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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055:問題顯露 文 / 如小果

    徐之謙看看楚雲飛矯健的身姿,再看看自己……呃……有些單薄的身子骨,仔細而嚴謹地做了對比,即刻換上一張獻媚的笑臉:「一大早的哥哥就動氣想打架,也不怕上火?有這個功夫,何不教弟弟我幾招幾式?等弟弟有那個能耐了,再陪哥哥打架如何?」

    守在屋簷下的小廝將楚雲飛的外衣送來,笑著朝徐之謙一邊打千兒一邊道:「徐小爺哪裡用得著學這些個?你們家養的那些人足夠多了,難道還擔心遇上什麼劫匪不成?」

    楚雲飛和徐之謙相識,也就是這個緣故。舒骺豞曶當初徐之謙才學著和家裡的掌櫃出門做買賣,因經驗不足,尚且不懂得藏富不走夜路。不顧經驗豐富的管事勸阻,堅持自見,結果就出事了。損失銀錢是小,還……吃了些苦頭。

    徐之謙聽小廝拿這話來說,心裡倒不計較,面上卻做出生氣的模樣來,跺腳指著那小廝朝楚雲飛喊冤:「哥哥也不管管,現如今連哥哥身邊這些小子都擠兌我!」

    一副小媳婦受了委屈敢怒不敢言的模樣,楚雲飛不覺蹙著眉頭,頗有些消受不了徐之謙這樣子。

    那小廝雖見得多了,仍舊忍不住掩嘴好笑。徐之謙瞪了他一眼,小廝忙轉身去問楚雲飛:「爺是現在吃早飯還是等等再吃?」

    「現在現在,我今兒一早也還沒吃東西,快把你們家的好東西拿出來,否則我就真個兒生氣了,回頭叫阿松來教訓教訓你!」

    阿松是徐之謙貼身的鏢頭,雖然這兩年徐之謙出遠門已經不需要鏢頭,那位叫阿松的,還是一副母雞護小雞的模樣護著徐之謙。小廝想到阿松瞪眼的模樣,張了張嘴頭哈腰道:「好咧,小的這就張羅去。不過小的事先說明,這裡可沒什麼鮑魚、燕窩,只要白饅頭鹹菜清粥。」

    徐之謙一副嫌棄的模樣道:「那些東西也吃膩了,偶爾吃吃白饅頭鹹菜,倒覺爽口。別說廢話,若是不緊著給我端來,小心阿松……」

    話沒說話,那小廝已一陣風地去了。楚雲飛盯著徐之謙嫌棄道:「你這不正經的模樣打算什麼時候改?」

    徐之謙呵呵笑了兩聲,忽然想起一事來,正色道:「我今兒來尋哥哥,倒還有一事要說……先去屋裡吧,這外頭冷得要命!」

    楚雲飛就穿著中衣,外面套了一件單衣,徐之謙穿著銀灰色皮料夾層披風,他看了徐之謙一眼,蹙蹙眉帶頭往屋裡去。

    楚大夫人一早就去了潘家,他們這一行跟著的人不多,楚大老爺出門拜訪恩師,這會子整個小別院也就一個看門的老漢,一個聽候的小廝,另外廚房有兩位婆子。楚雲飛見徐之謙一進門便大搖大擺去椅子上穩如泰山地坐著,他只好親自倒了茶給他送去。

    徐之謙那是衣來伸手飯來張口慣了的,雖曉得楚雲飛親力親為慣了,還是忍不住擠兌道:「這屋裡若是沒有女人,果然就沒有人氣!」

    楚雲飛冷聲道:「我這裡就這樣寒磣,你不習慣請自便。」

    徐之謙打定主意要在口頭上佔一回上風,笑道:「我記得哥哥曾經說過,這女人等同麻煩,因嫌麻煩故而不要屋裡有女人,現如今哥哥又忙著成親,巴巴的要娶個麻煩回來,莫非娶回來是不打算放在屋裡的?」

