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兩位侍女頗有章法的服侍下,很快三人就身著煥然一新裝束,再次見到了花顏和碧清母女二人。
見面是在專門用餐的會客時進行的,正好是以一起用晚餐為理由,不聲不響間化解了「召見」這種可能引起客人反感的舉動,又因近似於家宴的方式以示親近。
這位盟主夫人的手段,看來也很不簡單呢。
花顏母女二人都是一身華麗的宮裝,但配上不同的搭配,與兩人各自的氣質相得益彰,一眾侍女見多了倒是沒什麼特別的反應,倒是方子星三人的出場讓在場的人大大震撼的一把。
方子星不算英俊,但是換上一套光亮硬朗的黑色武士服,修逸碩長的身材,顯的更加英氣勃勃。而許靜雲也是一身黑衣,但渾身卻是一股冷肅的氣質,幾乎令人血液為之停頓,但是眼光卻怎麼樣也無法從他身上移開。
可玉出場之後,就更加光彩奪目了,連碧清夫人都是為之一呆!
見過玉的人都知道他長的很英俊,但是,沒想到,當他細心打扮一番之後,竟然會這樣的出色。
俊逸的面貌,配上亮白色的禮服,一頭及肩黑髮隨意束在腦後,白衣黑髮,看來對比既是無比的強烈又合適,更將玉那種瀟灑中帶著滄桑的奇異魅力充分的表現出來,好像他根本就是一個強烈的發光體,會自然而然地吸引來無數人的目光。
而其中一些侍女看著他的眼神,竟然充滿了飢渴,就像看到一塊大肥肉送入口中的餓虎一樣。
對於眾人的目光,玉和許靜雲都是恍如不見,倒是方子星顯得有些拘謹了,不過畢竟是修羅場裡走過的人了,還是很快適應了下來。
三人入座之後,十幾種各色菜餚很快上齊餐桌。
與之前的午餐一樣,幾乎全是大魚大肉,油水十足,很少看見鸀色蔬菜,方子星品味之下,只覺得調味料也用的不多,充滿了各種材料的原汁原味。
至於味道,說實話,以方子星的標準評價,實在是不怎麼樣,也就是還能下嚥的程度,只有少數幾道菜還算是不錯,最好的是一盤烤肉,不知是什麼生物,但烤得金燦燦、香噴噴,讓方子星多動了幾次筷子。
吃進肚子裡,方子星也能感覺到這些菜餚的材料所蘊含的精氣相當龐大,但是處理手段不怎麼高明,以至於身體吸收起來很是困難,浪費了許多,大概因此才會是一頓就是十幾道菜,用數量補全質量。
由此,方子星也能大致推斷出萬靈盟的飲食習慣,應該就是一種大進大出的粗放型飲食習慣,而且這裡在外界的風評卻是不佳,否則如此勢力不會請不來高級廚師。
但是,即使這樣在很大程度上制約了萬靈盟的勢力增長,萬靈盟依舊與峨眉,崑崙等正道大派並立,並作為一個魔道聖地,堂而皇之地出現在蜀山仙境,也從另一個側面反映了它的強大。
這頓飯不同於市井裡從頭到尾都是吵吵鬧鬧的飯局,碧清言道先用晚飯,再好好交流;其他人都是小輩,當然不會不從。所以眾人在相互寒暄一番之後,都吃的很是安靜。
方子星在借此研究菜餚,而其他人則是在相互觀察著對方。
碧清和花顏都吃的不多,主要留神觀察方子星的兩「兄弟」的動作:許靜雲的動作帶有嚴謹的風格,每個動作都似乎事先計算過一般,精準無比,全無一絲多餘的顫動。而玉的一舉一動則是頗有大家風範,隱隱間流露出一種貴族公子的氣度,讓人不由心裡暗暗點頭。
偶然間,看到方子星將一道道菜細細品味,時而皺眉,時而點頭,時而多動一次筷子的舉動,碧清顯然已從女兒處得知原因,因此並不意外,倒是眼露笑意。
玉和許靜雲同時也在觀察:碧清舉止表情都是將『花顏的母親』和『萬靈盟的盟主夫人』兩大角色演繹地無可挑剔;花顏之前進食速度極快,但動作絲毫沒有差錯,而現在卻是不復之前模樣,一舉一動神似其母,帶著大家閨秀的風範。
許靜雲暗暗盤算著,眼睛不時地閃過一絲精光,似乎想通了什麼關竅,聯通了什麼路線。
飯後,侍女撤去餐盤,重新鋪上桌布,碧清和花顏都以一種端莊的澗勢坐好,方子星三人也正襟危坐。
說來好笑,在場雖有五人,但花顏不敢在母親面前放肆,方子星與許靜雲都不是外交大師,說是聊天,也只有玉和碧清開口。
「玉少俠,不知您與兩位義兄弟光臨本盟,是單純赴約,抑或是有其他作為?」碧清沒有拐彎抹角,直接單刀直入問出了她想知道的事情。
「當然是陪同星哥赴約。」玉先說表面的東西,同時心裡迅速做了打開話題的決定,「但也有額外目的。星哥粗通武藝,已經到了瓶頸,來貴地的目的也有看一看巔峰力量,以尋求突破的用意。而在下擔心他性格衝動,恐惹是非,是一路同行,也好有個照應。而靜雲則是想要藉機增長見聞,是以一併跟來了。」
「噢?武道也是一種偉大的力量,舍妹就是一位武者,」提起妹妹,碧清滿是溫柔,不過卻並沒有過多談起她,「不瞞三位,寒家也有一些看家護院之人。我的這位貼身侍女,就是家裡最年輕的先天武者。」
方子星三人都略感驚訝地看向那眼有得色的侍女,正是與妙雪一起迎接花顏的妙冰。
原來她們是一武一道配成一對,而妙冰看起來小小年紀,沒想到竟然是一位與校長大人相同境界先天武者?
