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間探手入懷,取出一個紅得滴血的小小瓷瓶。瓷瓶通體散發妖冶光芒,做工卻是極為精緻,一眼瞧去便知是上好官窯製品,手工一流,充滿質感。
他手下銅皮是識貨之人,讚道:「老爺,好瓶!如果在下所料不錯,此瓶應該是京都徐大師手筆。」
衛千尋咦了一聲,讚道:「好小子,眼力不錯啊。那麼老爺再考考你,依你看來,此瓶價值幾何?」
銅皮一本正經道:「依小人觀察,老爺手中這只瓷瓶顏色光鮮,色澤勻潤,火候亦是恰到好處,初步估算,當值三千兩白銀。「
薛道衡聞言冷笑「嘿,一個破瓷瓶價值三千兩,唬小孩麼?「
衛千尋笑道:「薛狀元,你還別不信,實話告訴你,我手上這件瓷瓶乃絕世孤品,總價值一萬三千五百七十三兩白銀。說是三千兩,那實在是低估了它。「
薛道衡冷哼一聲「呸!花費一萬多兩銀子,只為一件瓷瓶,玩物喪志,姓衛的,我瞧不起你。」
銅皮斥道:「姓薛的,你竟敢辱罵衛總管,快給我閉嘴!」
衛千尋淡淡一笑「讓他罵!讓他罵!反正他也罵不了多久。」
他說完這句話,目視薛道衡,笑道:「薛狀元,你說我玩物喪志,卻是冤枉好人。你道我無緣無故,拿出這麼一件小小瓷瓶,為的什麼?還不是為了對付你薛狀元。」
薛道衡冷哼一聲:「姓衛的,少跟我繞彎子說話,老子頭疼,有屁就放!」
衛千尋微微一笑:「薛狀元,這麼多年了,你還是這副火爆脾氣。也罷,我就直說了吧:瓷瓶只是個幌子,關鍵是裡面那件寶貝,才是核心。與這件寶貝相比,一萬三千兩的瓷瓶,不過是破銅爛鐵,不值一提。「
他說到這裡,臉上笑容更盛,問道:「薛狀元,你想不想知道瓷瓶裡面裝的是什麼?」
薛道衡冷冷道:「你愛說不說,老子可沒功夫伺候。」
衛千尋笑道:「你放心,我會說的,卻也不用激我。這瓷瓶裡面放的是天下間最最厲害的迷藥。」
薛道衡嘿嘿一笑,呸道:「天下迷藥何止萬千,又有什麼迷藥敢說最厲害?姓衛的,你這張牛皮,未免吹得太過。」
他言語中屢次頂撞,衛千尋卻是絲毫不怒,仍是慢條斯理道:「薛狀元,你也用不著罵我,等你聽了這藥丸名字,想必便不會罵人。薛狀元,這迷藥的名字,你到底是想不想聽?」
薛道衡不耐道:「聽,快說!」
衛千尋道:「薛狀元文武奇才,不知有沒有聽過『筋疲力盡丸』?」
薛道衡臉色微變「筋疲力盡丸,天下第一迷藥,你從哪弄來的?」
衛千尋笑道:「你猜?」
薛道衡不假思索:「定是『毒霸天南』狂狼給你的了。」
衛千尋搖了搖頭:「薛狀元果然見多識廣,竟然識得狂狼真人。」
薛道衡淡淡道:「手下敗將而已,此人毒術雖精,功夫卻是平平。」
衛千尋動容道:「狂狼號稱天山以南第一高手,一手奔雲逐月刀精妙無比,委實厲害。不想薛狀元給他的評價竟然是『功夫平平』而已,由此可見,薛狀元武功之高,真叫人毛骨悚然。不過薛狀元既然知道狂狼會製作天下第一迷藥,那麼我倒要問一句,狂狼製藥之術,又是誰教的?」
薛道衡渾身一震,失聲道:「莫非是她?」
衛千尋點了點頭,笑道:「不錯,正是她。」
薛道衡歎了口氣:「想不到你手中『筋疲力盡丸』,竟然是出自『凌波仙子』之手。」
衛千尋大是得意:「我也是費了不少力氣,才蒙『凌波仙子』賜予倆枚『筋疲力盡丸』。沒辦法,誰叫薛狀元神功無敵,為了對付你,再難的事,我也得想辦法做到。」
薛道衡道:「如此說來,你千方百計弄來『筋疲力盡丸』,就是為了對付薛某了?」
衛千尋笑道:「不錯,這『筋疲力盡丸』的滋味,正要請薛狀元親自嘗嘗!」
他說到此處,雙手互拍數下,這是他發施號令的習慣,鐵頭跟隨他日久,見狀邁前倆步,臉上帶著笑容,恭恭敬敬道:「老爺有什麼吩咐?」
衛千尋微微一笑:「鐵頭,將那『筋疲力盡丸』兒,喂薛狀元吃了!」
鐵頭答應了:「是,小的這就去辦。」
伸手從衛千尋手中拿過紅色瓷瓶,打開瓶塞,用力晃了倆下,衛千尋見他手腳粗魯,忍不住罵道:「他媽的鐵頭兒,你手腳慢點!摔壞了我的瓷瓶,便是砍了你腦袋,也賠不起!」
鐵頭臉色微變,這衛總管說變就變,先前還是滿臉笑容,一下子竟然罵起人來,可真有些難以伺候,笑道:「老爺放心,小的理會得,不會弄碎大人心愛寶瓶的。」