    楚雲飛氣不打一處出,古銅色飽滿的額頭上還帶著晨練留下的薄汗,微微瞇了眼,危險的味兒更是增添了幾分,一字一頓道:「我尚未尋你的麻煩,你倒自個兒尋上來了!」

    「哎呦呦,哥哥這話說的,我算是瞧明白了。當日我是如何說得,哥哥這食古不化的心,終究還是化了,偏還不信?!凶巴巴的也只能對著我罷了,到了別人跟前,嘖嘖……還不曉得是什麼模樣呢!」說著斜了眼,好整以暇地微微笑著一副等著看戲的模樣。

    楚雲飛恨得牙癢癢,腦海裡閃過那挺直的人影,轉而嘴角浮現出一抹笑意。徐之謙忽地從椅子上跳起來,指著楚雲飛的鼻子道:「現在曉得感激我了吧!也不想想我是不是那樣的人!我還沒生氣,你反倒生起起來,若不是我指哥哥你這食古不化的心,哥哥能明白麼?我如今裡外不是人,弄得都沒臉上陳家的門。不過話說回來,我實不甘心……」

    前面倒還中聽,那後面的一句「不甘心」又引來楚雲飛一記危險的眼光。徐之謙本能地朝後面縮了縮脖子,十分委屈地道:「成了我的嫂子,以後我可怎麼見嫂子呢?不見,我如何曉得讓哥哥這食古不化的心都動了那麼一動的人到底是何方神聖……哎哎,我苦命的——」

    楚雲飛捧著茶杯喫茶,那徐之謙絮絮叨叨唸經似的說了半晌,楚雲飛還好心地把茶碗往他手邊推了推,好心提醒:「口渴不?」

    徐之謙還真有些渴了,抓起茶碗就往嘴裡灌,灌著灌著就臉紅脖子粗,茶水含在嘴裡就要吐出來,楚雲飛一邊品茶一邊輕飄飄地道:「這是前年你存放在此埋在梨花樹下在松針上採集的雪水。」

    那是徐之謙辛辛苦苦登高採集的!徐之謙捨不得,生生嚥了下去,燙的他說不出話來,只能用幽怨的目光把楚雲飛盯著——太氣人了!

    半晌又恨恨地道:「你這般小心眼兒,真不像個男人!」

    楚雲飛挑了挑眉梢,徐之謙鄭重地道:「既然這般,我也小心眼,不合你說了!」

    楚雲飛繼續品茶,徐之謙就差沒用眼神兒將他滅了,最後還是忍不住,湊過來道:「才得到的消息……內閣韓大人奏了折子……」

    楚雲飛微微蹙眉,徐之謙見他不信,強調道:「難道我的消息哥哥還不信?」

    楚雲飛目光炯炯,輕輕搖了搖頭:「不是不信,這些事,你以後還是少打聽為妙,沒得受了牽連。」

    徐之謙也一改方才不正經的模樣,正色道:「昨兒聽父親和兩位叔叔說話,只怕是……要有大動作了。我們家的生意眼下也要收一收,這兩年海上也不太平,出海只怕是沒機會了。」

    楚雲飛神色沉下來,正好小廝將早飯送來。

    明玉等姊妹剛陪著四太太吃了早飯,門上的婆子便滿臉含笑走進來福福身稟報道:「姨太太來了。」

    大伙的目光便不由得落到明玉身上,四太太笑著朝她們吩咐:「先見見你們姨媽再下去。」

    三人隨著四太太出來迎接,沒走幾步,姨太太已進來了。身後跟著三五個丫頭婆子,大老遠便笑道:「今兒我又來了!」

    三人上前見了禮,姨太太笑著微微頭,攜了四太太的手道:「咱們進屋說話吧!」

    蔡姨娘親自給姨太太倒了茶,笑道:「一大早就辛苦姨太太跑來跑去。」

    姨太太笑道:「我妹子好容易來一趟京都,我們姊妹好容易團聚一回,什麼辛苦不辛苦的?」

    說著吃了一口茶,笑著朝四太太道:「眼下你忙,我也不曉得你身邊人手夠不夠,倒是記得前兒你說要買丫頭的話,恰好我認得幾個牙婆子,現如今都來了京都。要不我叫人給她們說一聲,叫她們選幾個好的來挑一挑。」

