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故鄉江海的突如其來的感情驅使著王直決定馬上出發,絲毫沒有顧忌到帝國正處於一個極其微妙的時期,更沒有考慮自己這樣匆匆離開將會帶來的負面影響,他只是簡單地讓約瑟夫和羅賓遜控制住現有的地盤。
「如果有人敢搗亂,等我回來以後一定會十倍百倍地回報他們!」他丟下這麼一句話後,便乘著改名為帝國一號的前空軍一號,義無反顧地向西方飛去。2s
一國首腦在甚至沒有發出任何外交照會的情況下,到一個還沒有承認自己的國家,進行一項很可能對該國造成巨大破壞的行動,絲毫不考慮可能帶來的後果,這樣的事情或許只有王直這樣的生物才做得出來。好在身為帝國首相的羅賓遜沒有忘記自己的職責,他及時通過正處於尷尬境地的前**駐美大使向**政府簡單地說明了皇帝的行蹤,但為了防止黃安德再次逃亡,皇帝陛下的目的地被說成了帝都,此行的目的也僅僅是「進行一次友好的私人訪問」。出於對於**政府極度的不信任,皇帝陛下的真實目的並沒有向他們進行說明。
半小時後,惡魔即將離開老巢前往華夏的消息便傳遍了世界,人們開始再度猜測他的真實目的,是與**政府已經達成了某種共識?還是對以往背叛的報復?或者是為了某個行動而釋放出的煙霧彈?結合此前日本大使在臨時行宮中的離奇死亡,甚至有人猜測他的真實目的是摧毀正在封鎖日本港口的美國太平洋艦隊。
沒有熱血過頭的飛行員來試圖擊落邪惡魔王乘坐的專機,也沒有滿懷家族仇恨的工作人員引爆綁在身上的炸彈,帝國一號就這樣無驚無險地跨過漫長的大陸,降落在舊金山國際機場。
所有西部曾經宣稱獨立的城市都隨著皇帝陛下的到來而偃旗息鼓,舊金山現存的幾大勢力甚至組織了一支多達百人的歡迎隊伍來表示對於皇帝陛下的尊敬,但王直僅僅是在飛機添加燃料的時候出手消滅了cia記錄在冊的幾個比較激進的獨立組織,便再度踏上了自己的回鄉之旅。
由於擔心王直中途在火奴魯魯降落,順手把美利堅合眾國的流亡政府一網打盡,總統安布羅斯·福克斯帶著政府班子倉惶逃往澳大利亞,在遭到澳大利亞政府拒絕入境後,不得不再次逃往巴格達。而他麾下的美國海陸空軍,也在第一時間分別向北方和南方移動,讓出了一條寬達近千公里的空白地帶。
於是在王直本人毫不知情的情況下,帝國一號甚至沒有經停火奴魯魯就收復了這塊曾經宣稱要抵抗至最後一兵一卒的「美利堅自由與民主的最後陣地」。
就在王直無聊的看著一部部老片時,**政府的許多人徹夜未眠。僅就是否盡快承認亞美利堅帝國一事就進行了四次表決,隨後,針對迎接隊伍的規格,應採取的外交態度,以及對可能發生的災難的應急預案等,進行了一系列詳盡而周密的部署。一架專機緊急飛往東北去接已經脫離軍籍數年的岑小京,一直受到中央嚴密保護的王直的親人、朋友和曾經的同事也被專機迎接到帝都。**中央派出以國家總理和四位常委為首的接機隊伍,人數多達千人,甚至臨時把一位一貫以華麗場面和大手筆著稱的國際級大導演請到現場進行了緊急綵排。
當一切就緒,再也挑不出任何毛病時,傳來最新消息,帝國一號調整航向飛向了江海,並向江海國際機場發出了優先降落的要求。
帝國一號剛剛在跑道上停穩,王直就拉開艙門走了出去,隨後消失在清晨的霧靄之中。而此時,由江海市市委書記臨時組建的歡迎隊伍正以200公里的時速飛馳在機場高速上,甚至還沒有看到江海國際機場的影子。
