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是夏季,米蘭星卻迎來了少有的降雨。
雨淅淅瀝瀝降入城市,灑落每一個角落。
在鋒利如刀的商業大樓之中,有白領捧著熱氣騰騰的咖啡,站在落地窗,望著這片讓城市灰濛濛的降雨,只覺得心情都陰鬱起來,枯燥乏味的生活和數據,似乎只有看方程式大賽的時候,才能讓心臟保持一些活躍。
街道上,就連往日飛馳的陸航車也降低了速度,帶著一蓬霧跡,匆匆消失在雨幕中。
雨水打濕了在外行走少女的衣角。路面上那些凹凸不平地磚下的積水,更是時而濺得人滿身泥污,以至於傳起咒罵的聲音。總之在雨天,能夠像是戲劇那樣感受雨的浪漫的人只是少數,更多的人,心情都不會太過明媚。
侯爵家族的繼承人極少見到雨,並不是因為米蘭星少雨,而是他們在任何降雨的季節,都可以隨時離開城市,去往濟州島,或是前往上杉林度假區。
在城鎮陰鬱霧霾的時間裡於蒼山觀日出雲海流瀑,於落雨降雪的季節裡在海島郵輪親吻沙灘和陽光。
他們習慣了讓人生裡節氣按自己的想法去運行,習慣了一旦心有陰鬱,便立刻乘坐家族的飛船前往陽光絢爛場所的美妙日子。
然而現在,上島區的大學城籠罩在一片陰雨之中。
但他們卻哪裡也不能去。
下課鈴打響。
人群陸續湧出爆滿的階梯教室。
等到教室裡的人連帶著那個讓他們討厭的青年講師都離開得于于淨淨之後
五人才從自己的座位上起身,然後朝外走,來到階梯教室之外的雨幕中。
等候在教室外面的黑衣人,上前,而後在雨簾的天地間,地面多綻開了五朵黑色的花。
五把黑傘撐在他們的頭頂,擋住了那些淅淅瀝瀝的雨,卻擋不住雨水落地濺濕他們的褲腳。
雨珠不斷敲擊著傘面,發出不絕於耳類嘲笑的聲響。
「我不知道這樣的日子還要持續多久雨已經連續下了三天,往常可不覺得,米蘭市竟然有這樣連綿的夏雨季節再這樣下去,我快呆瘋了教室裡那麼多人,空氣也不好,我要讓教室管理會的人把換氣扇開大一點都快不能呼吸了」威爾遜憋屈道。
「往日的這個時候,我們應該在濟州島的沙灘上,身邊有一大片泳裝美女,讓我開快艇陪她們兜幾圈而現在我竟然在這個人擠人的教室裡,寫著我能量課的筆記」伊萬羅孚舞了舞手上的資料本,「你們要看我記錄的筆記嗎,有關那個林海上課的部分」
眾人看到,那電子及資料本上,全是他鬼畫符的烏龜。
「我想知道,為什麼圓桌大貴族要我們來上課?還要我們稱呼他為「老師」,圓桌貴族竟然守舊的抱有尊師重道這種可笑的想法,認為那小子既然被委任為教師,我們就該尊重他?可也沒有必要讓我們全在這裡耗著吧而且他衝撞我們貴族的事情,難道就這麼算了?」唐思南匪夷所思。
「現在這傢伙的課堂,已經人滿為患,那些貴族學生眼看著連我們都前來上課了,再無人敢和那個林海對著於,平白成就了他全學院人氣最高的課。每每看到那傢伙神氣十足的在講台上講話,我就恨得牙癢癢」
「我們……什麼時候這麼窩囊過?」
雨落在身著防雨西裝,舉著黑傘的黑衣人身上,打在複合材料的傘蓬上,然後沿著傘骨從簷角形成雨線墜地。
傘下,樓良宇聲音淡淡傳來,「星區方程式大賽來臨,我們各自家族都身處其中,國王屆時會前來米蘭星區授勳封爵,米蘭星區將成為這片帝國熱度最高最受關注的星域,暴露於各方視野中,這個時候曝出我們和學院的衝突,於你於我,都不會是什麼很好的事情。」
「這是……圓桌貴族的意思?」佘清舒敏銳的察覺到一絲內容。
「難怪如此果然是考慮得極為周詳,很有遠見的眼力啊。」唐思南嘖嘖讚歎。
「這麼說來,圓桌大貴族,是在為我們著想……最終是,站在我們這邊的啊」威爾遜鬆了口氣。
「學院的那五個人,畢竟是在帝國都相當有名氣的學術大拿,星區的影響力不可小覷,在方程式大賽這樣的節骨眼上,我們貴族和學術界爆發這樣的嘩動,若是國王親臨,對我們而言,絕無好處」
樓良宇抬起頭,看了那座古堡一眼,「所以,暫且忍他一時,待方程式大賽過去,國王授勳封爵完畢返回首都,米蘭星重回正軌,那時候……就是我們說了算了」
他身旁的四人紛紛點頭,露出深以為然的神情。
雨水沿房簷流淌,然後沿著這家小酒館的排水渠滴落在地。
幾輛陸航車先後在這家小酒館停下來。