    明菲身邊的丫頭是都跟著來了的,明玉屋裡的小丫頭有兩個因父母都在淮安,不忍她們骨肉分離,便沒帶過來。明芳年紀大,不能一直和蔡姨娘一直住在一塊兒,家裡有些丫頭的年紀也慢慢大了。四太太看了看明菲三姊妹,笑道:「讓她們下午帶幾個人來吧。」

    又吩咐明菲她們:「下午你們去選。」

    姨太太贊同地了頭:「是該叫她們姊妹也學著看人了!」

    便趁機傳授選丫頭的經驗,三個人都聽得十分認真,暗暗地記在心裡。最高興的莫過於蔡姨娘,因為明芳一直和她住在一塊兒,四太太雖然一樣的教養,但都沒派給明芳什麼要緊的事兒。

    這選丫頭看著不算大事兒,可一旦四太太不讓明芳與她住在一塊兒了,那就是要給明芳議親了,她不覺得又想到徐小爺。

    陪著姨太太說了一會兒話,四太太便叫她們下去。她們也曉得姨太太是為明玉的婚事而來,請了媒人,媒人自然是兩邊跑的,什麼話也就由媒人傳。然後再相互商議著辦!

    那楚大夫人既然已經來了京都,也就不會臨時還出什麼亂子,四太太和楚夫人又達成了共識,餘下的按照規矩一樣一樣走完程序也就罷了。

    其實楚大夫人還有個意思,就是趕緊把婚事辦了。說楚大老爺此番上京是述職,回頭還要去任上,楚雲飛的父親去世,然婚姻大事,勢必要有父輩在場。若是沒有昨兒她來陳家時,明裡暗裡那些話,這麼辦倒也說得過去,但昨兒她說了那些話,姨太太如何不曉得她的心思。自然尋了借口擋回去,楚大夫人便說,她在京都的這些日子,就先把親事定下,回頭等明玉及笄,再上門下聘,婚事大抵要今年秋天。

    「……你如今忙著小十的婚事,一個人分不出兩個人來,我這樣和她商議,你覺得妥當不妥當?」未了姨太太笑著問。

    四太太哪裡還有話說,只是,「十三出嫁時,族裡那些親戚怕是來不了……」

    姨太太看著四太太衷心道:「你這樣為她,真正是她的福氣。」

    「她雖不是我肚子裡出來的,到底也是從小兒在我身邊長大的。你也曉得我們家那些人,到底誰是靠得住的,誰是靠不住的?」又感激地看著姨太太,道,「就好比咱們,若不是姐姐……」

    她們姊妹,連個庶弟也沒有,沒有娘家人可撐腰,那些日子誰不知道有多艱難?好歹總算是熬出來了。

    「咱們沒福氣,望著她們有福氣就好了。明年賢哥金榜題名,你就什麼也不用愁了。」

    四太太想到賢哥從小就勤奮懂事,真正是自己的福氣,兩人又說了一會子閒話。姨太太忽然想起三太太來,不覺蹙著眉頭,因見屋裡只有顧媽媽伺候,才道:「我倒不擔心楚家出什麼亂子,那楚大夫人說話固然不怎麼好聽,到底是大戶人家出來的,行事還說得過去。可就怕你那個三嫂子,昨兒見了她我是真正無話可說了。還有她身邊那個姑娘,是叫……叫明珠的吧?十三在京都住著,她們也來了京都,那姑娘看著好像挺機靈的樣子,只是那眼神兒有些叫人不喜。也不知能不能管住嘴巴,若是鬧出來,倒怕有個什麼變故。」

    姨太太這樣擔憂不是沒道理,明珠也是打淮安來的,四太太又說當時的事兒鬧得很厲害,明珠不可能不曉得,而昨兒明珠看明玉的目光,也就是曉得的。

    至於三太太管著內宅守著丈夫確實夠精明。三老爺早年也有三個姨娘,愣是沒生出一個兒子來,這些年年紀大了,漸漸的也沒那個心了,那幾位姨娘,統統在淮安老家陳家的家廟裡吃齋念佛去了。但若是說她不糊塗,也就不會由著明珍胡來,到現在還沒有半知悔的意思。

