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如此明軍
「啪！」「啪！」「啪！」
「不要跑！」
「快快抓住他們……」
「抓住這些賤民！」
「快跑啊！！」
一片片的憤怒，皮鞭揮舞，抽打之聲；一個個軍戶們倉皇逃竄呼喊救命之聲；響在殺胡堡外十餘里的地方。幾個身穿大紅千戶官衣的將官，領著一大群身著破爛鴛鴦襖的大明丐幫邊軍，追趕著一群老實巴交的軍戶們，如同貓捉老鼠般，把這些軍戶們攆的上躥下跳。要說這些邊軍們，跟後金對戰，禦敵與外，或許不行，但是在自家逞威風，欺負老百姓那可是一個頂一個的厲害。
「大人，抓住了。」一個滿臉橫肉的百戶，押解著三十多個神情驚惶的軍戶們跑到一個千戶面前報告道。
這個千戶年齒約在四十上下，豹頭環眼，頂著一抹光亮的八瓣盔，一臉的凶神惡煞，而背後飛揚的猩紅披風，更把他顯得威猛無比。
他就是馬營河堡的千戶官蕭司吾，在他的身後還有幾個身著千戶官衣的千戶官，卻是中路其他幾堡的千戶，比如三屯堡防守官許為民，牛心堡千戶官馮月一……他們聚在一起，有說有笑。卻有一人與他們格格不入，他沉默寡言的策馬在隊伍的一角，對於蕭司吾等人的所作所為，只是冷眼旁觀，眼中偶爾也掠起對這些邊軍們深深的不屑。他是權光－－殘胡堡副千戶權光，尹陽的心腹。
他人雖然瘦小。卻比威猛的蕭司吾更讓人害怕。這些個千戶官都多瘟神一般的躲著權光這個副千戶，無人願意與他同行。個個都是跟他遠遠的保持一段距離，看向權光的目光也透著懼怕。
權光冷笑不語，在他的身後有著殘胡堡精銳官兵，比起馬營河堡等幾堡的官兵，殘胡堡官兵們的裝備算是體面多了，人人都是乾淨整潔的鴛鴦戰襖，在配上那副目空一切的傲氣，就有了對比。蕭司吾等人身後的堡軍就像爹不疼娘不愛的，兵器腐朽，裝備破爛，權光身後的殘胡堡官軍如同集萬千寵愛於一身，甲兵強盛，當真與那些丐幫邊軍有著天壤之別。
……
這塊田地原本是荒地，地處殺胡堡與馬營河堡邊界。一直無人問津。
秦明銳意進取，把這片荒地整整開荒出來了五千多畝田地，接連上殺胡堡外的幾萬畝農田，所以現在這裡是秦明的土地。在這片土地上勞作的軍戶，有些是殺胡堡的軍戶，有些是難民潮中的災民。更為不巧的是。難民潮的難民中，還有幾個是這些看似凶神惡煞官兵們治下跑出來的。
老實巴交的軍戶被官兵們用冰冷的槍鋒押解到蕭司吾面前，蕭司吾臉色出現了憤怒後的冷笑，揮舞著長長的馬鞭，在狠狠抽打的同時還怒罵道：「跑啊。再跑啊。一群不識抬舉的賤民。」
「啪！」「啪！」「啪！」「啪！」
結結實實的幾鞭打在這些軍戶的身上，立時。這十幾個軍戶身上個個都是鮮血縱橫，賣相淒慘。官兵們兇惡的氣息，讓這些軍戶只能翻滾在地大聲慘嚎著，而不敢有所作為，而一旁的軍戶看到他們的這種遭遇後，個個顫抖不已。
千戶官很滿意軍戶們的這種反應，得意洋洋。命人驅趕他們，一路東進。就在這些人東進的路上，吊在他們身後不遠處有幾個騎兵，他們互看了一眼，打了個眼色後就有幾個騎兵拍馬快速向殺胡堡奔去，然後留下幾騎仍然尾隨。
這群丐幫邊軍，凡是殺胡堡境外田地勞作的軍戶，全部都被抓了過來，一路之上，給殺胡堡境外弄得是雞飛狗跳，一片狼藉。有著這些軍戶的累贅，原本行軍就緩慢的丐幫軍，進度更為遲緩，短短二十里，卻走了一上午，終於在晌午之際，抵達殺胡堡下。
馬營河堡距離殺胡堡有二十里，算是邊塞諸堡中距離殺胡堡比較近的一個。
