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爺哪裡能料到喬楚涵會在自己洗澡洗半截的時候闖進來呢?前幾天他用淨室最初也忐忑,可接連幾天無異常便也放心了下來,現下倒好,大大咧咧這麼一踢門,漏嘴的事兒他還沒想好理由掩飾,這下更生猛的事兒便直接暴露於喬楚涵眼前,怎能不受驚?怎能不無措?
「啊……」
尖叫已然是最原始的本能反應了,若等少爺清醒的時候,他必然會恍悟,當時直接坐下將身子沉入木桶之內,不失為最好的處理方法,否則哪會跟現在一樣,半個身子被人看光光,還跟個無知蠢婦般叫喊?
喬楚涵心臟猛縮,這樣的場景顯然並不在他預料之內,不……他甚至都沒想過……剛剛在書房他推斷出惡少囈語答案之時,整個人是迷茫的,完全不受控制的。
他一想到惡少竟然恨著整個皇室,包括皇帝還有自己,便迫不及待的想要找他對質,怎麼可以?怎麼可以連自己也恨上?
他壓根就沒有想那麼多,在別人洗浴時強闖而入,這等失禮之事他從未做過,所以當他被那一團衣物砸了個清醒時,面對夏涼的怒吼和惡少的驚叫,第一反應竟然是立刻轉過身,壓著胸膛狂亂的心跳,面紅耳赤的狹促解釋道,「本王不是有意的,什麼也沒……」
可這話說了半截,他立刻收聲,面容緊跟著冷了下來。不對呀,自己有什麼好心虛的?不就是撞到惡少在洗澡嗎?雖然自己「進來」的方式稍顯失禮,可憑什麼要道歉?再說了,跟惡少有什麼禮好講?別忘了,這可是他的府邸院子!就算看到惡少赤身果體又怎麼樣?自己還沒嫌他污了眼,現下這個小小奴才居然也敢吼自己?
什麼?找死?下流?無恥?
簡直豈有此理!以為惡少是哪個千金閨秀之軀?他堂堂一國王爺,就算看了哪個郡主相女的身體,也沒有誰敢這樣辱罵他,更何況是個大男人!
喬楚涵氣急敗壞,倏地又轉過身,扔下手中一團衣物,紅著臉頰陰冷的瞪向正劍拔弩張的夏涼,咬牙喝道,「找死!」
夏涼渾身一抖,觸及到喬楚涵威嚴的視線,才覺自己說了什麼,連忙「噗通」一聲伏地,跪在簾前聲音發抖,「小人失言……王爺恕罪……」
「恕罪?」
喬楚涵冷冷瞪著夏涼瘦巴巴的小身干,握緊拳頭,沈如塵這該死的奴才,已然不是第一次這麼衝撞自己了,說實話他從來沒把這種角色放到眼裡,可今天這情況,也不知道怎麼回事,聽著他剛剛那幾句罵竟覺得分外刺耳,尤其是心頭竄出的那幾絲莫名惱羞,更讓他覺得怒火難平。
「辱罵皇室,其罪當誅,你難道不該求本王饒你狗命嗎?」
喬楚涵終是沒忍住,一腳踢了過去。
只聽「啊」的一聲,夏涼瘦小的身子竟然跟只皮球一樣,被踢進了旁邊的長椅凳下,一頭撞在生硬的木樁上,拔也拔不出來……
喬楚涵尤不解氣,他向來不會打罵奴才,可今天實在瞧著這小瘦子怒的很,抬起一隻腳剛想又踹下去,簾後立刻傳來一聲急吼,「卑鄙小人,你給我住手!」
緊跟著又是嘩啦啦的一陣水聲,只短短幾秒的功夫,一隻濕漉漉的頭就從簾縫中伸了出來,雙頰嫣紅,水眸含怒,顯然也是惱羞半摻,正閃躲的瞪著喬楚涵,尖聲怒道,「你要再敢動夏涼一下,我跟你拼了!」
喬楚涵一直只腳停在懸空,本想不屑說「你倒是拼來看看?」,下意識的抬眼看去,可這一看不要緊,心頭卻跟著猛地一蕩,讓他失了語……
惡少長頸露出,滿面水珠,隔著薄薄的簾子,透過裡面昏黃的燭光,那修長窈窕的身軀朦朦朧朧印在其上,偏來他還不自知,自以為掩蓋住了一切,緊緊的攥著布簾,憤怒的盯著自己……
喬楚涵忽然覺得口乾舌燥,腦中不受控制的忽然出現一個惡少「坦蕩赤果」的畫面,渾身猶被電擊,他瞪大黑眸,緊跟著疾聲斥道,「你給本王穿好滾出來!」
話罷,逃也似的拂袖而走,一個眨眼人已然消失空空。
「夏涼……你沒事吧?」
少爺心頭狂跳,後怕的嚥了一口口水,剛剛如果喬楚涵不顧身份衝進來,那自己可就全完蛋了,做出這番行為動作,顯然並未經過多少思考,只仗著他那點矜貴自傲,所以才敢這麼一絲不掛的從水桶中跳出來。
索性,一切如自己所想,雖然有些意外他會如此利落的轉身就走,但這正如少爺所願。
「唔……」
椅凳下,傳來一聲痛苦的呻吟,夏涼顫顫巍巍的伸出一隻手,無力的擺了擺,氣虛道,「奴才沒事……」
由於剛剛發生的一連串事情太過驚悚,雖然喬楚涵已經離去,但少爺顯然並沒有放心多少,但聽他說無事,不禁蹙起了眉,低聲急急道,「那你還不快出來把衣服遞給我?」
哎喲……
夏涼真想這麼叫一聲,可是他實在無能為力,攢著力氣好半晌才弱弱道,「少爺……我被卡住了……」
……
夜色濃郁,枝頭的月亮被侵染的朦朧不清。
少爺一身寬大的銀色褻衣,裹著毯子蹲在門外,抬頭望天,內心劇動,或者說,從剛剛就沒停止過……怎麼辦,進去,還是不進去?
守夜的老嫗提著燈籠,幾次想叫出聲提醒夜涼露重,可又怕打擾了他「賞月雅興」,況且他身後的貼身奴才也貓腰跟著蹲在地上並未言語,自己當然也不便好心。
似有所感,裡面驀地傳來一聲喝,「沈如塵,你給本王死進來!」
外面主僕二人齊齊跟著一抖,面面相覷,各種神色閃過,最終一咬牙,站起身子,一前一後的「沉穩」的走了進去。
山既已露,水當足顯……
少爺深吸一口氣,抬眸,好吧,喬楚涵,讓我看看你想從沈家這裡要點什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