    四太太想到明珍,冷笑道:「這個倒不必擔心,七丫頭心思多,她若是連自己的妹妹也顧不得了。我也就不怕鬧得天下人皆知了。」

    姨太太只蹙眉頭:「聽你這樣說,三太太那個大女兒倒是有些手段膽識。」

    明珍可不是有些手段,四太太淡淡道:「目光總要放長遠的看,這一她尚且不如十三通透。」

    姨太太留在陳家吃了午飯才回去。

    明玉的心情總是平靜不下來,屋裡的丫頭又聒噪不已,她放下手裡的針線,抬頭望著窗外出染綠的柳枝發怔。

    明日便是楚家上門提親問名的日子了,將寫著她生辰八字的庚帖拿回楚家……這一切似乎都來的很快,好像昨兒她還站在漫無目地的荒野上,不知道該何去何從,今兒就有一條路擺在她面前,她有些恍惚。

    「小姐,知春堂將衣裳送來了,太太叫小姐過去呢!」

    明玉深吸一口氣,就看到明菲笑吟吟站在門口叫她:「快兒,咱們拿回來還要選一身你明兒穿的呢!」

    明天才算是楚家正式上門,明玉也要出去見楚大夫人,她忙答應了一聲。

    到了四太太屋裡,上次來給她們測量尺寸的那位婦人正在陪四太太說話,顧媽媽和香蓮等幾個丫頭將放在桌子上的包袱打開。因為時間緊,送來的也只有幾套。多半是明菲的嫁妝,但不得不說,知春堂的手藝十分了得,即便這樣趕,每一件衣裳都裁剪的十分精細。

    就連顧媽媽想挑剔也挑不出什麼來,看過之後笑著朝那婦人道:「倒想把我們這裡的丫頭送去學學!或者請個針線上好的來教教我們。」

    那婦人知是打趣說著玩笑,也配合著連連頭笑道:「只要府上捨得這些大姐兒去我們那裡吃苦,我們還開工錢呢!只是,我們那裡的那些人,都沒見過什麼世面,如果到了府上,只怕是鬧笑話。我瞧著府上幾位姑娘的針線也都不錯,那荷包香袋兒做得那樣精緻,還有那些花樣,有些比我們描的還好!我還想討要幾幅回去……」

    說得大伙都笑起來,四太太讓翠蘭、紫籐、香桃將她們三人的新衣裳拿回去。又特意囑托明玉一句:「明兒就穿才送來的那套。」

    當時她們只選了花樣子和款式,顏色是四太太、顧媽媽和那位知春堂的婦人商議出來的。

    第二天,明玉換上了那身她幾乎不曾穿過的顏色的衣裳。枚紅色纏枝榴花斜襟褙子,下面是胭脂色桃紅鑲深邊褶子裙。香桃又一早起來,給她梳了相對複雜的百合鬢,戴著一對如意雙喜翠流蘇簪子。

    她不緊不慢,走到楚大夫人跟前,裙裾不搖不擺,盈盈朝楚大夫人見了個禮,那頭上的流蘇站在才隨著她的動作晃了晃,娟秀端莊又得體,楚大夫人挑不出半兒不是。忙伸手虛扶一把,叫明玉起來。

    在直沽時,兒媳婦阮氏就告訴她,陳家的十三姑娘明玉是個美人兒,那日前來是趙家下聘的日子,她並不曾瞧見,今兒一見眼裡閃過一抹驚艷。又拉著她細細打量,只覺她肌膚似雪,形容如畫,竟叫人難描難畫,便忍不住讚道:「好標緻的姑娘!」

    別說她了,就是姨太太今兒見明玉這樣打扮,也驚艷不已。不覺怔了怔,帶著笑看著上上下下打量明玉的楚大夫人。

    明玉微微垂了頭,楚大夫人又讚了幾聲,才鬆開明玉的手。明玉在退出去之前,也匆匆打量了楚大夫人一眼,只聽得楚大夫人和四太太說話:「……怎生的這麼個好模樣,連我瞧著也格外喜歡,只恨自己沒有養女兒。」