前些時日，山西赤地千里，鬧了大饑荒後，各堡或因為貪墨，或無力賑災，餓死了不少軍戶，也把堡內的軍戶們逼逃了不少，這些軍戶們在聽聞殺胡堡賑濟散糧，紛紛逃到殺胡堡。殺胡堡收容了幾萬的災民，聲勢浩大。
馬營河堡防守官蕭司吾，世襲百戶，坐了二十多年的百戶，好不容易這才熬到了千戶，不曾想一個散編無足輕重的墩軍竟能在殺奴中迅速崛起，短短一年左右光景，就從一介白身，成為了權傾一堡的實權人物，且把這些老資格的千戶們遠遠甩在身後，如此陞官速度，可謂是羨煞旁人。
這不遭人妒是庸才，秦明如此生猛的攀爬速度，落在其他諸堡的將官眼裡，讓他們是既心驚，羨慕又嫉妒，更多的是疑惑，想不通一個普普通通了二十多年的傻小子，如何快速上位。
恰好，這次饑荒，讓這些邊堡的將官們出奇的打成一致戰線。饑荒所至，各堡軍戶紛紛逃散到殺胡堡，對於逃往殺胡堡的軍戶們，堡內長官沒有橫加阻攔，放任他們逃往殺胡堡，看著殺胡堡的災民越來越多，他們不懷好意的想道：如此這麼多災民，我看你秦明救是不救？
秦明上位以來，一直本著為人民謀福利的宗旨，吸引了許多破落軍戶的投靠，仁名廣傳。假定此次災民求周濟，秦明未能施以援手，而冷眼旁觀的話，這對秦明聲譽的影響無疑是致命，由此看來，各堡長官心思是如何的險惡。
出乎意料，出乎他們所有人的意料。秦明非但收容了這幾萬的災民，不但如此，秦明的賑濟，比起州城，鎮城各地的賑濟反還有聲有色。
各堡這下子算是付出慘重的代價，由於想要秦明身敗名裂。因此各堡對於逃往殺胡堡的軍戶都未曾阻攔，以至每堡起碼流散了一半的軍戶。這真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蕭司吾痛定思痛，決心要拉回隊伍，卻又怕自己勢單力薄，他可是在多爾袞圍攻殺胡堡的時候就見識過秦明以及殺胡堡官兵們的厲害，要知道，秦明的崛起可是伴隨著無數鮮血與屍骨，其凶名不僅威懾大漠，也揚名大同。
鑒於此。這幾個賠了夫人又折兵的邊堡將官們，夥同一起，傾全堡之力，問罪秦明，計合兵五千人，內中還有一千殘胡堡精銳，奔往殺胡堡。
殺胡堡雄壯精美。堡外田地阡陌，軍戶商人來往不斷。蕭司吾細細觀察才發現，與自己麾下軍戶，面容菜色，麻木不仁不同，這些人的臉上洋溢的是對未來美好的憧憬。這種希望，可是他以前從未見到過的。
往來巡邏的戰兵，早就發現了這一大群不速之客，他們迅速集結在殺胡堡堡門前，保護著外出做工的軍戶們安全進堡。同時對著堡外的這些人爆出嚴陣以待的防守姿勢。
距離殺胡堡南門一百五十米處，煙塵漫天。馬嘶人嚎。看著眼前的龐然大堡，這些明軍的將官心中更是驚顫不已，早些時間就聽到手下人稟報，殺胡堡似有擴建的跡象，不過擴建城堡需要錢糧無數，他們只當是秦明一時興起，當他意識到修建城堡所消耗的錢糧後，就會放棄，誰曾想會有今日這般格局。
雲陽堡操守官許為民是目瞪口呆，震撼良久，方才對著身邊同樣被震撼的三屯堡防守官劉達，吃吃道：「這……秦……，秦明竟有如此……魄力，我們的軍戶還能要回來不？秦明會就範嗎？那……可是個凶人。」
「此次我們可是幾堡合力，還有上官的支持，他秦明焉敢犯眾怒。不過，我倒是希望他不送還。你們看著殺胡堡修建的雄壯威武，可見這秦明是富的流油，想必秦明那廝錢財定是許多，到時……嘿嘿。」
聽的蕭司吾這般說，餘下的幾個坐堡防守官，守備官均是會心得意的笑起來，彷彿秦明就是案上魚肉，任他們宰割一般。於是，蕭司吾揮了揮手，卻總是沒有那種大手一揮的感覺，總感到是一隻雞爪在跳動，這讓蕭司吾有些鬱悶。
