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張如龍等人的眼中,彭世孝瞬間在原地消失,而就在消失的原地豁然炸開了一個方圓兩三米,深半米左右的恐怖大坑的同時,他的整個人已經瞬間出現在宇文闊的正上方,雙腿合併如杵。
其上的冰火二氣,已經不是原本涇渭分明的兩股內勁了,只見那火焰冰花中有無數燦爛的激烈火星在閃爍跳躍,火星明滅之間,霹靂般的爆炸聲不絕於耳,又在彭世孝的動作之下,身邊的空氣在極大的動能以及暴烈的轟炸作用下,就如炸暴了無數顆小型炸彈,巨大的炸音從中爆出來,匯成一片,猶如雷霆大作。
在宇文闊的重拳落空之時,彭世孝忽然以數倍於之前的速整個向上一躍,雙腿如同降魔之杵一般,重重轟在正有點不明所以的宇文闊的頭頂之上。
強如宇文闊,如此劇變的速也讓他有些措手不及,猝不及防之下也要中招。
在彭世孝破空腿勁的驅使下的冰極功力摧枯拉朽直衝向下,與山洪般暴的火極內力猛地衝撞到一起,化為一股無窮無盡的力量瘋狂地席捲充斥了他的雙腿,嚮往猛烈噴發,全部狠狠地轟在宇文闊的頭頂之上。
宇文闊慘叫一聲,覺得自己頭疼欲裂,他一下子感受到了對方自爆一般力量的厲害,禁不住慘叫出聲。
但相比起那股衝到哪裡哪裡的一切阻礙就全毀了的內勁,其中一同入侵的一道冰火兩極內力逆轉任督二脈打出的暗勁,簡直微不足道,不過它極是隱蔽,悄悄露出鋒芒而使人不知,如同惡狼捕食。
等宇文闊發現有些不妙的時候,那一道寒熱交纏的螺旋暗勁先是向內瘋狂地螺鑽,完全無視宇文闊的抵禦,再一下子散開分旋,彷彿有良性有生命會自動攻擊一般,它們一分兩道,各沿著頭顱的一邊,瘋狂向下入侵。
宇文闊大吼一聲,當機立斷,雙手直插自己的太陽穴,伴著兩道血泉,硬生生將兩股寒熱兩極的螺旋暗勁抽了出來,再聚起一團內息,鎮住自己頭頂上的傷創。
接著,他在盛怒之下運足了比起剛才更加強大一倍的氣勁,讓整個人都變成熾白光芒,化成雷霆萬鈞,鋪天蓋地般,將彭世孝整個淹沒其中。
面對如此凶狠的攻勢,彭世孝竟然毫不畏懼,幽綠的眼眸中透出絲絲凶性,再次爆起了極凌厲的冰火兩極逆轉的氣勁,或拳或腿,七竅之中,一招一滲血,向宇文闊攻去。
宇文闊本來對他並不十分在意,以為只是迴光返照的虛火,不過當這一個中央五虎將之首看見地面青石上那些跺腳震地或洩力形成的腳印每一個都像雕刻出來一般時,那威武的臉上微露詫容,眼角甚至還有些抽搐。
那些腳印在減退之間一個個的距離完全相等,深相同,彷彿用最精確的尺子量出來再請巧手名匠雕上去的一般。
「這一個生得一雙狼眼的小鬼,果然不只是表面那般!」
雷罡如龍,破空而來,白光遍地,如天之熾。
彭世孝不退反進,不守反攻,他每每都是一頭搶入那漫天的雷光之中,整個人怒吼一聲,拳腳重轟而出,竟然全無防禦之招。
雙拳相交,如雨打大地,密集不可數,飛濺而出的雷罡火花射得滿天儘是。那刺耳狂暴的聲音尖銳得讓人胸悶欲吐,在周圍震耳欲聾的攻擊聲中,有如一把怪刃在撕裂著空氣,在割削著眾人的忍耐。
兩個人脾氣似乎同樣的倔強,宇文闊威武不言,只攻不退。彭世孝更是勢如瘋狂,以全身各個部位強撼對方的雷罡暴拳,他不但只攻不退,而且還一步步向敵人邁進,雖然那步履艱難,可是他還是在前進。
直到彭世孝那一隻手臂再也堅持不住那麼高硬的攻擊,「卡嚓」一聲,骨骼斷裂粉碎,幾片指甲指甲化作數道殘虹飛射半空之後,兩個人才停下了攻擊。
宇文闊向後滑出,原本穩如泰山的身形竟然在微微顫抖,那穩定如儔的持鏜大手,竟然有道道傷口,流血不止,他甚至要喘息一聲。鮮血剎那間點綴了宇文闊身上處處,如同雷雲裡開出了一朵朵嬌艷的雪花。
「為什麼,你為什麼還不肯倒下,你不是已經全身都在流血了嗎?你不是已經知道,你根本不可能是我的對手了嗎?」
宇文闊臉上自信的笑容終於消失了,隨著彭世孝一次次在近乎自殘的身體中重新新獲得反擊的力量,一股一開始很微弱,但是卻越來越強烈的無形火焰在他的身上開始瘋狂的燃燒,宇文闊彷彿看到了一頭雖然身負重傷,卻更加凶悍更加殘忍的……殘狼!
