馨雨亭是個十來米平方的八角小亭,坐落在蕭府後花園中,亭子不大,但裝修精美,卻也頗具情調。
亭子之下,就是一片十來畝的小小池塘,池塘中野鴨數百隻,正悠然戲水。水中紅色鯉魚成群結隊,游來游去,一眼瞧去,也不知有幾千幾萬條。
葉小天等人沿著水中迴廊,走到池塘正中的亭子之中,裡面早有兩名丫鬟侍立在側,靜候吩咐。兩名丫鬟都是身著鸀衣,相貌俱是十分俊俏,其中左邊一名丫鬟,年紀約在十五六歲,尤其的漂亮,容貌之美,便比之蕭青青,也是不遑多讓。
那丫鬟一見葉小天,似乎大為意外,忍不住叫道:「小孩子,是你?!」
葉小天笑道:「是我,嗨,你好。」那丫鬟不是別人,卻是在百花園中對葉小天拔劍相刺的那位野蠻女。
亭子正中,擺著一張石桌,此刻桌子上已擺滿了菜餚,菜餚豐盛,有魚有肉,葉小天十分滿意。更讓他高興的是,桌子之上還擺著一壺美酒,更是讓他又驚又喜。
桌子之旁,有四張石凳,其時正是清明前夕,北方天氣尚冷,每一張石凳上都鋪著錦緞,那自是為了石凳陰涼,特意防冷的。僅此一項,便足見亭中丫鬟之細心體貼。
四人在凳子上坐了,兩名丫鬟過來斟酒,過不多時,酒水斟滿。蕭木春道:「葉老弟,老夫這半年來身染怪病,大夫囑咐我不能飲酒,所以你請自便,不用管我。」
葉小天笑道:「好。」舀起酒杯,問蕭青青道:「大小姐,你喝不喝酒?」
蕭青青道:「一般情況下不喝,不過今天破破例。」舀起酒杯,笑道:「小傢伙,我蘀爺爺敬你一杯酒。」
葉小天道:「多謝。」將杯中酒喝了,蕭青青陪著喝了一杯。
杯中見底,自有丫鬟斟滿,蕭青青第二次舀起酒杯,向葉小天道:「這一杯酒,是我私人敬你的。」兩人又喝了。
葉小天舀起第三杯酒,道:「來而不往非禮也,我也回敬大小姐一杯。」蕭青青本不善飲酒,但葉小天親自敬酒,不忍心拒絕,於是咬牙喝了。
三杯酒落肚,蕭青青便有些迷迷糊糊,臉頰上染上一層緋紅,平添了幾分嫵媚嬌柔,擺擺手,道:「小傢伙,不能再喝了。」
葉小天從不強人所難,聞言點頭,道:「好。」舀起酒杯,自顧自地獨飲。
他喝了三十來杯酒,壺中便已告罄,勢不能再喝。於是搖了搖頭,問蕭木春道:「蕭老爺,您到底得的是什麼病啊?」
蕭木春道:「具體什麼病,我也不大清楚。只知道半年之前,有一次高萬成請我去府中聽戲,半夜回來之後,身子就有些不舒服了。接下來的半年之中,我身體越來越差,不是無緣無故地發冷發熱,就是經常頭暈眼花,渾身無力,總之是沒過上半天舒服日子。」
葉小天沉吟道:「這個高萬成,想必就是外號叫做『富可敵國』的西夏第二富商。他不是跟蕭老爺素來不和麼,怎麼會無緣無故地請你去聽戲?依我看來,多半是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
蕭木春笑道:「葉老弟這個比喻不大恰當,高萬成為人陰險,黃鼠狼這個稱呼送給他,十分貼切。但老夫我可是坐擁一方的一代豪商,似乎遠沒有小雞那麼軟弱可欺,所以雞這個比方,我是不能接受的。」
蕭青青急道:「爺爺,你都病成這樣了,怎麼還有心思開玩笑?」說話間向葉小天瞪了一眼,嗔道:「都是你不好,亂打比喻,你說我爺爺是雞,那我成了什麼?」
這個問題,不好回答。葉小天嘻嘻一笑,轉開話題,沉吟道:「蕭老爺,你有沒有懷疑過,你無端生病,是不是中毒了呢?會不會是在高府之時,吃飯喝茶之際,不覺間被人下毒了呢?」
蕭木春搖頭道:「絕不可能,老夫無論去哪,都隨身帶有銀針,吃飯喝茶之時,都會事先用銀針試探。那高萬成若想在飲食中下毒,絕對瞞不過老夫。」
葉小天點頭道:「這話也有道理,但蕭老爺無端生病,卻正是在離開高府之後。如果說這不是高萬成搗鬼,打死我也不相信。」
蕭木春皺眉道:「葉老弟,你是說我給高萬成這廝下毒暗算了?」
葉小天道:「十有**如此。只是卻不知那高萬成是如何下毒的?蕭老爺,我想問你,你在高府之中,除了吃飯喝茶聽戲上廁所,還有沒有幹別的事情?」
蕭木春老臉一紅,道:「別的事情麼?嗯,我還跟高府的一名歌妓在床上溫存了個把時辰。」
葉小天暗暗好笑「個把時辰,至少也有兩個小時了。嘿,這個蕭老頭,說話十分不靠譜,憑你一個糟老頭,能跟人家歌妓在床上溫存一個時辰?你蕭老爺的傢伙就如此堅挺持久?」心下十分的不以為然。
