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我的身體還不足以完全承受這股力量,看來還得再次退而求其次了。」法心月用只有自己才能聽到的語氣,喃喃地說道。
說著,法心月將包裹著拳印的「星球」緩緩抬高,似乎在校準方向,然後忽然一聲痛苦的嬌哼,全身各處傷口突然飆射出數道血箭。
但是噴出鮮血後,卻有一股強大而純粹的生命氣息頓時在她身上瀰漫開來,令她身體各處已經化膿的傷口竟然迅速變紅,止血,結痂,而已經黑紫而充滿毒煞的臉色也變成了蒼白而缺乏生氣的雪靨,隨後又飛上兩朵紅雲,竟然別有一股嬌羞韻致,生機盎然更顯明媚。
血箭飆射到「星球」裡,之後隨著「星球」的旋轉迅速解體,只剩下一潭奇怪的金色液體。
這一潭奇怪的金色液體出現後,剩餘的怨煞就向發現了主心骨一樣,一時間以大河奔流,萬川集海之勢,毫無阻礙地通過法心月的補天石拳印凝結的星球形態的補天靈石,再通過上面的無數山川大河,陸地海洋,帶著冥火之光的墨色黑氣咆哮而過,製造了血污濃煙,聲勢驚人,但仍然被補天靈石內的無數重重疊疊的五彩光芒深深承受住,雖然爆裂不斷但依舊沒有解體。
最後那濃烈的怨氣悉數封入那一潭奇怪的金色液體之中,液體在「星球」之內緩緩流淌,如同具備著自己的靈智一般,偶爾間還會凝聚成種種奇形怪狀。
「即使只有一絲,依舊是無視天道規律,橫行無忌,這……便是女媧的血脈經無數代的稀釋流傳到現在後剩下的模樣嗎?」
法心月望著變成暗金色的液體,透過半透明玉質一般的水液,隱隱可以看見其中有一團混沌黑氣正在翻滾盤旋,又輕輕呢喃了一聲,「有些人,也是騙不過的呢……。沒關係,同樣可以為我所用,方法用途不同罷了。」
那正是失控暴動的女媧血脈,而它排出後被法心月吸收的紅鸞本身的龐大精氣生機便發揮出了巨大的作用。
原本兩者幾乎融合一體,不好單獨排出一種,法心月才想將其一併煉化,但是女媧血脈被怨煞刺激,失控暴動之後便相互分離了,只能加以區別對待了。
接著,法心月毫不遲疑,深吸了一口略顯千燥的空氣,雙拳輕輕伸出,然後伸入液體之中,停頓了片刻,終於是將全部的雙手,插進了那灘暗金色的液體之中。
「滋滋!」
雙手插進那液體之內,變故突發,只見得那些液體突然間劇烈的蠕動了起來,然後緊緊的纏繞在法心月的雙手上,一瞬間便是將其整個雙手包裹成一團。
「叱卡!」
暗金色液體包裹整個雙手後,一股無法遏制的劇痛,猛的自手心中傳來,令得法心月的臉龐都是變得扭曲了起來。
在那暗金色液體的包裹下,其手掌居然也是在詭異的蠕動了起來,甚至隱隱間,還有著骨骼擠壓的聲響傳出。
而與此同時,補天靈石也是不斷劇烈震盪,上面的山河海陸不斷浮現又斷裂,上面還隱隱傳來眾生哀嚎,似乎有毀滅之災在不斷肆虐,而其中的天地眾生又在全力拯救自己。
「我不會再退了!女媧,我今天就煉化你的血脈為我所用,看你能不能廢掉我的雙手!」擠壓之感越來越強,法心月默默忍受,毫不動搖。
而就在法心月以為手掌將會被擠壓而碎時,劇痛卻是噶然而止,那些暗金色液體,如同淋水一般,沁入其手中,飛快的消失不見。
奇異的一幕,法心月見之大喜,拳印便是在此刻轟然一震,眼瞳隱隱浮現暗金光芒,而其嘴中,也是發出了低低的喃喃之聲:「以渴望拯救的信仰作芸芸眾生,以滅絕生機的怨殺為天地大災,己身作道王之身,拳印作補天靈石,合為補天之力……。」
「補天……補天……」
「轟!」
在法心月拳印震盪時,其上的補天靈石深處傳來轟鳴的爆炸聲響時,其中天地也是在此刻一陣劇烈震盪,隨即其中的萬事萬物也是逐漸的變得模糊不清。
而就在這個時後,那補天靈石的最深處,也就是法心月的拳印發勁核心處,出現一個奇異空間。
這片空間並不寬廣,只有黃豆十分之一大的一點,空蕩蕩的沒有半點的生氣。然而,在虛無空間的某一處,那裡,一道貌似法心月的身影負手而立,但是這道身影沒有法心月的獨特氣質,極其的平凡,幾乎察覺不到其體內傳出的半點特殊氣息以及能量波動的跡象,那般模樣,就如同最為普通不過的尋常之人一般。
但是,細看之下,竟然可以看到那個身影的組成,竟然是許許多多的畫面!
