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過沼澤,腳下水草飄動,水起漣漪,一眼望去,無邊無際,雖然沒有人煙生氣,卻另有一番動人景色。
這一天,是這片大沼澤中難得的一個好天氣,和煦陽光照下,往昔的陰晦之氣也散了許多。
不過就在沼澤向東數十丈外,卻有一片濃濃灰色,如霧一般的巨大瘴氣,浩浩蕩蕩騰起,左右延伸,高難見頂,彼此糾結湧動,渀佛看不到邊界。
此時,過了狼咽山脈的方子星等人就在這瘴氣之中前行。
進入瘴氣之中,周圍光線瞬間盡數消失,原本還明亮的天空無影無蹤,四周只剩下灰茫茫的一片瘴氣,目光所及,竟不能遠觀至半丈之外。
幾乎就在三人進入瘴氣的同時,玉轉動梵穴輪,週身青玉光芒大盛,從下翻騰而上,形成一個光圈,將三人牢牢護住,周圍瘴氣翻湧不止,但不能侵入這個光圈半分,而光圈緩緩轉動,將那瘴氣攪碎化作靈氣帶入其中,使得光圈的青玉光芒生生不息。
從裡面向外看去,隨著眾人飛速崩馳,周圍的瘴氣如雲霧一般,從前頭分開又在身後凝聚,頭頂腳下,儘是這灰色瘴氣。
不知不覺中,三人竟是奔馳了許久,方子星臉色漸漸凝重。這劇毒無比的瘴氣之牆,便是萬靈谷所處的地域與外界最明顯的分界,也是萬靈骨與外界相隔的一道天然屏障,若是沒有專門嚮導和特殊方法,想要通過是相當凶險的。
其他的不說,只這瘴氣便劇毒無比,凡人碰上別說吸上一口,便是屏住呼吸,但只要肌膚碰到這等劇毒之物,一時三刻毒氣也是侵襲進去,攻心而亡。
方子星如今武功雖然有成,遠非三個月之前世俗界裡的那個尋常武者,但對這等毒物依然不敢掉以輕心,若不是玉的混沌轉輪妙用無窮,一切能量皆可同化,方子星即使憑借星月太極拳的飛行功能飛過去也是精疲力竭。
而更要命的是,迷瘴之內,處處殺機,尤以此萬靈谷地,更是近乎亙古蠻荒之地的環境,凶險難測,所以三人一直是提起十二分小心,謹慎前行。
只是這瘴氣之牆竟然奇厚無比,又急速奔行了一會兒,竟然還在其中,周圍更是一片灰茫茫。
三人都是暗暗心驚,按許靜雲的心算,這些時候至少已奔出一兩里左右,竟然還看不到頭。
方子星心中思量一下,一揮手夾起玉和許靜雲,腳下用勁,加快了行進速度,玉散發的青玉光芒卻是越來越盛,而周圍灰色瘴氣,翻湧不止,渀佛速度也隱隱有些加快。
瞬間奔出百米之遙,忽地,方子星心頭突然一跳,一絲不安的感覺一閃即散,他立即站定,抱丹坐跨。
幾乎就在同時,周圍原本靜靜翻湧的瘴氣速度猛然加快,如開了鍋的沸水一般,陡然沸騰。
上下左右,灰色的瘴氣開始瘋狂旋轉,無數或大或小的瘴氣漩渦突地出現在前方,隱隱有吸扯之力,從四面八方向方子星襲來。
方子星面沉如水,但眉頭已深深皺起,忽地哼了一聲,全身繃緊,玉的青玉光芒之中,霍地騰起一道星月光芒,與青玉之光交相輝映,頓時將周圍瘴氣又生生逼退了幾分。
也就在同時,方子星帶著兩人破空而起,渀佛根本無視前頭危險,往前方最大的一個瘴氣漩渦之中,生生衝了進去。
身影甫一入那個巨大的瘴氣漩渦之中,方子星登時覺得周圍拉扯之力劇增,狂風呼嘯,從四面八方紛紛湧來,儘是劇毒瘴氣。方子星臉色一白,竟被這巨大自然之力生生拔起,直飛上天。
片刻間,凜冽風聲,嗦嗦不絕,翻騰雲氣,如暴怒風神怒吼。
方子星人在半空,深深呼吸,而玉也是手結法印,口中低吟。陡然間週身星月之光與青玉之光同起暴漲,片刻間有雷霆之光一閃再閃,將兩種力量迅速化二為一,化成無形之氣。
玉的麒麟轉輪之法,竟然和方子星的星月太極拳完美地合二為一!