不過方子星也是有些眼界了,自然感覺到這位妙冰身上並沒有趙雪恆身上那種天人一體的感覺,也就是一股陰陽流轉意境,分明是貫通任督陰陽二脈的偽先天武者。
不過,既然出現在這裡,想必也是什麼妖怪修煉成人,雖然不到真正的先天境界,但是其修為底子恐怕也是極為深厚,至少是舀百年來計算的。
但即使是對於這樣的武者,以方子星現在的戰力,也不會感到多少畏懼。就是不知道這位妙冰的實力能否與那印月銀狼相提並論,而像這樣的人物萬靈盟還有多少?
碧清只是停頓,待他們看過妙冰,就接著提出了建議:「方少俠也是少年有為,不如同妙冰切磋一番?也好共同進步。」
聞言,妙冰走上前來,看向方子星的目光中透出冰冷的寒芒。
碧清早就看出方子星戰力遠超其表現在外的程度,借由這次出手應該就能看出不少東西。
其實打自一開始,碧清就有試探一下眾人深淺的打算,至於最好的試探方式,當然莫過於打一場了。
方子星對於戰鬥並不會畏懼,但是對於碧清這種不同於其他修真者的言行頗感意外。
倒不是討厭,相反頗為欣賞,省下修真者那些?哩吧嗦的口誅筆伐,他也可以省下大量的時間和心力,痛快一戰了。
不過,方子星自己雖然是戰意熊熊,但是考慮到自己此行的真正敵人,擔心此舉可能造成的不良後果,還是先將目光轉向身邊的兩人。
許靜雲的眉頭微皺,似乎對此並不贊成,但玉暗暗碰了碰他的大腿,向方子星遞過去一個「放手幹吧」的眼神。
方子星心裡有數了,起身抱拳,正要迎戰,忽然從外面穿那一聲通報。
「大長老帶領十二巫宮眾仙,前來拜訪!」
碧清眉頭一皺,搖搖頭,揮揮手讓妙冰退下。
霎時,原本因為即將交鋒的兩人而安靜到連一點聲音都沒有的大廳變的比菜市場還吵。
方子星三人扭頭一看,來到眼前這一群人竟然都是令人眼光移不開的俊男美女,而聽之前的通報,似乎還是萬靈盟裡的重要人物,尤其是那個領頭的中年男子,竟然是萬靈盟的大長老。
這下,什麼原定計劃也進行不下去了,只能先應付這關,但同時卻也更引的眾人猜測,大長老帶著這麼多人來這裡幹什麼?
