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少爺齜牙咧嘴的一把拍掉夏涼伸過來的爪子,站在自家府門前拿著個小鏡子照了又照,皺著眉頭非常不滿意,「到底是個書生,少爺我這細皮嫩肉的他還只打的擦紅了臉,半點淤青都沒有,太可惜了。」
夏涼心中腹誹,乾笑的臉頰跟著一抽,提議道,「少爺,要不奴才去找些胭脂,您抹點上上色?」
這話剛出,迎頭就挨上大少爺的一爆栗,夏涼連忙摀住額頭,跳到一邊躲打。
「沒眼力勁的東西,那些女人家的玩意兒,能上得了本少爺的臉嗎?」大少爺瞥了一眼閃躲的夏涼,怒道。
夏涼憂愁了,圓圓的大眼睛愣是轉了半晌也沒想到什麼好主意,隧問道,「那怎麼辦?奴才瞧著這點紅,可能入不了老夫人的眼。」
少爺一轉頭,忽地「啊」的一聲,像是想到了什麼,一把抓住夏涼的手,指著自己半紅的臉笑道,「小涼子,照著爺這裡掐一下。」
夏涼一楞,手一抖,不確定的問道,「少爺……你確定要我掐嗎?」
「廢話!快點!掐准咯!」
「那……那奴才可掐了啊?」
「兔崽子!再廢話信不信少爺我……哎喲……哎喲!你個作死的東西,想掐死你主子我啊!」
……
夏涼捂著半邊屁股使勁兒的揉了揉,滿面「心疼」的瞅著自家少爺那紅的出紫的臉頰,心中圓滿了,覺得自己這一腳挨的真值了,所謂痛並快樂著大概說的就是他現在的心情。
沈如塵瞪著假惺惺湊上來的夏涼,和一眾憋笑的奴才,一把扔掉手中的鏡子,怒從中來,不由一人踹了一腳,「兔崽子們,等下若是露了相,看少爺我不扒掉你們一層皮!都給我穩住了!差個人去找小小姐,等下奶奶一上鞭子,立馬都給我衝上來,知不知道?!」
「是,少爺。」一眾奴才,以夏涼為首,立馬滿面慷慨就義之色應聲道。
大少爺這才滿意的點了點頭。隨即的將髮髻打散,做狼狽之色深吸一口氣,凝息片刻,忽地一聲悲呼,提腳跨入府門就往正廳奔去,嘴裡還邊哭邊喊,「奶奶……可要為孫兒做主啊……」
老夫人六十多歲的模樣,皮膚偏白,雖然皺紋橫生,但依然擋不住她的風采,面上總是掛著淡淡的微笑,給人一股沐浴清風舒適之感,毫無一點商人的俗氣與算計。
她端坐在軟榻上,上身披著年初晉國進獻來的水雲裘,裡著深紫色的軟錦長裙,體態勻稱,毫無佝僂,但到底是上了年紀,已經花白的長髮梳成一個簡單的螺髻,幾隻鑲玉的金釵跟著她翻動賬本的動作輕輕搖曳,足下,墨色的金絲繡鞋端莊的併攏在一起。
「嗚嗚……奶奶,你可替孫兒做主呀……」
忽地一聲悲呼從門外傳來,她皺起眉頭,緩緩放下了賬本,一個抬眼望去,那多年掌家的幹練氣度就彰顯了出來。
下首滿滿噹噹的坐著二三十個管事,原本各自都在匯報著所管屬的生意近況,不時的起身遞過去一些賬目,或討論的,或商榷的,顯得很是熱鬧和繁忙,但聽那一聲悲呼,滿屋子的人忽地一下子靜了音,然後皆有默契的各顧自的垂目裝聾裝瞎。
悲呼聲剛落,門外竄進來一個身著大紅長袍,長相很是非凡的俊逸少年來,眾人幾乎不用抬眼,就知道來者何人。
沈大少爺左臉一片淤紅,滿面委屈神傷之色,一進屋就尋著主上的老夫人而去,三兩步伏倒在膝,哭的好不淒慘。
「奶奶……你可要為孫兒做主啊!孫兒被人打了……」
這廂哭說未完,那老夫人顯然不吃這套,「閉嘴!你這逆子,成天只知無端生事,竟還有臉來哭?跪好!」
大少爺哪敢不依,故意昂著赤紅受傷的左臉乖乖的跪到了跟前。
這邊一抬手,各個管事兒立馬齊刷刷的起身退了出去,一時間大廳裡寂靜一片。
「逆子!且跟我說,在裡面三天知錯沒有?」老夫人接過丫鬟奉來的茶水,押了一口,緩緩問道。
大少爺連忙點了點頭,應道,「孫兒知錯了。」
「錯在哪裡?」
大少爺一愣,似在沉思,片刻後,他道,「孫兒喜歡那徐家姑娘,性急之過,不應該白日爬牆而過,唐突佳人……」
老夫人眉頭一皺,只聽那廂又繼續道,「孫兒行事魯莽,未有籌劃,實是一大敗筆,丟了府邸名聲。想那一日若換做夜間子時,四下無人之時,必定能夠躲過那徐二亮掃帚,與佳人……」
夏涼跟在後首來不及阻止,老夫人氣的額頭青筋直冒,一把扔了茶几,直直站起身來,恨鐵不成鋼的指著沈如塵的腦袋,顫聲道,「逆子!你生來就是克我的!來人!請家法!」
大少爺全身一抖,就見掌管金鞭的黃嬤嬤一準兒候著時機,捧著鞭子就從屏風後面走了出來,還帶著一絲微笑,那感覺實在猙獰的很。他連忙一把抱住老夫人的雙腿,哭道,「奶奶,孫兒知錯了,孫兒不該肖想徐家姑娘,奶奶……」
老夫人哪裡肯吃他這一套,當真接過鞭子,怒不可遏道,「我今日就代祖宗好好教訓教訓你,成日游手好閒,盡做些下流事!但凡你心裡裝個好念想就不至如此!」
眼見鞭子揚起就要落下,大少爺立馬給後首夏涼使了個眼色,只見起落間,忽地衝進十幾個家僕,蜂擁而上,齊齊擋在沈大少爺跟前,哭道,「老夫人饒命,少爺可還身負重傷吶……」
推搡間,老夫人一個不穩被扯掉了鞭子,待人回神,就見十幾個男僕哭的好不淒慘,將罪魁禍首壓在身下。
而彼時,那被壓在身下的某少爺,臉已漲成豬肝色,只有出的氣,沒有進的氣。他還憋著一股氣,斷斷續續的罵道,「狗……奴才!壓死本……少爺了,都!滾!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