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振宇在心裡念了一遍這首詩,知道這是南宋著名的民族英雄文天祥所做,這首詩創作以後二十天,南宋經歷了崖山海戰的慘敗,陸秀夫背著八歲幼帝趙昺跳海而死,南宋滅亡。
沒有想到,有一天自己也站在了伶仃洋的前方,站在這裡,自然有一種緬懷前人的感慨,擋也擋不住。
彷徨灘頭說彷徨,伶仃洋裡歎伶仃。
張振宇又在心裡念了這兩句詩,想到自己此時所處的時代,所處的環境,遙想當年文天祥在創作這首詩的時候,南宋所經歷的特殊時代,張振宇覺得,自己也有一些理解這位在歷史上赫赫有名的大英雄的無奈和心酸。
「張哥,怎麼了?」明顯感覺到張振宇在聽到前面就是伶仃洋的那一刻面色有些不對,接著張哥的視線就沒有離開過沙角炮台前面的水面,陳三有些著急的問道。
「看到伶仃洋,讓我想到一個人。」
「張哥說的是不是文天祥?」
陳三說這句話的時候,張振宇臉上難掩的有一些驚訝。也難怪,陳三隻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小兵,在自己說道伶仃洋的時候,竟然能想到文天祥。看來,這位南宋的民族英雄在清代普普通通的百姓心中也是有些份量的。
張振宇和陳三這些天的接觸中,知道陳三根本沒有讀過書,大字都不識幾個,甚至連自己的名字都寫的七扭八拐,卻還知道文天祥,還能將文天祥和伶仃洋聯繫在一起,也不由的張振宇有些驚訝。不過張振宇也為這位民族英雄感到些微的欣喜。至少很多年以後,這個人的名字還為普通人所知。算是應了他那首詩最後一句,留取丹心照汗青。
張振宇嗯了一聲,就不再說話,他知道,有些話不能對陳三說,不是他信不過陳三,只是說了也只能讓陳三更堅信自己的大腦肯定受了重創,有些不清了,那麼,還是不說的好。
「南宋被蒙古人所滅,崖山之後無中國。漢人政權被蒙古人的政權代替。沒有想到自己來到了另外一個被外民族統治的封建王朝,清朝。」張振宇在心裡說著。
此時的張振宇,在看著風平浪靜的伶仃洋的時候,卻忍不住的心中波瀾起伏,甚至用心裡激起了澎湃的驚濤駭浪來形容此時張振宇的心情都不為過。
首先,張振宇來到了道光年間,此時,是滿清統治日漸衰微的階段。雖然日漸衰微,但是還是滿清統治。堂堂華夏土地,被從關外闖進來的滿人統治著,怎麼說也不是一件光彩的事情。尤其是對於張振宇這樣的人來說,更是如此。你可以說張振宇有一些大民族主意,你可以說張振宇一點都沒有民族融合,民族團結的意識。但是你不能否認,這種思想確實存在於張振宇的心中,而且,這種思想和張振宇同時代的很多人都有。
當然,這種思想有就有,但關鍵是張振宇竟然回到了清代,那麼,這種思想就不可避免的愈加強烈。
這也是為何看到伶仃洋,張振宇就想起了文天祥的那首著名的《過零丁洋》的原因。
而此時,華夏的土地還不僅僅是被外民族統治著。而且還面對著資本主義國家的虎視眈眈,就像前幾天看到的一般,英國的軍艦已經欺負到自己家的土地上。
此時的珠江口巡弋的可是掛著大不列顛帝國的旗幟,他們的炮口對著的就是華夏的土地。
不僅僅如此,沒有研究過歷史的張振宇也知道,鴉片戰爭以後,滿清就和英國簽訂了喪權辱國的《南京條約》割地賠款開放通商口岸。一步步將自己的祖國淪喪。
陳三不知道為何,自己的張哥拳頭已經緊握,視線望著不遠的水面,攥緊的拳頭發出咯吱咯吱的骨骼摩擦聲,而張哥的手背上,青筋根根暴起,伴隨著手指的緊捏,像是蚯蚓一般蜿蜒移動。
或許此時的張振宇都沒有發現自己拳頭已經攥緊。
他只是想著自己記憶裡那段心酸的歷史,想著自己的祖國被各個列強欺負的經過。往事不堪回首,那更不堪重來。
以前這些僅僅只是書本上的字跡,雖然讀著心酸,繼而仇恨,甚至怒髮衝冠。但是卻也只能無可奈何,畢竟誰也沒有辦法改變歷史,只能通過自己的努力,使自己的祖國變得更加強大,以後不再有這種恥辱的歷史發生在自己的祖國身上。
但是此時的張振宇陰差陽錯的竟然來到了鴉片戰爭初期的中國,那麼,有些東西就不一樣了。
張振宇是真的不希望自己經歷一次那種悲哀恥辱的歷史,只是張振宇也明白,自己此時的身份,自己只是一個小兵,一個普通的再也不能再普通的小兵。
張振宇幾乎是強迫自己不再去想這些東西,他的視線望著平靜的水面,手指緊捏,指甲已經鑲進自己的手掌之中,將手掌劃破,殷紅的血水從緊捏的拳頭流下來,張振宇都沒有發現,若不是旁邊的陳三看到張振宇流血的拳頭,趕緊叫了一聲張振宇,恐怕張振宇還是不能從自己的思想裡掙扎出來。
「張哥,你沒事吧?」陳三都不知道這幾天自己第幾次說這句話了,看著自己的手掌,看著那被自己硬是捏出來的血痕,張振宇轉身,不讓自己看那片水面。張振宇什麼也沒有再說,走回了自己休息的民房。
陳三跟在後面,還沒有進去,就看到不遠處幾個人從沙角炮台的方向走了過來。
等到這幾個人走近,陳三已經看清,走在前面的赫然就是此時沙角炮台的主管,陳連升。
看到陳連升,陳三趕忙跪拜。
「好了,不要多禮了,張振宇這個小子現在怎麼樣?聽說恢復的很不錯。」陳連升讓陳三起來,自己已經走進了張振宇休息的民房,民房的床上,張振宇就躺在那裡。
看到陳連升進來,張振宇連忙從床上要爬起來,但是被陳連升制止住了。陳連升一雙堅強有力的手臂按在張振宇的肩膀上,張振宇只能繼續睡在床上。
「傷還沒好,那些禮節就免了。」陳連升說著,坐在了張振宇的身邊。
「大人日益操勞,為炮台的事情鞠躬盡瘁,還抽出時間來看小的,小的實在惶恐。」張振宇雖然被免於起身行禮,但是一些客場話,還是要說的。而且,就張振宇本人來說,對陳連升也極為的敬佩。別人不知道,張振宇可是知道,面前的人日後可是鎮守在沙角炮台,最後死在了沙角炮台,是真真正正的英雄人物。
「林大人這次多虧你捨命相救,你小子可是給我長臉不少啊。」陳連升沒有張振宇想的那般將官威隨時帶在身上,說出這麼一句話,用手在張振宇的肩膀上錘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