    香桃笑容矜持,落英笑得十分燦爛,到了外面就忍不住道:「其實我們十三小姐穿紅色才是最好看的。」

    香桃也忍不住頭,這話她早上就說過了。明玉微微笑著,忽然想到,若不是自己生成這個模樣,明珍還會那樣算計她麼?她不由的摸了摸自己的臉。卻覺得有道目光從遠處穿來,她抬頭望去,明珠瞪著一雙火辣辣的目光盯著她。

    香桃本能往前面挪了兩步,三太太今兒並沒有來,五奶奶卻來了,沒想到明珠也跟著來了。明玉吐了一口氣,明珠沒打算過來打招呼,她也就當做沒看到,面色如常地從穿堂回屋裡去。

    明菲早就在她屋裡等著她了,見她回來忙問道:「瞧見十四妹妹沒有?方纔還在我屋裡呢,我一轉身她就不見了。她不會也去了前廳吧?」

    「沒有去,在外面呢!」

    明菲忙叫翠蘭去將她找來,雖然不耐煩明珠,也不想看到明珠那無知又自以為是的模樣,可總比叫她壞事強。翠蘭去了,明菲蹙著眉頭埋怨道:「也不知五嫂子怎麼就把她帶來了!」

    正說著,翠蘭從外面進來,明顯鬆了口氣:「十四小姐鬧著要回去,顧媽媽安排人送她回去了。」

    「真的走了?」

    翠蘭了頭,明菲這才鬆了口氣:「走了就好了。」

    四太太的屋裡話題已說到正上了,楚大夫人示意隨行嬤嬤,嬤嬤便從袖口裡拿出一張金邊大紅折紙,楚大夫人雙手呈給四太太,笑道:「這是我們家小四的跟帖,若貴府不嫌棄我們出身寒微,我就厚著臉皮討一討十三姑娘的庚帖。」

    四太太打開看了兩眼,說了一句客氣,便示意顧媽媽將明玉庚帖呈上,楚大夫人過目之後交給了隨行嬤嬤仔細收起來。

    楚大夫人就笑道:「我這裡還有一事,今兒來了就當面說了。我們小四打小兒沒了親爹,弟妹守寡,不宜操辦婚事,成親這樣的大喜事,自然是要辦得越熱鬧越好。他年幼不服管,脾氣也不太好,別的可由著他胡來,這樣的事兒卻不成。所以喜事還是在直沽辦。」

    這話姨太太昨兒就帶到了,四太太早就答應了,四太太著頭道:「這是應該的。」

    姨太太神色不由動了動,望著楚大夫人笑道:「今年秋天不比去年,府上幾位爺們也要下場……」

    話沒說完,楚大夫人就笑道:「正是這個意思呢,時間太早他們兄弟恐怕不在場,時間太晚,府上的六爺又要預備春闈一事,算來算去,也只好在之前或者明天春闈過了之後。」說著又歎了口氣,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我們小四年紀不小了,好歹他現在願意成家立室,我想著還是提前吧!」

    四太太看了姨太太一眼,楚大夫人緊接著又道:「太急也不太好,我看就六月七月吧。」

    還沒合八字算日子,便這樣定了,四太太微微蹙了蹙眉頭,姨太太當即笑道:「還是先把兩個孩子的八字合一合。」

    楚大夫人爽利地了頭:「自然是這樣,如果合了八字不能定在六月七月,那就只能看明年的日子了!」

    原來是以退為進,最終的目的還是想把婚事往後推。四太太和姨太太瞭然地對了一眼,這合八字,也是男方女方都要合的,現如今楚雲飛的庚帖也送來了,她們自然也能合一合。但女方合了,如果由女方提出,意義就有些不一樣。四太太不答應楚大夫人這話都不行。