這其中,包含了法心月所有不屈於道王至高力量之前,以堅定的信念與精神,一步步葬送道王血脈的一切行動,以及行動引起的一切錯種複雜的後果,其中就包括剛剛發生的無數信徒跪拜和仇恨而產生的信仰之力和陰毒怨煞的場面,而最終的核心就是道王絕脈的結果。
這是因果在流轉!
法心月將之前為了葬送女媧的血脈,取而代之而做出的所有事情,即種下的因,和引起的一切錯種複雜的後果,即種下相應的因後得到的果,一切因果淋漓盡致地匯入這一身影之中。
這一身影是匯聚的因果,是昇華的智慧,是一個人在實踐的無數行動累積後,在一瞬間被智慧凝聚所散發出的光芒!
胎中生,藏於體,智慧提煉,虛空生光!
這就是胎藏慧光,連諸神也無法染指,無法擺脫的絕對領域!
隨著那道身影的出現,一股驚天動地的力量,但拳印中醞釀。
法心月的雙手突然爆發出淡淡的螢光,變得透明起來,其內的經脈路線清晰可見,而包圍其的補天靈石,居然也是變得透明起來,上面的山川大河化作風水地脈,構成了一組極為清晰的經脈路線,與法心月自己的經脈相互連接,而在那一整套的經脈中,一絲暗金色的能量飛速穿梭,勾勒出一幅頗為奇怪的經脈路線。
那經脈路線運走了幾個循環之後,法心月的補天石拳印上,暗金光芒,陡然大盛,一時間竟是亮得刺目欲芒,不可直視!
隨即,法心月一聲大喝,一拳猛的捶擊而出,帶著那星球的虛影,重重的落在虛空之上。
風靜止了,氣凍結了!
空間在這一捶之下扭曲破碎!
時間在這一捶之下緩慢停滯!
「彭」一捶落下,一股可怕的能量,頓時如同風暴般的席捲而出。
沒有震耳欲聾的氣爆炸響,沒有碎雲排空的勁風呼嘯,只有一個巨大的黑白色凹陷,在法心月的捶擊下成形。
凹陷成形,然後破碎,無數黑色蜘蛛網似的裂紋,便是閃電般的擴散而開,週遭空間,如同被強行擊碎的玻璃一般,瞬間土崩瓦解,而白色的蜘蛛網卻是將其補充堵截,兩大力量夾擊之下的一切,完全泯滅得渣滓都不剩……
破碎之處,是一片漆黑的虛無,這證明,法心月這一擊已經可以接觸到虛無了!
虛空,虛空,虛上有空。
虛為虛無,空為空間,一個穩定的空間之後,便是虛無。
通常武者在練成先天真氣之後,舉手投足,皆有天地巨力,能夠震動,甚至撕碎空間,但是卻碰不到虛無。即使投入被破開的空間,也只是在同一空間的夾縫中遊蕩,最後從另一個空間裂縫中出來,無法接觸虛無。就像土撥鼠可以鑽地洞,卻觸及不了地核一樣。
只有胎藏慧光才有觸及虛無,投身另一片天地的力量,所以武道高階才有破碎虛空一說。
法心月,作為一個尚未邁入先天化勁的後天武者,現在就已經觸及到了這樣的力量。
如此天資,何其驕人!
