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藥福伯早在隔壁院子就給煎好了,中午的還晾在旁邊不知如何是好呢,這邊聽著來人說傳藥,還是王爺吩咐的,心中不禁一鬆,其實醫者父母心,只要能把這藥整到少爺肚子裡,基本上這王爺對他用何種方法,那都是可以無視的。
連忙興沖沖的端著一碗溫熱的藥,和一碗冷卻的赤糖,顛顛的就給送了過來。可整個人一腳剛踏進房間,鋪天蓋地的一陣詭異氣氛,驀地讓他有些發愣。
咋回事?
怎麼瞧著一個個奴才丫鬟面色怪異呢?對了,自家府裡那幫大漢奴才呢?中午還見他們守在門口的呀?
咦?這群士兵來幹什麼?
「喬楚涵你敢!」
簾內傳來少爺微弱的怒吼,福伯恍然頓悟,看來這又是七王爺使得什麼招數吧?忙不迭埋頭,快步走了進去。
「滾出去!」
這也就是前腳剛掀開簾子露出一個頭,少爺寒森森的驚叫也跟著傳來。
「哼,」喬楚涵冷哼,大掌快速且優雅的一把抓過藥碗,盯著惡少愈發慘白的臉,就著厚重的冰冷的鐵甲坐到床沿,寒聲吐出兩個字,「張嘴!」
少爺睜著晶亮的桃花眸子,與喬楚涵分毫都不退讓的黑眸「相鬥」半晌,也不知從哪兒攢來的力氣,忽然快速的一撅腰,整個人滑入薄被之中,他還寧死不屈的隔著幾層罩子在叫喊,「喬楚涵,你要是再敢逼我,我明天就拆了你王府……什麼狗屁畫,本少爺全都給它一把火燒了……」
只是這話說到一半,被子已然被人毫不留情的掀開了。他也就嘴能動彈自如,整整一天沒吃飯,還發了一夜的冷熱燒,四肢酸軟無力,還一會兒宮裡來人,一會兒家裡來人的看,壓根就沒消停過,這會兒可不就只有任人宰割的份兒?
喬楚涵冷冷盯著死屍一樣閉目蒼白的惡少,心中那點僅剩的憐憫也被他剛剛那句話給沖刷的乾乾淨淨!很好,本來還想讓他「死」個痛快,現下看來是自己太仁慈了,人家心裡可還裝著「復仇」大計呢!
「取個勺子來。」
喬楚涵冷聲,外面婢女很快就送來了勺子,邊上福伯和夏涼瞪大眼,連帶著不明情況的喬楚逸也跟著雲裡霧裡……
少爺立刻警覺的閉上了嘴,努力想要裝出一幅「我是你大爺」的二五八萬模樣,只可惜在面對喬楚涵手裡正散發著濃濃「毒氣」的白瓷碗時,心頭還是不禁跟著縮了縮……反正這嘴是不能張的了!
婢女跪在床頭端著藥,喬楚涵舀起勺子挑了一勺,看向惡少牙關緊咬的薄唇,瞇起黑眸,伸出一隻手一把捏住了他的顎骨,只微微一用力,便輕鬆的打開了關防。
少爺眼珠子不自禁的跟著那勺子轉動,絲毫未覺已經成了鬥雞眼,渾身顫抖,危急之刻,趕忙囫圇不清的吐出一段話,妄想「惡徒」能夠幡然醒悟,自己不是好惹的。
「喬楚涵,你個卑鄙小人,你要敢這麼做,我一定告訴皇帝叔叔,到時候……」
餘下的話迅速消失在嗓子眼,喬楚逸驀地瞪大眼睛,看著這神奇的一幕,惡少渀若被人點了穴一樣,前一刻還喋喋不休的垂死掙扎,下一刻就瞬間僵硬成塊,動也不動,非常奇異。
「王,王爺?不是一下子灌嗎?」
福伯白著臉,要知道平日吃一回藥就跟要了少爺命一樣,這樣一口一口,無疑就是在凌遲啊!
「是,是呀,我家少爺怕,怕苦啊……」
夏涼雙手攥緊,心中亦同樣忐忑,深怕喬楚涵不知道一樣,還跟著強調了下。
只不過喬楚涵顯然並未將他二人話聽到耳裡,盯著惡少瞬間僵硬的面容,一邊喂,一邊冷著俊顏,寒聲厲道,「還敢動別人東西嗎?」
一勺接著一勺,動作優雅而又迅速,那人顯然都已經不會吞嚥了,他偏偏不打算放過他!熟門熟路的一點頸部某個位置,緊接著「咕嚕」一聲,他又接著喂。
「還敢隨便毀人字畫嗎?」
屋內沉寂一片,夏涼忽然一下懂了,這哪裡是在餵藥?分明就是在懲罰少爺!可剛積攢起一肚子怒火,忽然觸及喬楚涵幽深冰寒的眸子,心下一突,不自禁的就定在原地,動也不敢動一下。
他可沒忘,這滿屋子的「傑作」,可都是出自他的手……
晶亮的桃花眸子已然水霧一片,那纖長的睫毛微微一顫,緊跟著立刻「啪嗒啪嗒」掉了兩顆淚珠……
「還敢胡亂題字嗎?」
喬楚涵厲喝,停下動作,看著惡少滿臉淚水的摸樣,剛剛下定必然嚴懲他到底的決心,撐不到半刻就瞬間被推倒,滿心無奈的同時又從不禁生起一股惱意!憑什麼,憑什麼明明是惡少做錯了事,偏要自己來服軟?!
他沒錯!母妃留下的遺物怎麼能容他來胡亂褻玩?這該死的……他活該!
「說話!否則吃完以後,你連赤糖都別想喝!」
喬楚涵煩躁一喝,被滿嘴苦味苦僵的少爺恍然似有所感,倏地大眼一瞪,懼怕似的動了動嘴,可依然說不出半個字。
邊上喬楚逸先是感覺惡少怕苦很神奇,再到惡少流淚很驚愕,直至此刻惡少膽怯很同情,整個轉變過程,僅僅只有須臾……乾嚥了口空氣,看著自己臉色依然青紫的親哥哥,心頭不禁抖了抖,這下場,簡直比血腥暴力的「獨臂惡少」更滲人……
總算喬楚涵還沒完全失去理智,判別出他興許舌頭已經苦麻,說不出話,便吸了口氣稍稍退讓了一步,只是語氣依然凌厲,「不會說話?那就搖頭!」
夏涼哭了,從沒見過自家少爺這麼憋屈過,怕苦……容易嗎?
良久不見動靜,喬楚涵一聲冷喝,「你是不是還想一口一口的品嚐?!」
「啪嗒啪嗒」的淚珠跟隨著搖成撥浪鼓的小腦袋,飛濺的到處都是,喬楚涵盯著他蒼白的臉和抖索的唇,溫熱的大掌一下扶托住他的臉,端起還剩一半的苦汁,乾淨利落的終於給了個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