    楚大夫人也說的在理,四太太笑道:「這自然好,婚姻大事馬虎不得。」

    前廳的消息傳到後面,唯一叫周嬤嬤等人遺憾的是不能在京都舉辦婚禮。明菲聽了就很捨不得地看著明玉:「到了直沽,娘家人隔得那樣遠,受了委屈都不曉得。」

    趙嬤嬤聽了,好笑又好氣道:「嫁了人,即便離娘家近,也不見得天天兒都能回來,嫁了人到了夫家,生人生地,無論如何也比不得在娘家做姑娘時。」

    明玉曉得明菲真正擔心什麼,遂抬頭朝她笑了笑,明菲歎了口氣。屋裡其他丫頭見了,也從剛才的興奮,慢慢的生出幾分即將離別的情緒來。

    且說明珠,坐了馬車回到家,到了屋裡第一件事,便是叫丫頭將她箱籠裡,櫃子裡的衣裳都拿出來。看著堆在床上大半以上都是紅色的,直嚷嚷著叫丫頭把那些衣裳都燒了。

    屋裡的丫頭被她的模樣唬得愣住,只有平常得明珠倚重的大丫頭敢上前去說話:「好端端的,突然燒了做什麼?姑娘慣常不是最喜歡紅色麼?」

    明珠氣得瞪了說話的丫頭一眼,道:「叫你們燒了就燒了,我從今往後再也不要穿紅色!」

    明珠的嬤嬤在外面聽到動靜,忙進來看,聽到明珠這話,愣了愣又覺得好笑,想到陳老太太曾經打趣明玉的話:「難道小姐出嫁的時候也不穿紅色不成?小姐生氣歸生氣,這些衣裳都是您最喜歡的,這會子生氣不要了,改明兒出門又要穿,就是現做也沒那麼快啊。」

    明珠想到明玉那嬌艷的模樣,見屋裡丫頭不動,索性自己拿了剪刀去剪。明珠雖性子跋扈,愛鬧愛吵,其實不過是虛張聲勢,說起來比明珍的性子好多了,小孩兒心性只要哄一哄就沒事兒。今兒還是她們第二次見明珠發脾氣,上一次是因為明珍和王志遠的婚事,不由得都愣住。等回過神來要攔,明珠已將一套好好的衣裳剪得七零八落,地上散了好些碎片。

    這才忙上前七手八腳地奪剪刀,因怕三太太曉得了責怪她們,嬤嬤忙打眼色叫人去門上守著,只是那丫頭不曾領會嬤嬤的意思,也顧不得三太太正在會客,闖進正廳就把明珠發脾氣的事兒說了。

    三太太幾次打眼色,那丫頭都沒明白,見三太太一兒不著急的樣子,忙跪在地上道:「太太去看看吧,奴婢們勸不住,若是傷著了十四小姐可如何使得?」

    一個十三四歲的姑娘,屋裡少說也有四五個人服侍,竟然攔不住?什麼事兒竟然發這麼大的脾氣?

    今兒遞了帖子來見三太太的這位蘇夫人聽了,不由愣了愣,站起身道:「太太還是去看看吧,沒得真傷了令嬡。」

    三太太沒法子,只得告了罪去看看。到了明珠屋裡,已是一片狼藉,明珠還拿著剪刀,雙眼已見紅,三太太都唬得一怔。

    今兒三太太之所以沒出門,也是臨時收了張登門拜訪的帖子,之前明珍便給她通了信兒,上門的多半是來說親的。那三太太得了陳老太太一頓訓斥,心裡到底有些懼怕,在淮安出門交際應酬,也流露出家裡還有一位待嫁女兒的意思。奈何並沒有人應這話,她才真正開始有些擔心明珠的婚事了。

    是以過了元宵節,便和明珍商議來京都的事兒,王志遠現如今還在國子監,耽擱了半年也要回來卯,正好順路。

    至於今兒來的這位蘇夫人,確實是來說親的。三太太深知明珠不怎麼會說話性子也不如她姐姐明珍穩重,怕明珠在外人跟前失了禮數,因此讓五奶奶帶著明珠去了四太太哪裡。

    這會子看到明珠的樣子,再想到剛才那位夫人臉色變來變去,氣得上前一把奪了明珠手裡的剪刀,怒道:「到底怎麼回事兒?這些衣裳怎麼回事?」

    屋裡的丫頭早嚇得臉色蒼白,三太太這樣一吼,齊齊跪在地上。明珠也回過神來,撲在床上委屈地大哭起來,嘴裡還含糊不清地道:「你們都騙我……說我穿紅色比十三那個賤人漂亮……我再也不要穿紅色了……」