這便是兩人在峨眉休整時,方子星提出的組合設想,而極晶夜也覺得星月太極拳的宇宙太極之法與麒麟一族的混沌轉輪之術頗有異曲同工之妙,覺得這一讓兩者在一定程度上達成共存的設想是可行之計,便著力研究了一番。
沒想到藉著兩人共同擁有的雷霆之力,玉的「天罰輪」與方子星的雷霆太極勁竟然以近乎完美的方式融合為一,爆發出數倍於兩人合擊的威力,著實讓眾人驚喜了一番。
燦爛的青銀光彩之中,方子星的身形頓時穩定下來,不再隨風飄蕩,硬生生停在這風暴之中。
三人凝神觀察,但周圍風暴越來越烈,雲氣蒸騰怒湧,眼前視線所及,到處都是灰色一片。
方子星沉吟片刻,終究知道此乃大凶之地,實在不可久留,當下全力驅動星月力場,往這劇烈旋轉的風暴邊緣強衝而去。
在瞬間耳目劇烈轟鳴、天旋地轉之後,終於衝出了這個隱藏在外表平靜的瘴氣之中的暴風眼。
他這一衝之力非同小可,離開那瘴氣漩渦之後,兀自往前生生衝出了老遠。只是被剛才那麼一鬧,天旋地轉的,而此刻周圍瘴氣雖然漸漸平靜,但方子星眉頭卻皺了起來,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沒有走錯方向。
他正沉吟時,忽地自己的直覺再次示警,方子星一驚,也不及細想,幾乎是下意識地生生將身子從半空中向旁移開三尺。
「吼!」灰色雲層之中,一條黑色而巨大的事物轟然而過,從剛才他所站立的地方掃了過去,一股腥氣劇烈撲鼻,竟然連青銀光圈也無法全部抵擋,隱隱透了進來。
片刻之後,這詭異絕倫的東西又消失在瘴氣之中。
三人怔住了,他們的心都是忽然間劇烈跳動,這在瞬間出現的巨大之物,卻渀佛給了他當頭一棒。
下一刻,三人相互對視,玉催加功力,許靜雲收起一堆工具,指了一個方向,方子星便不顧巨險,全力衝刺,在瘴氣團中一閃即沒,片刻後就再也找不到那他們的影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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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轟隆!」烏雲中一聲雷鳴,豆大的雨滴頓時紛紛落下,淋濕了整個天地,灰濛濛的一片,方子星三人站在一棵大樹頂上,舉目四望。
身後依然是那片巨大無匹的瘴氣之牆,其實若按常理,尋常山間惡水的瘴氣一旦遇到雨水,便往往會收斂沉寂,但萬靈谷之外的這層劇毒瘴氣,卻渀佛絲毫不懼雨水一般,任憑風吹雨打,依然巍峨不動。
方子星緩緩轉過頭來,向前望去,卻只見在這瘴氣之後,意外的生長著茂密的森林,一眼望去,但見在淒風苦雨之中,這林子也無限蔓延,不知道有多遠。而且雨勢頗大,視線雖然比剛才在瘴氣中要清晰許多,但依然不能看的太遠。
「西邊日出東邊雨,山腳之下大沼澤。還真是一個玩笑一般的環境呢。」玉觀察著四周,搖著頭說道:「氣溫也是忽冷忽熱,在幾個區域之間大幅度升降,剛才一路走來,就渀佛已經走過了四季循環一樣。也不知道是不是人為造成的,世俗界的『知識』在這裡還適不適用。」
「應該還是適用的。」許靜雲手掌中托起一個搭著小型天線的古怪儀器,然後指向前方,說道:「我們剛才稍微走偏了一點,現在往那邊走,等我們到達萬靈谷入口『冰火兩極泉』的時候,應該可以得到某些證實。」
順著許靜雲的手指方向,三人再次上路。
這是一片茂密的大森林,而他們此時所在的,是森林中一座高約五百米的山丘上。此時因為雨勢頗大,無法看到外面太多的景色。
方子星再次夾起兩人,如履平地一般順著山路向上攀登,看上去他似乎走的很慢,但每一步邁出都在十米開外,而且每一步的距離都極為均勻,整個人在登山的過程中,就像是垂直上升一般。
很快,三人來到了山頂上。
到了這裡,方子星不禁被眼前的地勢嚇了一跳,面前竟然是一個倒錐形的山谷,他們所在的山頂是這山谷的邊緣之地。
「這就是萬靈谷了吧。」方子星自言自語道,言語間隱隱有一絲激動,「好,下去了。」
說著,一躍而下。
濃濃的熱氣從山谷之中冒起,熱氣十分濕潤,還帶著幾分硫磺所特有的味道。
「這裡有溫泉?」方子星忍不住驚訝說道。
許靜雲瞥了他一眼,「萬靈雙山一寒一熱,涇渭分明,我們從南山而入,自然是在熱的地方。那溫泉應該不是火山作用,而是受地表水滲透循環作用所形成。」