他右手微微使力,瓷瓶傾斜,咕嚕一聲,從瓶底傾出倆粒紅色小藥丸。那藥丸一經倒出,便散發出一陣似有似無清香,鐵頭伸鼻嗅了幾下,笑道:「老爺,好珍貴的藥丸,味道真好聞!」
衛千尋見他不知好歹,罵道:「你這混小子,快住手,不要再聞了,這藥丸有毒!」
鐵頭心中一震,頓時害怕起來,嘴上卻自我安慰:「不會吧,這麼好聞的藥丸兒,怎麼會有毒?」話沒說完,忽然間頭腦一陣眩暈,腳步一陣哆嗦,身子一歪,便往地上栽倒。
銅皮離他較近,眼明手快,當即一個箭步上前,攔腰將他扶起,笑罵道:「你小子精神點,別老是心不在焉的,怎麼好好站著,竟然也摔倒了?他媽的,你老實交待,是不是昨晚與小菊花玩得太瘋,這會兒腰酸腿軟了吧。」
鐵頭給他取笑,臉色一紅,吸一口氣,定了定神,走到薛道衡面前,撬開他嘴唇,拿起倆粒藥丸,便要往他嘴裡塞進。
衛千尋心中一緊,罵道:「住手!渾小子,你知道自己在幹什麼?」
鐵頭一臉愕然,傻傻道:「喂薛狀元吃藥啊!」
衛總管強忍怒氣:「好,那我問你,你知道喂薛狀元吃的是什麼藥?是『筋疲力盡丸』,是天下第一迷藥。你知道這藥丸煉製有多麼不易?你知道這藥丸材料收集又有多麼困難?你又知道老爺我花了多少力氣,是怎樣低聲下氣懇求『凌波仙子』,方才得到兩枚藥丸?」他心中激昂,口中話語便似連珠炮般吐出。
鐵頭一頭霧水,搞不明白為什麼上司要與自己說這些話,搖了搖頭:「屬下不知,請老爺指點。」
衛千尋歎了口氣:「老爺我之所以告訴你這些,無非是讓你明白一個道理:『筋疲力盡丸』十分珍貴,來之不易,老爺手中也一共只有倆顆。即便是薛狀元這般英雄,咱們也只能餵他吃一顆,剩下的一顆,要好好留著,以備不時之需,明白了嗎?」
鐵頭點頭示意瞭解,將其中一粒紅色藥丸珍而重之放進瓶中,小心收好。右手在薛道衡下巴上一托,薛道衡呼吸滯堵,不由自主張開嘴巴。
鐵頭微微一笑,手掌前送,藥丸飛出,不偏不倚落入薛道衡嘴裡,接著在薛道衡腦殼上一拍,一股真氣猛灌,藥丸迅速送入腹內。
這幾個動作一氣呵成,頗為連貫,顯然鐵頭這廝平時傷天害理,虐待囚犯的事情沒少干,才練就了如此敏捷身手!
藥丸入肚,薛道衡臉色微變,適才他見到鐵頭不過聞了『筋疲力盡丸』數下,便即頭暈腦花,腳步虛浮,那麼依此推測,這藥丸毒性之烈,當真是可驚可怖,天下第一迷藥之名,確是所言非虛。
不過他心性開朗,旋即之間又平復下來,心想「反正老子毒藥也吃了,索性大大方方,盡量放輕鬆些!若是一味恐懼,反叫衛千尋這廝看了笑話!」
衛千尋見薛道衡服了迷藥,徹徹底底放下心來,心中明白「眼下的薛道衡,再也對自己構不成任何威脅。「
他先前心中一直對薛道衡極為忌憚,眼下心頭大石一旦放心,整個人頓時神清氣爽,眉開眼笑,輕輕一聲咳嗽,說道:「薛狀元,這『筋疲力盡丸』會令你十二個時辰之內身虛體乏,提不起真氣,你若是不信我,可以試著運轉真氣看看。」
薛道衡冷哼一聲,依言提運真氣,果然丹田之中極為空虛,往常沛然不可御的內力,此時竟然十室九空,所剩下的,不過十之一二。
他試著引導真氣運行經脈,只覺經脈滯堵,真氣運行速度一下子慢了十倍不止,不由得萬念俱灰,歎了口氣。
衛千尋見他臉色不好,頓時明白藥丸已經發揮功效,笑道:「薛狀元,『筋疲力盡丸』會令你短時間內真氣全消,變成廢人一個,眼下你可相信了吧。」
薛道衡眉毛一挑,便要開口斥罵,終於忍了下去,尋思「這姓衛的口中說道,『筋疲力盡丸』會令中毒者內力全失,可是為什麼我體內還殘留著一小部分內力?」
他皺眉思索,突然間腦中靈光閃過,霎時間明白原委「是了,定是因為『混元一氣功』之故。我早就知道此門心法威力無窮,卻沒想到竟爾厲害如斯!即便是面對天下第一迷藥,『混元一氣功』依然能夠保存我體內一部分真氣,果然是絕世無雙的內功心法。」
衛千尋見他臉上忽喜忽憂,弄不明白緣由,心中更加覺得,此人深不可測,難以琢磨。他一聲咳嗽,吩咐鐵頭,銅皮「來啊,聽我命令,即刻將薛狀元押往『鈴音閣』,聽侯處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