    這話說的三太太更不明白了,曉得定然是在四太太那裡發生了什麼事兒,就盯著今兒隨著明珠出門的丫頭問。

    那丫頭其實一直百思不得其解,急匆匆從四太太那裡回來,連五奶奶都沒來得及通知一聲,聽明珠說了才曉得是見到明玉今兒穿了紅色的衣裳生氣,便一五一十說了。當然,還有一句她沒敢說,當時見到十三小姐那樣走來,她幾乎不敢認,就說了一句:「十三小姐穿紅色真漂亮,像是畫裡走出來的人兒。」

    三太太聽了這個理由,覺得荒唐又覺得可氣,今兒楚家上門提親問名,明玉自然要打扮的喜慶些。

    想到這兒,三太太又想起外面等著的那位蘇夫人,忙安慰明珠幾句,讓丫頭們把屋子收拾好,就出去見客了。那位蘇夫人見三太太出來還緊張地關心了兩句,三太太笑道:「小孩子不懂事,讓您見笑了。也是她們小丫頭魯莽,一兒小事也大驚小怪。」

    蘇夫人聽了也鬆了口氣:「做下人的小心些也是應當的,沒事就好。」

    說著,便端起茶碗喫茶,之後卻再不提之前的話。

    這媒人說來也不是那麼好做的,若是夫妻和美,兩家都覺得不錯自然是好事。可若是婚後出了什麼問題,媒人就是第一個被惦記的。王家那位才過門的大奶奶看起來是不錯,會說話待人又客氣周到,這才過門便有了身孕,婆媳關係也處理的極好,王家上下都歡喜。

    而今兒這個,怕是還要打聽打聽才好。雖然結親講究門當戶對,但在門當戶對的前提下,也要看看人品相貌,今兒她上門,陳家三太太就說女兒去親戚家做客去了,怎麼又在家裡了?不說別的,即便是尋常有客來,也會叫家裡的姑娘們出來見見客人吧?

    她越想越覺得蹊蹺,眼看著快到午時,便起身告辭,三太太挽留不住,送走了蘇夫人,三太太先把門上的人叫來訓斥了一番,責怪他們明珠回來也不說一聲。又把明珠屋裡的丫頭訓斥了一番,一兒小事兒就大驚小怪。最後才是哭得眼睛紅腫的明珠。

    三太太不忍心責怪,只是冷著臉道:「以後把你那脾氣收一收,別動不動的就摔東西剪東西!」

    明珠這會子發過脾氣,反過來想也覺得無趣,她其實曉得自己穿紅色並不十分好看,可就是喜歡那嬌艷的顏色。她沒有明玉生的好看,也沒有明珍從小的得三太太看重,什麼事兒都要和明珍商議,她用功讀書也沒能得到先生的表揚。她知道自己不如姐姐,可是,為什麼連明玉都不如?

    明玉做了那樣不要臉的事兒,眼下還是把親事定了!她恨不得立刻就把明玉做的好事當著楚家人的面兒說出來,可又不能破壞了明珍的打算。因此她才急著從四太太那裡回來,只是心裡堵得慌,明玉風輕雲淡從她跟前走過,只留給她一個嬌艷的背影。她剪的是衣裳,心裡想著的卻是明玉。

    錢媽媽從王家回來,聽說這事兒忙進來看。三太太看著滿腹委屈又不說話的明珠,這才問起明珍的情況。

    錢媽媽忙道:「這兩日害喜的症狀已好了許多,七姑奶奶叫太太放心。」

    三太太是巴不得隔兩日就去看看明珍的,還是錢媽媽勸著她,明珍現在去了夫家,做娘家人的時常去,王夫人難免不會多心,王夫人對明珍本來已好的不能再好了。如若這樣還不放心,那三太太就不是關心女兒,而是做給外人看,好似女兒在夫家受了天大的委屈。

    三太太知道明珍的情況好些了,也就鬆了口氣,看著不成器還小孩子脾氣的明珠歎氣。錢媽媽還不曉得具體情況,笑著道:「今兒七姑奶奶還問奴婢,這兩日有沒有人上門給十四小姐說親。」

    三太太想到今兒上門的蘇夫人,不覺蹙著眉頭,又看了明珠一眼,道:「可不是有人門來,才和我說起,她就回來發了一通脾氣。今兒原不該叫她出門,也就不會有這個事兒了。」

    錢媽媽一早就出了門,並不曉得明珠和五奶奶出門一事,三太太就實話說了,錢媽媽暗暗地搖頭,三太太這是在淮安受了打擊,辦事越來越沒章法了。即便要明珠出來見客,也不過見個禮,難道還要把明珠留在身邊聽她們說話不成?