見兩人面露詢問之色,許靜雲解答道:「也就是說當雨水降到地表向下滲透,深入到地殼深處的含水層形成地下水。地下水受下方的地熱加熱成為熱水,深部熱水多數含有氣體,這些氣體以二氧化碳為主,當熱水溫度升高,上面若有緻密、不透水的岩層阻擋去路,會使壓力愈來愈高,以致熱水、蒸氣處於高壓狀態,一有裂縫即竄湧而上。熱水上升後愈接近地表壓力則逐漸減少,由於壓力漸減而使所含氣體逐漸膨脹,減輕熱水的密度,這些膨脹的蒸氣更有利於熱水上升。上升的熱水再與下沉較遲受熱的冷水因密度不同所產生的壓力反覆循環產生對流,在開放性裂隙阻力較小的情況下,循裂隙上升湧出地表,熱水即可源源不絕湧升,終至流出地面,形成溫泉。不過,既然有硫磺味,看來此處地底也有岩漿活動,只是沒有形成火山。」
接著,許靜雲又補了一句:「這種溫泉的形成需要在高山深谷地形配合下,谷底地面水可能較高山中地下水位低,因此深谷谷底可能為靜水壓力差最大之處,而熱水上湧也應以自谷底湧出的可能性最大,溫泉大多發生在山谷中河床上。而這也正好印證了我之前的猜想,這裡環境雖然極為詭異,但它們的形成並沒有太多的人為痕跡,形成原因應該也是可以解釋的,我們的地理和氣象知識,在這裡也是完全適用的。」
方子星無所謂地聳聳肩,玉則是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忽然鼻翼微動,道:「我聞到一股多種氣味組成的清香,但是好像帶有明顯的藥味,就在那溫泉的方向。」
溫泉本身並不適合滋養植物,因為其中蘊含的需物質太多,但有些特殊的植物卻不一樣。它們需要的正是溫泉中的需物質以及熱量。據玉所知,有不少種劇毒的植物都是如此。
三人快速到達谷內,令他們有些驚訝的是,眼前山谷內的溫泉與他們想像的有些不一樣。
溫泉面積並不大,但卻分成兩塊,橢圓形的水潭中,溫泉水的顏色竟然分別是晶瑩和乳白。更為奇異的是,它們雖然在這同一水潭之內,但卻涇渭分明,彼此之間互不侵犯,始終保持在自己一側。
那滾滾而上的水蒸氣,正是由兩種溫泉之間的位置所產生的,不斷的升騰而上,直到山口的位置才徐徐散去。
「到了,這裡就是萬靈谷入口『冰火兩極泉』……」方子星點點頭,說道。
許靜雲看著眼前一幕,身體因為激動,不由自主的顫抖起來。不是因為看到如此瑰麗的一幕,而是他原先對於此地特殊到如同幾個世界一般的環境的許多疑問,此時都有了解釋。
萬靈雙山,一寒一熱,匯聚在谷底,形成大量降水,而林區的緩坡山麓,常有潛水以泉或慢流方式滲出,造成地表過濕,其上生長苔草等喜濕植物,隨後地面枯枝落葉和草丘欄截並保持大量地面徑流,水分下滲,致使鉀、氮、鈣、鎂等元素被淋溶而鉛、鐵、錳物質在土層下積聚,形成不透水層,造成土壤過濕,植物殘體在缺氧條件下,形成泥炭,發育為沼澤。
而因為寒熱氣流在此地極端交匯,從而造成強烈的寒熱變化,自然如同四季齊至。
許靜雲不同於方子星和許靜雲,他的戰鬥了受環境的影響相當大,對當地環境越是瞭解,發揮的空間就越大,就像魔術師越是在自己熟悉的舞台上,發揮就越是出色一樣。
許靜雲的高超智慧讓他幾乎精通全世界所用的自然環境,讓全地球都是他的主場,可以肆意發揮,但是自從來到這裡之後,就一直擔心此地環境形成與世俗界不同,自己的知識在此無法通用,他現在終於可以放心了。
此地不是另有一套自然法則,而是自然變化的極端體現。
「這冰火兩極泉,應該就是萬靈雙山之末的寒熱二氣在此地極端匯聚,相生相剋的結果,難怪作為萬靈谷的入口。」許靜雲有些興奮地解釋道。
「嗯,此地極寒極熱相生相剋,形成一股天然太極氣場,擁有得天獨厚條件,乃是鍾靈天下之秀,天地靈氣所聚集之所。」玉也點點頭,看著冰火兩極泉周圍,遍佈著的各種各樣,千澗百態的植物,無不是珍稀之物,笑呵呵的說道:「有這樣的天然太極氣場,這些珍奇地植物生長時間以十倍計的縮短。一株靈芝生長這裡十年,就有百年靈芝的效果。這裡卻只是萬靈谷的入口,可見萬靈谷『無數天材地寶在此生根,千萬生靈精怪在此落戶』的聚寶盆之稱號,絕非徒具虛名。」
許靜雲看了那無數古怪又綻放著芬芳的植物,向方子星問道:「我們不採集一些嗎?」
方子星環顧四周,聞言只是淡淡一笑道:「不要隨意採集,恐有不便。我們現在需要隱蔽行事,盡量少惹事端,反正我們也不缺這些東西……進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