮了,洪蒙這孩子為人穩重,又極負責任,倒不會做出那等事來。」老林笑著,時不時觀察馮雙臉色。
那馮雙早已卸去貴婦人的打扮,一來丈夫去世,不便濃妝艷抹;二來洪家慘遭大難,更加不能浪費族中資源了。聽著老林這般說著,她倒是輕鬆一笑:「雖然兒子重傷,但要是能有她照顧,讓我做什麼都願意!」
「讓他們聊著,我弄了些藥材,咱們熬出幾味藥出來,給族中傷員治病。」老林取下背後的沉重包袱,在面前晃了晃。
「如此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