陸航車的到來讓這個並不繁華的街區投以了不少的注目,這家小酒館地方很偏,街道狹窄,哪怕會有人驅車專門前來,也不過是那些平庸的小資產階級舊款的車型,一口氣來了幾台豪華陸航車,多少會讓這一帶人覺得極為罕見。
「我聽說一些三級方程式機師未成名之前都過著窘迫的生活,選在這裡見面,大概和他之前的生活軌跡有關……」林家車隊車裡的長老林南,對身旁一身紅衣紅裙,甚至塗了鮮艷口紅的林薇道。
「不過,終於在這個節骨眼上,他提出了見面……時間已經不多了」看著這家雨中的小酒館,林南終於有一種擱下沉甸甸大石的感覺。
他眼瞥林薇,林薇沒有回應他,一雙眼,只是注視著酒館,似乎要把這家坐滿了男酒客,直勾勾盯著進門每一個女人的酒館內部看個通透。
不等車停穩,林薇就將門推開,一隻驕傲長腿,跨出了車門。
在前排的克萊爾連忙下車,撐開一把黑色的傘,擋在了她的頭頂,避免將她盤著的精緻編發弄濕。微濕的空氣中,林薇深吸了一口氣,然後邁步向前,開門而入。
進門的這瞬間,大概是煙霧和酒精混合的小酒館實在少見眼前這樣毫無風塵氣的女子。以至於酒館的氛圍都凝固了一下,隨即不顧那些跟著林薇一併到來明顯保鏢樣的男子,口哨聲四起。
林家的保鏢們四顧,明顯對這種雜亂的環境受保護人的安危進入高度警惕
林薇卻不顧那些周圍的口哨噓聲,一襲紅裙的她找到了那方座位,然後在那裡的兩個男人面前坐下來,明艷動人,只是這張臉罩著一層傲然地冷霜。
林薇落座之後,家族長老林南適時在她旁邊坐下壓陣,這個略帶儒雅氣質的叔長在為人處世談判方面,也是很厲害的角色。
「「諾丁山勳爵」……先生。為什麼在你做了決定以後,竟然一連消失了好幾天……甚至沒有留下一個聯繫方式,我想知道,你究竟是不是有誠意?」林薇身姿前挺,聲音微凜道。
偽裝成威爾身份的林海抬起頭來,那張精細的生物覆膜臉罩,將他面部的每一個肌肉群變化,都忠實的反映在了覆膜面具上面,令此刻的林海看上去,真的就像是一個面帶橫肌紋,有些滄桑的中年男人。看了林薇一眼,然後扭頭沖身邊的狄更斯一笑,「我這不是聯繫你們了?」
因為本傑明屬於雪初晴公司,很多時候不方便出面。所以狄更斯目前就成了「諾丁山勳爵」的一個有名有姓的友人。對他的身份,更有些佐證作用。
雖然這個綽號「諾丁山勳爵」的中年男子只是看了自己一眼,林薇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錯覺,總覺得他的眼神很色咪咪的味道,令她十分不舒服。
「你是聯繫我們了,但距離我們下場戰隊比賽只有三天時間了這三天時間裡面,你要簽訂合約,我們還要為你辦理在方程式聯賽組委會上面的各種流程手續,如果沒有任何耽擱的走下來,這個時間也已經很緊了而且這個過程中,你還要進行專屬機甲的調試,訓練,我們分秒必爭,而我不敢相信,你還在這裡和友人若無其事的……喝酒?你該知道,方程式比賽開賽的三天之前,是不允許攝入任何酒精的」
林薇蹙眉,語氣有些急,更有些天然的冷感。某些沒有責任感的行為,讓她非常的厭惡。
「你這個女人怎麼這麼婆媽?威爾和我老朋友好久不見喝個酒,你都要跑來管東管西,你難不成是他小老婆?」
狄更斯向林海使了個眼色,隨即抬頭瞥了她一眼,然後嘲然大笑。
四周的酒館都是些嗜酒的老男人,剛才林薇進來,礙於她身邊的那些保鏢,他們最多也就是噓幾聲吹個口哨。而如今有狄更斯牽頭,他們當然不吝口頭上佔她便宜。
「呵我說呢,咱們這酒館裡向來沒來過這樣水靈的小姑娘……原來是來抓現行來了」
「狄更斯,你這個朋友,還真是艷福不淺啊這麼個小老婆,還不快趕緊跟人回家去」
「回去做什麼……」
「嘿,除了抱一起取暖睡覺,還能做什麼?」
聽著那些「小老婆」,「睡覺」之類的污言穢語,林薇薇片薄的紅唇也緊咬輕顫起來,她身在貴族之家,身份尊貴,平時在韋恩企業,也是千人之上的人,如今卻在一家小酒館,因為一個即將加入他們方程式戰隊的不羈機師,而遭遇到這些嘴裡泛著污濁酒氣的老男人們口頭調戲。
心中已然大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