在蕭司吾的示意下，幾十個軍士們，來到殺胡堡南門前，衝上堡上警戒的軍士，大聲道：
「把我們的人交出來！」
「秦明快滾出來，把我們的人交出來！」
……
堡外的喧嘩，很快就引起了堡內軍戶們注意。而他們的到來，秦明早已通過巡視在堡外的騎兵口中得知，並未感到意外。
「咯吱~~」
堡門緩緩開啟，片刻之間，從內裡閃出百騎。馬匹，騎士，個個身負鐵甲，手持火銃，護衛在殺胡堡南門前，一字排開的陣勢，散發出百戰喋血的死亡氣息。
「希律律！」
戰馬通靈，對於這類的氣息最為敏感，蕭司吾等人胯下的戰馬懾於殺胡堡騎兵的氣勢，有些不安的低鳴起來。蕭司吾有些慌亂的壓制住胯下馬匹想要逃跑的**，緊了緊韁繩，安撫了戰馬的不安情緒後，隊伍有些混亂，他身後的丐幫大軍更是被這股氣勢驚的自亂陣腳。
權光目光緊盯著殺胡堡的精銳騎兵，神色凝重，這些騎兵們，嚴於軍陣，手持兵器，一臉漠然，看到這樣，權光有些擔憂的看了眼身後目空一切的殘胡堡官兵們。
雖然這些騎殺胡堡官兵驍勇善戰，不過某家後面可是有兵備大人撐腰，量他也不敢造次。權光有些自我安慰道。
蕭司吾深吸了一口氣，平復內心的躁動後，正欲說話，卻聽殺胡堡內遠遠傳來了一陣轟鳴之聲。聲音由遠及近，越來越響，蕭司吾等人不明覺厲，四望張望。
忽然，眾人倒吸了一口涼氣，堡內整整齊齊走出了約有二千戰兵，他們以什為單位，排成數十排，以刀盾手為先，長槍手次之，火銃兵最後，緩緩向著堡外開來。大軍開合之間，整齊的步伐之聲，踩在地面如同連環響雷般，讓人震撼。正面對決，壓迫力驚人。
蕭司吾臉色蒼白，剛剛他引以為傲的人海戰術，終於在見到殺胡堡大隊人馬後而信心潰散。許為民驚顫的道：
「這秦明哪裡來的這麼多精銳之士，怕……怕是……參將大人麾下的精銳家丁，怕也比不得他們！」
劉達等人沒有接話，殺胡堡軍的軍容嚴整，已經深深刺激了他們了，劉達等人臉色難看無比。
權光看著身後，面色有些蒼白的龍陽軍，心中更是落到低谷，他們面面相覷，雖然臉上已有怯意，卻不敢隨意離開。蕭司吾等人還未開口，就聽對面的林文浩厲聲道：「爾等聚結臨我殺胡堡，騷擾本堡，是對本報的侵犯，秦大人念及諸位先前與殺胡堡的情誼，不願累及諸位，限令爾等速速離去，或可化干戈為玉帛。若不離去，休怪本官不講情面。」
也許是為了配合林文浩，他的話音剛落，就聽的明軍火銃上膛的聲音。
這些火銃手，長槍手冷漠執銳，如此氣勢，讓蕭司吾等人既感到驚懼，又有憤怒。
驚懼的是殺胡堡官軍的氣勢，以及上膛時漠視生死，無法無天的眼神，這是屍山血海滾過之後才有的，憤怒的是秦明如此蔑視他們，林文浩一個小小千戶官竟敢如此威逼他們，當下一個個是怒不可遏。但還是懾於殺胡堡軍的氣勢，幾人在一起嘀咕了幾句，最後有不情願的蕭司吾出頭道：「林文浩，你們殺胡堡搶奪我堡內軍戶，侵吞我堡外田地。你要給我們一個交代。」
連蕭司吾都沒有覺得，他說出最後一句話時，隱有顫聲。不過眾人已經沒有留意這個，蕭司吾剛一說完，劉達等人就附和道：「對，讓秦明出來給我一個交代。」
林文浩冷冷回道：「最後警告，若不離開，立時攻擊。」
蕭司吾氣的臉都綠了，正要說話，卻聽對面一聲暴喝：
「結陣，攻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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