    可這話自然不能說出來,見三太太愁眉苦臉,笑著寬慰道:「十四小姐性子直率,年紀也小,這小孩兒家的哪裡沒有一兒脾氣,太太也別太放在心上。十四小姐年紀小,也不用著急。今年是恩科之年,京都多少舉人學子,到時候慢慢挑,一定能挑個稱心如意的。」

    三太太想到明珍十二歲開始議親,十三歲就定了王家,再想想明珠已十四歲,錢媽媽安慰的話並沒有起到多少作用。

    正說著,五奶奶也從四太太那裡回來,三太太就怪五奶奶沒看好明珠。五奶奶委實覺得冤屈,今兒也是三太太叫她帶著明珠去的,說四嬸嬸才來京都不久,恐怕有客忙不過來,讓她去幫襯幫襯。

    五奶奶打心眼裡想維護好兩房人的關係,雖然今兒這邊也有客,可三太太既這樣說,她做兒媳婦的總不能違逆了婆婆的意思。雖然不想帶明珠,但也不得不帶著明珠去,後來聽說明珠回來,也立刻坐馬車回來了。

    錢媽媽見五奶奶神色雖還平靜,眸光卻閃爍著別樣的情緒,忙勸三太太:「五奶奶也不曾想到這些,太太別生氣,那頭七姑奶奶才好了些,您若是為了這麼一兒小事氣壞了身子,七姑奶奶又該擔心了。」

    三太太這才沒繼續說了,冷著臉叫陳五奶奶退下。連陳五奶奶身邊的心腹嬤嬤也覺得三太太有些過分,「十四小姐是什麼脾氣,咱們可能不十分瞭解,太太哪裡不瞭解?奶奶是她的嫂子,若是管著幾分,豈不是有意越過婆婆去?」

    若是明理的婆婆,曉得是為了女兒好,三太太這樣的脾氣,未必會這麼覺得。

    五奶奶歎了口氣,疑惑道:「也不知十四妹妹和十妹妹、十三妹妹到底因為什麼事,見了面就好似仇人。不管什麼緣故,說實在話,十四妹妹的脾氣是真的該改改了。若是年紀小,倒說得過去……」

    那嬤嬤聽了大驚,忙道:「奶奶這話可別再說了,沒得太太曉得了,還怪您說她不會教養女兒。」

    五奶奶深以為然,婆婆的性子她過門這幾年也算是摸清了。那嬤嬤素來曉得五奶奶的性子,又忙說些別話,笑道:「奶奶別操心這些,橫豎這些事太太會拿主意,要緊的,奶奶養著身子,好盡快懷上身孕才好。眼下七姑奶奶懷了孕,太太那樣高興。您若是也懷了孕,太太只怕更高興!」

    五奶奶也不由得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頭胎生了個女兒,如今已三歲。三太太雖然不大歡喜,丈夫五爺卻疼愛有加如掌中寶物,每天早上出門,要乳娘抱來瞧一回,傍晚回來,又要抱著哄玩一會子。若是在家,得閒就抱著女兒。

    再怎麼疼愛,她還是想早些生個兒子,這樣也就不必擔心婆婆送來的那兩個丫頭的肚子了。還有自己這個女兒,也要好好教養,切勿養出明珠那樣任性的性子。想到這裡,仍舊覺得任由明珠這麼任性下去不好,琢磨著什麼時候去看明珍,讓明珍把話帶給婆婆。明珍素來穩重,又知書達理,是個明白通透的人,大概也是明白這些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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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咳咳,那個萬更小果也不知道能堅持多久,但在能堅持的情況下,一定堅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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