望著那在眼瞳之中隨著飛速擴散而去,又隨之消失不見的裂紋,法心月也是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卻並未有什麼震驚或狂喜之色,而是遙遙的對著那空中尚未復原的漆黑空洞之內,輕蔑一笑。
「女媧殞落,只是開頭。自今日起,道王血脈勢必陸續凋零,天下再無道王血脈。」法心月的聲音傳入漆黑空洞之內,震動之浩大,真的像是震動天地虛空一樣,冰冷無情的話語又彷彿自天外傳來的回音一樣:「而我將會成為新的道王,重整天地秩序。建立地上神國。」
此時法心月週身的怨煞已經為之一清,法心月也收功吐納,調息週身氣血內力,身前浮現的星球也自隱去。但她還是穩立當場,猶如淵停嶽峙,微閉雙眼,似乎在沉思體味著些什麼。
柳明媛低聲並以手勢示意神將們回城,並讓他們關閉山門,又順手佈置了一個禁制,將兩人隱藏保護起來,免得其他人撞了進來,因為她看出法心月正處於一個難得的領悟狀態,如果被其他人騷擾了,雖然不至於走火入魔,但萬一打斷了靈感,以後再要找到這種東西就特別的困難了。
而且……經過這一番折騰,法心月全身已經不剩多少布料了。
大概過了十幾分鐘,法心月在睜開眼睛,雙眸之中神光湛然,一旁的柳明媛也如釋重負地出了一口大氣。
「之前出了什麼事啊?你修煉成了什麼東西?」柳明媛有些遲疑地開口問道。
法心月淡淡的看了她一眼,說道:「沒什麼,剛剛又有頓悟,順便就突破又創招了。」
說著,又看了看自己的雙手,心中波瀾一陣起伏。此刻她的雙手隱隱間泛著一種暗金光芒,如同金屬一般。
心神沉入體內,然後在雙手處轉了轉,就可以發現,如今法心月的雙手之內,已經被開拓出了幾條極為隱秘的細小經脈,這些經脈互相連接,如同一個奇異的循環一般,看上去格外神奇。
這幾條循環經脈,正是處於與那星球的虛影的山河靈脈連接更大循環的最關鍵的位置,換句話來說,如果沒有這幾條循環經脈的引導,想要強行施展剛才那樣的補天石拳印的話,只會令得浩瀚能量在雙拳凝聚,卻無法破體而出。
這就如同罐子中越來越膨脹的氣體般,遲早會將罐子震得爆炸開來,而到時候,施展之人的整條手臂,恐怕都是將會徹底的化為粉碎。
但是說實話,這一趟雖然修為大進,但這不是她滿意的結果。
「只是『補』上了雙手的『天』而已。」法心月不無遺憾的想到。
原本她的計劃就是先以「貫鼎,立」將方子星一身的強大血肉精氣吸收,就能擁有那強大的身體和無窮的潛力。然後以此為根基,她就可以將女媧的末裔殺死後,將其中的血脈煉化,取得那血脈中的力量,徹底地改良身體,「補」足全身的「天」。
這樣,就能將身體的條件補足,「花映神淚」就能更上一層樓,由「花開頃刻」進階到「百花鬥艷」,從而距離自己的先天化境只有一步之遙。
但是現在,卻只能一點一點地從手上往身體裡進展了。
不過,再一想,這次的挫敗,卻也造成了的練虛篇「殘月鎖漪」的長足進步,否則即使她以後殺死了紅鸞,造成了更強的陰毒怨煞和信仰神力可以凝成更加強大的補天靈石虛影,她也根本不可能覺醒足夠的胎藏慧光在拳印中開拓出一個小小的虛空,借此打出那破碎虛空的力量。
雖然是有得有失,但是幾種力量平衡發展,從長遠來看也是好事,所以到頭來究竟是失大於得還是得大於失,還真是不好說。
「子星,你真是害我,害我都不知道該怎麼對付你才好了。」法心月想著這一切的前後,又想到方子星,默默說道:「不過,既然這招說到底,是你的那一招『墜星閃』造就的,所以我想,它的名字……就叫『補星劫』好了!」
想到這裡,法心月忽然覺得心情大好,竟然豪爽地笑著,又抱起近在咫尺又措手不及的柳明媛在空中轉了好幾個圈表達了一番莫名其妙又確實存在的喜悅之情。
柳明媛臉色有些發窘,但她的靈覺確實能感覺到法心月的擁抱中冒出來的喜悅之情,受其感染之下,不禁想調笑幾句,但想到自己現在的處境,立刻就像被人潑了一盆冷水般,手臂一顫間將法心月推開了。
法心月眼神閃亮,心下透亮,秀眉緊皺起來,問道:「他竟然捨得,不,竟然忍心放你出來?」
「他沒有看你讓他給我的那封信……我,我不讓他看……」柳明媛弱弱地答道。
「什麼?」法心月大感驚訝,隨後冷靜下來問道:「為什麼?」
柳明媛緊緊地咬了咬嘴唇,緩緩地答道:「謝謝你再一次剝奪了我選擇的機會,公主殿下。也許,其實我早該知道,我本來就別無選擇……」
聽到柳明媛這麼說,法心月也啞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