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華峰,刑堂前,這是一個巨大的廣場。
此時,廣場上已聚集了百餘名內門,有普通弟子,也有核心弟子,幾乎佔了內門總人數的四分之一。
在距離人群稍遠的地方,三名身穿紅邊白底雲袍的核心弟子聚在一起,低頭耳語,看起來是一副相談甚歡的模樣。
其他的弟子不時看向這三人,低聲指指點點,眼內卻流露恭謹與崇拜之色,當然,其中也夾雜著羨慕、妒忌等眼神。那三人渾然不覺,而且完全無視其他弟子,有種高人一等的感覺。
「哎,金霞峰體修一脈,紫霞峰丹道一脈,赤霞峰器道一脈的三位大師兄,均在這段時間相繼突破,成為元境師叔輩的存在,唯獨我們術道一脈的鍾楚大師兄,依然卡在九重巔峰。」
如果風墨白在此,就會認出剛才說話之人,正是美艷偽娘白浪,此刻後者正一臉的幽怨之色,語氣憤憤不平。
在白浪的身邊,還有個子不高、黝黑壯碩的莫漠,以及相貌、氣質皆毫不出眾的劉志。
「嘿嘿,小白娘,你們的鍾楚大師兄,身具水木雙屬變異道種,哪有這麼容易突破啊?」莫漠咧嘴一笑,臉上有幾分得色,因為他也是出身於赤霞峰,自家一脈的大師兄成為元境高手,自然與有榮焉。
「是啊!鍾楚大師兄閉了死關,一旦出關,必然也是元境高手,比其他師兄都要強,我們何必杞人憂天?」劉志淡淡一笑,隨即又道:「都半個時辰了,風師弟怎麼還不來?」
「我覺得他不會來的,那小子掉落山崖之前,居然把雙生藍朱果的主果給摘了,他若是敢來,大姐頭和齊雲師兄豈會放過他?」白浪撇了撇嘴道。
「我倒不這麼認為,小白師弟跳崖不死,肯定另有一番機緣,聽說當日外門受到襲擊時,他剛好出現在那裡,被一群五六階的金喙信天翁圍攻,仍能殺進殺出,我老莫自問以七重境的修為,也做不到這一點。」莫漠甕聲甕氣道,語氣透著一絲難以置信。
「他再厲害能厲害得過齊雲師兄?齊雲師兄因禍得福,已臻九重境,大姐頭也順利突破至八重境,他肯定收到了消息,所以這段時間才會避而不出。」白浪依然嘴不饒人。
「白浪師兄,你的怨氣好重啊?」劉志很是奇怪白浪的態度。
「我能不怨他嗎?大姐頭每次提起這事,都拿我來當出氣筒!況且,我本來就對他沒什麼好感。」白浪杏目圓瞪,咬牙切齒道。
劉志搖了搖頭,並未繼續說話,忽然一道驚喜的聲音響起:「風師弟,你也來了?」
莫漠與白浪顯然也聽到了,三人同時轉過身去,只見一名短髮少年,身邊跟著一個目露好奇神色,左顧右盼的乾瘦少年,正往此處緩步走來。
這名短髮少年,不是風墨白還能是誰?至於另一人,自然就是孫溜了。
由於孫溜未入啟靈堂,還沒拿到內門弟子的身份玉牌,所以二人經過一番輾轉,方才登上了天華峰,倒是確定了一件事,那就是門派對孫溜的通緝令已經解除。
「楊林師兄,你不也在這裡嗎?」風墨白淡淡一笑,拱手一禮,剛才開口叫住他的,正是楊林。
「這次救援任務的獎勵不錯,自然要拚搏一番啦!」楊林連忙回禮,客氣的笑道:「那日師弟匆匆離去,我還以為師弟出了什麼意外呢,現在看來卻是白擔心了。」
事後楊林才知道,這位風墨白師弟,斬殺了兩百多頭金喙信天翁,其中不乏六七階,說明其實力早就超越了他這個師兄,心中震撼無比。雖然他入門較早,論資排輩依然是師兄身份,但此時面對風墨白,他也不敢托大,這位師弟的成長速度如此駭人,未必沒有機會問鼎大尊,他更要維持好彼此的關係。
「有勞師兄掛心,當時有要事在身,只好不辭而別了。」風墨白笑道,眼睛卻是看向另一處,他早就看到了劉志、莫漠等人,與楊林說話間,他們幾人已來到了近處。
「風師弟,別來無恙?」劉志拱手笑道。
「你這不是廢話嗎?人家小朱果吃了,藍朱果也吃了,跳崖都死不了,正混得風生水起……唔……」這番尖酸刻薄的話,自然是出自白浪之口,但話到一半,便被莫漠摀住了嘴,「小白娘,你真會開玩笑。」
白浪一下子掙開了莫漠的手,丹鳳眼狠狠瞪了後者一下,隨即轉頭看向風墨白,冷笑道:「我有說錯嗎?事情做了就不怕承認,不就是黑了一枚藍朱果嘛,風師弟,你說是吧?」
劉志嘴巴張了張,隨即歎了口氣,並未說話。
莫漠的臉色有些難看,但見事已至此,只得無奈的退到一旁。
楊林原本還以為風墨白與這幾人是舊識,誰知剛見面就是興師問罪的場面,不由得也是一愣,聽了一陣,總算明白怎麼回事,有些驚疑不定的看向風墨白。