敏感的許靜雲已察覺到必是與之前花顏的突破有關,雖然碧清夫人的長嘯引走了很多人的注意力,但還是不能在一些真正高明的人物眼皮底下掩飾真相。
這時,方子星已經看到那大長老正向碧清夫人處走去,不由引耳傾聽他們說些什麼。
在眾人矚目之下,大長老慢慢的走近了碧清跟花顏。那大長老今年估計已經六百多歲了,但是因為修煉有成,外貌看起來卻還像是四十多歲的中年人,充滿了成熟的魅力。
大長老來到碧清的面前之後,大笑幾聲:「賢侄女,我看到你就跟看到你母親一樣,沒到才過這麼幾十年,你不但修煉有成,就連令嬡都出落的那樣大方了,想必你母親也會以你為榮吧!」
碧清略一躬身道:「多謝伯伯的掛念,侄女在這裡向您問好了。卻不知伯伯閉關百年不出,今日來此卻是為何?」
大長老呵呵一笑:「說什麼『來此』這種見外的話,我跟你母親算是老朋友了,對你這故人之女,我可是顧念的很,只是你一直都不來讓我看看,這次來這可要讓伯伯好好看上幾天了。」
碧清盈盈笑道:「伯伯才叫侄女不要見外,為何伯伯您自己倒真的見外了,侄女不是已經在您的眼裡了!」
大長老呵呵笑道:「那倒是,那倒是,是伯伯失言了。」
這邊大長老跟碧清說笑盈盈,花顏在一旁不敢說話,那邊方子星卻是臉色陰沉。
他直覺的不喜歡這個身為大長老的人,當他瞇起眼睛看人時,方子星就感覺到一種令他不舒服的感覺特別強烈,這種不舒服的感覺就跟以前他下廚時偏偏碰到已經**的食材,而想動刀卻又無處動刀的感覺一樣。
而方子星一像都很信任自己這種無法解釋的靈覺的,因為相信,所以他之前才得以逃過了無數的殺身之禍。
終於,大長老終於「注意」到碧清身邊的這三個碧清的客人了,微笑道:「還沒請教這三位是?」
碧清一笑,正要答話,方子星已經冷冷道:「訪客!」
碧清笑臉不由一凝,隨即恢復笑意,臉色轉變快的讓任何人都察覺不出來,她隨即補充道:「伯伯你可別聽這孩子在胡說,他可是我女兒顏顏的救命恩人呢!只不過他比較不喜歡出風頭而已,至於其他兩位是他的朋友,陪他來的。」
大長老呵呵一笑道:「原來如此,看來賢侄女似乎覺得令嬡跟她這位救命恩人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呀。」
這本是客套話,誰知道一旁始終沉默的花顏竟然突發幽幽一歎道:「就是人家看不上眼。」
這下子,所有聽到他們談話的人,包含跟大長老和碧清全都傻眼了,花顏此話一出,不諦明白的表示出她喜歡方子星的意思,對一個女孩子,尤其是花顏這種集高貴美貌於一身的少女來說,簡直是不可思議的事。
一時之間,碧清和大長老都不知該如何的接話,但是兩人眼中都閃爍著不同的光芒。
不可否認的,花顏當著所有人的面表示出喜歡之意,的確讓方子星在驚訝中帶著一絲無法言語的感動,雖然他隱約間也有些察覺到花顏喜歡他,但是察覺到是一回事,聽到花顏當著所有人的面表白又是另外一回事,說不感動是騙人的。
最後,還是大長老打個哈哈,扯開話題,拉著花顏去介紹其他的人,碧清也向方子星三人介紹著一眾萬靈要人。
而在介紹人之時,花顏雖然剛剛石破天驚的說出了表明心意的那一番話,但隨即就跟個沒事人一樣,隨著大長老向一些新知舊識打招呼。
現在最尷尬的要算是方子星了。
一方面,方子星因為不耐跟這些讓他感到陣陣敵意的人打交道,總是落後在碧清身後幾步處。
而另一方面,正因如此,他得忍受週遭其他人投注來的探索目光,因為人人都知道,這一個被萬靈盟的第一嫡系傳人當眾宣告喜歡的人到底是何方人物?
一時之間,方子星身周充斥著竊竊私語的聲音。
「星哥,這裡就交個我了,你許靜雲先出去吧。」玉在後面拉拉他的衣角,說道。
方子星此時正感覺快受不了了,頓時感到瞌睡時送個枕頭,心裡一陣舒爽。
於是,在碧清不注意之時,和許靜雲一起悄悄的溜出了大廳,躲到大廳外面的陰暗一角。
由陰暗處向大廳內部看去,嘈雜而華麗的會面正進行到最後,以碧清及玉為中心,形成一個被人群團團圍住的團體,身在會場外圍的方子星連玉的一點身影都看不見,只有在隱隱約約之間聽到了玉口中,透過陣陣人牆所傳出的笑語聲。
「星哥,現在分頭行動,你趁現在看看花顏給你的那本小冊子,我去做一些事情。」說完,許靜雲拍拍他的肩,就離開了。
方子星清噓一口氣,他正需要一件事情暫時擺脫這種混亂的心境,也需要一個空間,好好的思考一下他與花顏的關係到底是怎麼樣的一個狀態。
花顏以前到底是怎麼樣的一個人?他並未親眼見過,但是在認識以來,雖然基本上都是處於敵對狀態,但是,方子星他也不是沒感覺的人,花顏一再企圖親近他,甚至還為了他而有了改變,那是騙不了他自己的,而他也有了一點的感動。
但是這是表示自己也已經喜歡上她了嗎?
不!
方子星心中暗暗的搖頭,方子星從不否認想要盡力幫助花顏的想法,也承認他的確是被花顏的出色外表所吸引。但是,他也知道這絕不代表他喜歡上了花顏。
畢竟,經由極晶夜的指導,方子星已經知道了真正的喜歡一個人的感覺,所以方子星也知道自己並未真心的喜歡上花顏。
但是,如果花顏再繼續以各種的方式來表達對他的愛意,那他會喜歡上她嗎?
不知道!
真的不知道!
方子星在心中暗暗苦笑著。搖搖頭,趕出雜念,在亮光處翻看起那本花顏交給他的小冊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