彭世孝更甚,冰火逆轉的內創和激烈戰鬥的重傷讓他早成了血人,浴血渾身,身上無數處血肉模糊,露出紅白。
他以意志強撐著,不讓自己倒下來,可是半膝還是無力地仆倒,就在整個人要推金山倒玉柱地拿下之時,彭世孝忽然仰天大吼一聲:「啊哦哦……!」
聲若狼嚎,映著那一雙幽綠色的狼眼,讓彭世孝此刻如同對月長嘯的殘狼,一隻孤獨的在曠野中生存,沒有同伴沒有戰友,只有年復一年日復一日,在蒼茫大地上游晃,只能獨自面對無數敵人,只能躲在黑暗的角落裡用舌頭去清理自己傷口,在爬出那個讓它養傷的洞穴後,更加冷厲、更加善戰的殘狼!
即使是這般重傷在身,在冷酷厲月之下,無情天道面前,在淒冷的末路面前,甚至是在它眾位同伴的苦苦為之擔憂之中,卻依然那般的桀驁不馴,那般的不可一世,那般的睥睨世間。
長嘯過後,彭世孝一掌重重地印在地上,撐住身體,絕對不以膝沾地。另一手臂吊著癱軟的殘部,掙扎著要將自己抽身而起。
他嘴角的鮮血噴湧而出,自他緊咬的牙關,那染紅的牙齒滲出,滴滴答答地滴灑在地上。
可他的臉上卻是笑了,他露出一口沾著鮮血的白牙,他就像是一隻盯住獵物的殘狼,又舉起了自己已經再也找不到一塊完好皮膚的雙臂,對著宇文闊擺出一個最悍勇的挑戰動作,他從喉嚨裡擠出一絲猛獸怒號般的嘶吼。
以彭世孝的實力,即使如此拚命地自殘身體,以傷換傷,要強拼中央五虎將之首的「塞雷尊」宇文闊,同樣是比起方子星對戰法心月更加困難。
法心月雖強,可是若論真才實料,這一個宇文闊也絕對不會在她之下。宇文闊不是花架子,他完全擁有中央五虎將之首的實力,只是一直都在中央鎮守,才沒有讓世人注目罷了,而彭世孝又沒有方子星那樣的實力,強拼下去,最多怕也只是一死一傷的結果。
「再來!」彭世孝不可能不知道這樣下去的結果,但他卻是不顧一切地狂吼一聲,極力站直身子,收起傷臂,揚起另一邊同樣帶血的手臂,又開始一步一步地向宇文闊走去。
從一開始,彭世孝就一步也沒有後退過。
彭世孝殘狼瘋咬,那每招每式上面帶著一個憤怒的狼頭氣勁,以及惡狼特有的陰毒狠辣的尖銳煞氣狠狠地噬向狂龍舞空的宇文闊。
雙拳再次相交,火花再次四濺,再次鮮血如花,再次遍開兩身。
再次一輪讓人看得目瞪口呆毫不防禦的對攻之後,兩個人再次的分開了。
宇文闊不得不再次向後滑出,他整個人的呼吸更加急促,臉上露出了彷彿一個窮漢讓富戶的惡犬狂追了九條大街一般狼狽的表情。他的鮮血自雙手之上沿著手臂一路向下,延漫不止。
彭世孝還是一步不退,只見他雙手下垂,以指刺地,整個人如雜技演員頭頂上的小碗,雖然看似搖搖欲墜,實則自有妥帖之法。
他的身體衣物早讓對方的雷罡撕成了布條,肌肉也撕出千百個大小不一的傷口,那鮮血流得一地都是,連他腳下和身前的泥土岩石都濡濕了一大片。
不過,他還沒有倒下。
彭世孝怒瞪雙目,極力支撐著自己沉重的身體。他的頭髮在顫動,他身上的肌肉也在抽搐不止。那鮮血自那緊咬的牙口中滲出,滴灑一地。
「啊……哦哦……!」殘狼再次仰天長嘯。
他那讓別人看得觸目驚心的身體又爆起一陣一往無前的氣勢,舉起上面斑斑裂痕的手臂,大吼道:「再來。」
他每跨出一步,就有鮮血將他足下那一個地面濡濕掉,把那個青石板踏出一腳印滲滿鮮血。
不過,那腳印還是如尺量斧鑿一般,每一個大小相等,深淺如一,距離絲毫不差。
「呼呼……」看見彭世孝又一次如一匹殘狼向自己走來,宇文闊不但眼角抽搐,而且剛開口,口中就噴了一股鮮血,還輕輕地咳嗽了起來。
等他站直腰桿,彭世孝又來到了他的面前,緩緩地舉起來那裂痕無數的手臂,又化作瘋狼一般,一往無前地攻擊。
這,就是狼一樣的男人,彭世孝。
「差不多了。」方子星觀戰到這裡,忽然說道:「要不要給你的大將留點驕傲。」