至於孫溜,看到老大被人擠悅,立即很不爽,不過見老大一副處之泰然的樣子,他又放下心來,索性雙臂抱胸等著看好戲。
風墨白彷彿沒有聽出白浪話中的嘲諷意味,淡淡道:「那你說說看,我黑了誰家的藍朱果?那枚藍朱果上,是刻有李昭妍的名字,還是寫著白浪兩個字?好像都沒有吧?既然是天生寶物,自然能者居之,我為什麼不能摘取?」
「哈哈,無恥的人我也見過不少,但沒見過像你這麼無恥的,怪不得大姐頭把小朱果交給你時,會做出那樣的警告,又處處提防著你,原來你竟是這般貪得無厭的小人!」白浪怒極反笑,笑得花枝招展。
「或者在你看來,那枚藍朱果被我得了,而不是你自己,所以你就覺得很不爽?」風墨白嘴角微微一勾,輕飄飄的道。
「你!」聽見此話,白浪那張嫩白的瓜子臉,頓時漲成了豬肝色,纖手指著風墨白,氣得說不出話來。
二人這邊的對峙吸引了不少弟子的圍觀,大家聽到這裡,也大概瞭解是什麼情況了,竟然沒有指責風墨白,反而紛紛對白浪的行為表示不齒。
修界的資源就這麼多,誰能搶到就證明誰有本事,搶不到就說葡萄是酸的,只能顯得幼稚無知。
其實何止白浪,就連劉志、莫漠,又或者場上任何一人,遇上這種事情,都會跟風墨白一樣的做法,將藍朱果據為己有!
「再說了,當初任務要求是一枚藍朱果,我只是摘了一枚罷了,不是還剩了一枚嗎?」風墨白又補充了一句。
圍觀眾人聞之,頓時覺得風墨白這人實在太厚道了!
「你一個普通記名弟子,有什麼資格獲得藍朱果?就算讓你得到了,我也會廢掉你的修為,讓你失去一切!」就在這時,一道清冷的女聲響起。
話音未落,便見一男一女排開人群,來到場地中央。
二人四眼死死盯著風墨白,男子一身儒雅裝束,但眉宇間卻有一絲陰沉,女子鳳目含煞,面帶寒霜。
齊雲,李昭妍。
風墨白怡然不懼,拱手笑道:「齊雲師兄,李師姐,我們又見面了。」
「你終於肯露面了嗎?老娘我還以為你要當一輩子的縮頭烏龜呢!看你有恃無恐的樣子,莫非一枚藍朱果讓你成為元境高手了?」李昭妍咬牙切齒,恨不得立即拔劍將風墨白千刀萬剮。
「風師弟,你太讓我失望了,你千不該萬不該,把雙生藍朱果的主果摘走!」齊雲冷冷道。
風墨白歎氣道:「這個小弟卻是不知,當時情況危急,隨便摘了一個果子,就被……」
「夠了!你無需狡辯,到現在你仍不知自己犯下彌天大罪,一點悔改之意都沒有,待刑堂開啟,我自會向上稟明,廢除你的修為,將你逐出門派,並把你風家滿門流放到極北冰原!」李昭妍幾乎將牙齒咬碎,語氣冷到了極點。
圍觀眾人聞言,不由得齊齊倒吸一口涼氣,被流放到極北冰原,比直接殺掉要難受百倍!
因為極北冰原嚴寒無比,除了一定修為的修者之外,任何世俗人到了那裡,都會被凍僵。這種凍僵,並非全身一下子被凍得失去知覺,而是寒氣逐一入侵身體每一個部位,將之凍結成冰,然後從身體剝落,偏偏人的意識極為清醒,只能眼睜睜看著自己一點一點的碎成冰塊!
風墨白自然聽說過極北冰原的凶險,沒想到李昭妍如此狠毒,不但要對付他,還要對付他的家人,此刻臉色陰沉下去,瞇眼看向李昭妍,沉聲道:「敢問李師姐,我犯了什麼罪?」
前世他是個孤兒,穿越後有了雙親,雖然從未謀面,但他極為珍惜,總想著回去看望一下,享受家的感覺。
如今李昭妍居然威脅父母的性命,觸動了風墨白的逆鱗,在他心裡,已將前者劃為死人看待!
迎上風墨白的目光,李昭妍不禁打了個冷戰,立即瞪了回去,恨聲道:「若不是你把主果摘走,紫瑤妹妹的築基計劃就不會被耽擱,此番意外也不會出現,所以你罪該萬死!」
風墨白微微一愣,隨即發出一陣低沉的笑聲:「呵呵,紀紫瑤只是被抓而已,你就能如此草菅我風家三人之性命?」
「你是什麼東西!也敢與紫瑤妹妹相提並論?一個記名弟子,兩個卑微的凡人……」
啪!
李昭妍話音未落,只覺眼前人影一晃,臉上便被扇了一記耳光!
風墨白閃身退回原處,緩緩收回右手,彷彿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臉上無悲無喜。
看著李昭妍左邊臉頰上,那五道清晰可見的紅腫,所有人頓時大驚失色,一臉難以置信之色看向風墨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