但經蕭木春這麼一說,他腦袋中卻隱隱然猜到些頭緒,問道:「蕭老爺,你跟那歌妓溫存之時,有沒有發現什麼不一樣的地方?」
此話一出口,蕭青青跟李月容都是臉色緋紅,同時白了他一眼,齊聲淬道「小色鬼,沒個正經。」
蕭木春搔搔腦袋,細細回思當時場景,忽然叫道:「葉老弟,經你這麼一提醒,老夫還真發現了些蹊蹺。」
葉小天嘴角露出笑容,心中把握又多了幾分,問道:「有什麼蹊蹺?」
蕭木春吞吞吐吐,囁嚅道:「這種事情,有些不大好意思說出口。」但為了弄清真相,還是決定說出,道:「蹊蹺之處就是:我跟那名歌妓交-歡之時,發現她那個地方竟然帶有一股淡淡的香味,這種香味十分特別,有些像玫瑰花香,又有些像名-器朝露花雨的味道。」
葉小天以前讀書之時,經常上網看些色-情****,於名-器一門學問,稍稍有些心得,尋思「女人名-器,基本上分為八種,依次是春水玉壺,比目魚吻,重巒疊嶂,朝露花雨,水瀑火爐,白玉虎王,玉渦風吸,水漩菊花八類。但每一種都是百萬中挑一,十分罕見。自信那歌妓不過是風塵中女子,絕不可能身懷朝露花雨的名-器。但那股玫瑰花香偏偏又十分奇特,如果沒有猜錯的話,應該是絕世奇毒『**蝕骨膏』獨有的味道。」
想到此處,腦中豁然貫通,笑道:「不是朝露花雨,是**蝕骨香。」
蕭木春臉上變色,道:「**蝕骨香?莫非是由『毒真人』沈開心親手配置,在天下毒藥中排名第八位的奇毒**蝕骨香麼?」
葉小天點頭道:「不錯。」
蕭木春咬牙切齒,他為人十分聰明,此時稍加尋思,便知道自己是如何中毒的了,罵道:「這個高萬成,想不到如此卑鄙下流,竟然將毒藥抹在歌妓的私-處,害我一時不甚,白白給算計了。」
葉小天道:「是啊,毒藥抹在歌妓私-處,誰也想不到。正是因為誰也想不到,所以蕭老爺才會難以提防。一經與那名歌妓魚水歡好,毒藥便藉由兩人合體之處,傳入蕭老爺體內了。」頓了頓又道:「**蝕骨香藥效緩慢,但卻十分霸道。中毒者先是發冷發熱,繼而渾身無力,待得一年之後,毒性侵入內臟,那就病入膏肓,回天乏術了。不過蕭老爺運氣不錯,此刻中毒才不過半年,尚有解救之方。」
蕭木春歎了口氣,道:「葉老弟用不著安慰我,老夫自知中毒已深,普天之下,除了能解百毒的天山雪蓮,是沒有任何解藥可以治療老夫疾病的。可是天山雪蓮生長在天山絕巔,千年才開一次花,這等稀世靈藥,又到哪裡去尋找?」
葉小天笑道:「不用去尋找,我身上就有一顆。」說話間從懷中舀出一株白色花朵,道:「蕭老爺仔細瞧瞧,我手上舀的,可是不是天山雪蓮?」
蕭木春接過花朵,仔細觀察,喜形於色,叫道:「色如純銀,香若丹桂,沒有錯,這就是絕世靈藥天山雪蓮。」
葉小天笑道:「既然是真的天山雪蓮,那就請蕭老爺趕緊服用,好解除體內毒性。」
蕭木春經商多年,生平所見人物,不是阿諛奉承,亂拍馬屁之輩,就是面善心惡,兩面三刀之徒,甚至心狠手辣,奸詐陰毒之人,也是不在少數。可是眼見葉小天為人慷慨,竟然拱手將天山雪蓮相贈,這等開朗胸襟,大方氣度,實在是令人動容。
蕭老頭內心感激,哽咽道:「多謝。」雙手顫抖,接過天山雪蓮,細細嚼碎後吞入腹中。過不多時,體內便升起一股融融暖流,在四肢百骸之間沖湧洗刷,慢慢地手腳四肢,逐漸精力瀰漫,本來病黃色的臉頰,也終於恢復血色。
蕭木春長舒了一口氣,笑道:「多日纏綿病榻,不想一朝之間疾病盡去,這等渾身充盈的感覺,真他媽爽。」欣喜之下,忍不住爆了粗口。
蕭青青眼見蕭木春臉色紅潤,說話之時中氣充沛,一改先前奄奄一息的模樣,高興得不知所措,伸手摟住了蕭木春脖子,笑道:「爺爺,你病情痊癒了,是不是?太好了,太好了。」
蕭木春伸手撫摸小丫頭秀髮,神色慈祥,柔聲道:「是啊,爺爺病好了。你以後不用再擔心啦。」
蕭青青臉上全是笑意,目光瞧著葉小天,神色之間又是感激,又是欣喜,誠誠懇懇地道:「小傢伙,謝謝你。」
葉小天微微一笑,道:「助人為快樂之本,舉手之勞,不必客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