這裡到處都是王直熟悉的味道,當他在經歷了那麼多事情和那麼長的時間之後,才又意識到他從來不能把這些東西忘記。
他在一幢幢大廈間來回縱躍著,從一個小區跑向另一個小區,一路跟在清晨早起鍛煉的老頭子後面,看著他們以拙劣的姿態打著太極,然後又突然消失得無影無蹤。街市中充斥著江海獨有的糯糯的腔調,閒聊聲,菜販與老太太的討價還價,路人的爭吵,甚至是司機們不耐煩時按響的喇叭的聲音都讓他感到如癡如醉。他用手拂過這座城市的清晨,忽然之間,心中那些暴虐、陰暗和不安都消失得無影無蹤。當他走過一個早點鋪子,看到那些學生和上班族匆匆忙忙的樣子時,終於忍不住笑了起來。
「大清早堵在路中間,你有病是吧?」一名被他擋住去路的司機把頭伸出車窗罵道。他一點也不著惱,笑著抬手示意認錯,快步走到了路邊。
不知不覺地,他走到了一條曾經熟悉的道路上,然後,便順理成章地走到了一個曾經熟悉的地方。
「waiting吧」,門已經鎖了,但是門頭上的霓虹燈還沒有關,或許是美幸她忘記了?
空氣中有著美幸的氣味,這讓王直確定她仍然生活在這裡,忽然之間,一種極其強烈的感情充斥了他的整個內心,把一切其他的情感都擠壓了出去,只剩下了對她的思念,讓他無法遏制地想要見到她。
但是,我該說什麼?
有車在他身後急剎,他像是受到了極大的驚嚇,習慣性地跳到了「waiting吧」對面的那幢樓頂上。
我該說什麼?
忽然之間,王直感到極度的焦躁和不安。此前他從來沒有意識到,自己在歐洲、在美國的行為很可能已經被美幸看到了,他的身影不止一次地出現在攝像機前,他自己就曾經在網絡上看到過許多關於他的殺戮視頻。那時他是以一種自得其樂的態度來看待這一切,而現在,他懊惱得恨不得把一切都毀掉,恨不得這一切從未發生過。
我能說什麼?
他甚至可以想像美幸看到他時的表情,那該是一種彙集了恐懼、失望、傷心和怨恨的表情。
是的,他完全能夠確定這一點。當美幸看到他曾經犯下的罪行,一定就會知道曾經殘忍奪去她全部幸福的人就是他。
他就是那個兇手。
他一直都只不過是一個兇手。
但是……
他想要給自己一個借口,卻無論如何也過不了自己的那一關。
第一次,他恨自己有著驚人的記憶力,曾經在「waiting吧」度過的每一個夜晚,美幸和他說過的每一句話,她的每一個動作,每一次微笑,他都記得清清楚楚。而現在,它們正不由自主地,清晰無比在他腦海中一幕幕地回放。
「我猜,那個人現在就在我們頭頂上。」一名年輕的華夏特工艱難地對自己的同伴說道。「你也看到了吧?剛才?」他不確定地問道。
窗口的攝像機24小時對著「waiting吧」的大門,調看一下剛剛的錄像很簡單,但他卻感到自己的腳沉沉地根本就動不了。
他的同伴默默地點了點頭。
兩人在房間裡安靜地等待著,盡力想聽清樓頂上的聲音。但街上傳來的聲音太過於嘈雜,他們什麼也聽不清楚。
過了不知多久,年輕特工問道:「你猜他走了嗎?」
「我不知道。」
「那我們……」年輕特工閉上了嘴,沒有繼續說出要不要上去看看這樣的瘋話。
過了一會兒,他輕聲問道:「要打個電話給局長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