「不必了……」法心月淡淡一笑,說道:「宇文闊出身世家,天資過人,得天獨厚,可惜經歷的硬仗太少,今天也該受受挫折了,否則永遠成不了真正的大將。相信今天之後,他會少些浮華之氣,多些踏實之風,實力也會更上一層樓。」
宇文闊實力超群,但正如法心月所說,沒有見過從一開始就拚命的敵人,所以宇文闊的實力在比武對戰時威風凜凜,但與人搏命時卻是束手束腳,就是因為缺少了談笑生死的膽氣。
一個人完全不顧性命時爆發出的氣勢是很驚人的,一個殺人如麻,宛如惡狼的高手搏起命來更是有一種群狼狂起,不顧一切地撲上來把敵人撕成碎片的煞氣。
打人先打膽,一個高手,被奪去了膽氣,實力最少降低一半。
因為兩個武者比武較技,總是人和人之間,但是和完全失去了對生命的眷戀的方小說西動手,心總是有壓力的。就算練到了化勁,也難免有動搖。
當年日本特高科培養殺手,曾經有專門殺人,剖心,抽腸,生生吃人肉喝生血的訓練,把對生命的意識完全磨練掉,成為一台漠視別人生命,也漠視自己生命的殺人機器,也就是一種忍者。
他們多次刺殺國民黨的蔣介石一干領導人,軍統裡面的很多國術高手都吃過虧,一照面,就被這些完全沒有人性地殺手奪去膽氣。傳聞當年國民黨軍統第一高手,燕子李三的徒弟「賽狸貓」段雲鵬保護蔣介石的時候,就被這樣的殺手傷過腿筋,以至於後來在刺殺領導人不成功被抓捕處決。
現在宇文闊面對的就是這種情況,要不是他的實力高出彭世孝不止一籌,現在早已重創落敗,甚至身死了。
兩人討論的當間,那邊的戰鬥已經到了最後的階段。
宇文闊整個人侍在自那一支雕龍刻鳳的鳳翅鎦金钂旁邊,腳下開始虛浮,身形開始搖搖欲墜,他除了還是一臉陰沉之外,就連那一直威嚴無比還微帶冷酷無情的眼睛,都有點翻白。
他的雙手不自然地顫抖得更厲害,整個人喘息更急,有如鼓動的風箱。那雙手幾次想要伸手去握住身邊的鳳翅鎦金钂,扳回劣勢,但最終還是緊緊一握拳,放棄了這個會擊碎自己最後驕傲的舉動。
彭世孝嘔血成升,狂噴如瀑,一雙手臂已經完全癱軟,血肉模糊,其間的骨骼經脈已是一塌糊塗,他失去雙臂支撐的身體彎曲如弓。無數的鮮血自頭臉滴滴而下,那高高鼻樑有無數的鮮血自上面倒懸滴灑。那粗獷中帶著幾分清秀的臉龐上一道道斑斑地血痕,長長如蚓。
但饒是如此,那一雙狼眼依舊怒目圓睜,凶光炯炯,再一次自喉嚨之中爆出一聲狼嚎:「啊哦哦……!」
整個人一寸一寸往回扳動,彎曲的腰肢發出格格作響的聲音,支撐雙膝的小腿筋絡暴現。當他整個站直,挺直如槍時,那鮮血早已經將他的身體染成一片血紅。
「再……來……!」彭世孝沒能再次擎起雙拳,向天舉起,但依舊暴喝如雷。
他的雙腿,又開始緩緩邁動,於那青石地面上,留下一個又一個的血腳印,不過儘管他的腿在顫抖,可是那個距離,那個力,那個腳印的深淺大小卻絲毫不變。
因為,狼雖然可以說是最卑鄙無恥的一種猛獸,但正因為如此,才有其他猛獸不具備的堅忍。
再次走近之後,起腳重轟,毫無防禦的與同樣心思的宇文闊互轟。
十多下之後,彭世孝嘔血成升,可選擇了退讓的,卻是宇文闊。
因為他的對手根本就沒有任何退讓的意思,從一開始,他就連半步也沒有退過,他從來都只進不退。
這一個彭世孝是一個瘋子,絕對是。
宇文闊在最後的決勝關頭,很清楚地比較過自己與一個瘋子一同互毆後那些世人們的傳言,是否會比自己一時大氣地退讓更讓人津津樂道,更讓人大笑不絕。
答案自然是:會。
所以,他選擇了退讓,又一次。
「到此為止,小兄弟。」宇文闊深吸一口氣,勉強朗聲道:「我欣賞你的執著,但為你自己的身體著想,還是就此罷手。這場較量算平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