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與電之間,少爺將筆輕輕一提,整幅畫被喬楚涵瞬間抽走。
然後,是一片漫長而又死寂的沉靜。
喬楚涵眼底風雲呼捲,緊緊盯著畫卷臉色也跟著不停變換,而床上的少爺則長長舒了口氣,滿足而又疲累的扔下毛筆,閒閒的倚靠在靠墊上,揚著長眉開始打量喬楚涵這一身裝扮。
紅布衣,黑高靴,鐵盔甲,長腰刀……明明是個普普通通護城尉的打扮,一頭烏黑長髮束在頭頂,分兩股散在雙肩,並未戴冠,更無半點奢華的裝飾,可偏偏就是那俊美冷酷的面容和修長健碩的身姿,硬生生讓他給穿出了一身將領的氣勢。
少爺驀地就來了股氣,人模狗樣的倒挺像那麼回事!
「是你畫的?!」
半晌,喬楚涵抬眸,幽深的黑眸像點了火一般腥紅的盯著少爺,握著畫的雙手因為太用力,而泛出了幾縷青筋。
夏涼咕嘟一聲,吞了口口水,雙腿發軟的站到一邊,剛剛七王爺沖得太急,幸好他反應快,一下扔了那幅畫……瞧這樣子,跟要活吃了少爺一樣,要是他再知道這滿屋子的畫都是自己……
夏涼渾身一顫,不敢想,實在不敢想。
「你眼睛瞎了嗎?」明知故問。
少爺冷笑,毫不示弱的回道。
喬楚涵俊顏瞬間變成青紫色,幾乎是從嗓子眼吼出了三個字,「沈如塵!」
「唔……旁邊還有題字呢。」少爺一扯嘴角,又客氣的添了一句,「希望你喜歡。」
蒼白的臉色,虛弱的姿勢,除去那一雙晶亮的桃花眸子,無一不再昭示著眼前之人的孱弱……
就在今天早晨,乃至中午,直至剛剛,他還因為他而渾渾噩噩了一整天,驚駭的,恐慌的,不敢置信的,茫然無措的……他體驗了這輩子所有都不可能屬於自己的情緒……可是,自己該有多恨他多惱他,此刻才會控制不住的想要掐死他!
這個惡魔!
喬楚涵感覺到自己額頭「突突」的筋脈,因為承受不了來自眼前的某種刺激,所以有了想要往外跳的**。
「你以為父王下了旨,本王就不敢拿你怎麼樣?」
良久,喬楚涵咬牙,深深的吸了口氣,一眨不眨的盯著惡少。
「哼,」少爺亦冷著臉,也不知在想什麼,雙眼裡跳躍著清晰可見的怒火,用夾雜著譏諷,厭惡還有其他不明的口氣,絲毫不甘示弱的寒聲說道,「怎麼?七王爺預備拿本少爺怎麼樣?打死?砍死?還是……咬死?!」
礙?
夏涼當即敏銳的發現,少爺這話一出,七王爺青紫的臉一下就變了,尤其是本來直盯著少爺的陰寒黑眸,幾乎是在「咬死」兩個字一落間,立刻就錯開了與少爺的對視……
什麼情況?
夏涼左右分析不出個所以然,下意識就將此狀歸功於自家少爺強大威武的氣場之上。
但也僅僅是瞬間,喬楚涵就恢復如常,他冷著臉直視少爺,聲音低啞微沉,所以說出來的話就顯得非常迫人,「憑你也配本王親自動手?你不嫌自己齷蹉,本王還怕髒了手!」
夏涼再次敏銳的發現,七王爺這話一落,自家少爺驀地瞪圓了眼睛,臉上劃過各種疑似詫異,羞憤,惱怒……等等一系列奇怪的表情……
「你才齷蹉!」
少爺立刻咬牙切齒的回道,蒼白的面容繃緊,死死瞪著喬楚涵。
什麼個情況?這種話七王爺可說過不止一次了,哪次少爺不是淡定安然,非常自得來著?這照著平常,肯定會回「本少爺就是齷蹉,七王爺你不是早就知道的嗎」,而且口氣還得拿捏著個腔調,怎麼可能會是這句?反駁啊這是!而且口氣完全氣急敗壞,不符合規律啊!
夏涼微微張著嘴巴,還不待在個中琢磨出個一二,就見喬楚涵已然拿著那幅畫,抖著手直對少爺,指著畫上男嬰頭頂,厲聲質問道,「這難道不是齷蹉之人才能幹出的事兒?本王難道還冤枉了你不成?!」
天地忽然安靜。
夏涼嘴巴來不及收回,「嘎崩」一聲掉到了地上,整張臉都在抽搐……
他就說少爺為什麼一邊畫一邊樂,感情……創作出了強烈的藝術氛圍,從而影響了自己……
畫上,赤身果體的可愛男嬰,嬉笑著蹲坐在床榻上,脖子和手腕掛著金鑲玉的長命鎖和富貴鐲,一雙骨碌碌的大眼正好奇的往頭頂上方瞟,沒錯,他在瞟著一坨精緻小巧,熱氣騰騰的——米田共!
我的爺啊!你可真是個人才啊!
夏涼瞪大雙眼,居然還看到了八個「氣勢恢宏」的題字!
「小兒百日,靈氣沖天!」
一群士兵衝了進來,後面緊緊簇擁著一身紫色長袍的九王爺喬楚逸,只見他人還沒走到床前,已然急急出了口,「沈少爺手下留情,不要毀我七哥收藏之作。」
想來是聽到了這邊的動靜,所以領著士兵「以防萬一」……只不過,他還是救畫晚了一步!
「天……」
喬楚逸首先看到的當然是滿牆「窟窿」成片的名家著作,一時忍不住驚呼出聲,步子也就跟著緩了下來。
「這畫呆板無趣,本少爺只不過畫龍點睛,七王爺你難道沒覺得更好看了些?」
良久,靠在軟墊上的少爺怒火終於平息了下來,他瞅著喬楚涵憤怒的樣子,莫名又起了一陣愉悅,閒閒的說道。
呆板無趣?畫龍點睛?
喬楚涵緊緊捏著卷頭,骨骼分明的指節上青筋畢露,一張俊臉簡直冷到不能再冷。狂風暴雨一樣的憤怒,在心底嘶吼叫囂,惡少他知不知道這幅畫對自己來說意味著什麼……
「這……這不是……」
喬楚逸走了進來,盯著喬楚涵手中的畫卷,被驚得愣在當場,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
(哎呀,我又晚了,汗,估計十二點那更無望,不過我會在一點多更出,童鞋們先睡吧,明天八千更!絕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