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明媛看得冷汗淋漓,而首當其衝的方子星,早已是臉色蒼白。
方子星知道這是代表大地龍脈的九鼎中的龍氣呼嘯,卻沒想到龍齊嘯會有這麼大的威力。
他自打跟隨極晶夜習武以來,首次在同輩人中生出對方是個完全無法戰勝的敵人的意念,心中更是大為慄然,知道自己在對方強大的氣勢壓迫之下,信心已失,假若讓這種感覺繼續下去,此戰必敗不在話下,對自己在武道的修行上更會在事後做成無可補救的打擊挫折,會使他畢生都難以臻抵峰巔的至境。
想是這麼想,但在法心月大有洞穿宇宙,補足天威之能的拳勢前,誰能不興起無從抗拒的頹喪感覺。
「沖鼎,起!」
法心月雙手虛引,一個五彩光球頓時通過光束凝聚在拳印之上。
「呼」的一聲,法心月已然落與方子星身前,於兩人交戰以來首次主動以力量強攻。
驟然發勁,法心月後背的裡脊肉,背筋明顯的凸了起來。與此同時,她的雙手,雙腳,頭頸的一根筋也彈起。
法心月發勁會出現身體反應,就說明那力量已經大得連她的「龍虎並濟」之境也無法把全身精氣血徹底鎖住,絲毫不外露,達到即使充血爆筋,依舊細膩平滑,輕鬆自然的地步。
此刻她的每一根筋中紫氣凜然,都好像是一頭巨蟒吸取天地精華化作神龍,掙脫大地巨大的吸引之力升上天空時,身上凸顯出來的那股力量!
方子星耳朵裡面除了龐大的龍吟之外,還聽見了,崩!崩!崩!崩!崩!崩!崩!崩!崩!九聲宛如古代那種強硬到極點的強弓弓弦拉動時候的聲音!
古代那種最強弓,弓弦是粗壯的牛筋,沒有千斤大力,難以拉開,一旦拉開,弓弦震動,撕裂空氣!
而現在法心月的突然發勁,全身地九根大筋,發出了的聲音,比之那種牛筋弓卻是更多了一股蒼龍升天的力量,方子星一瞬間覺得就是真的龍筋彈動也不過如此,可以見到力量有多麼地兇猛!
「不好!我地信心動搖了!」方子星電光石火念頭轉過之後,心中立刻警覺,他剛剛的想法,卻是表明自己信心動搖,這在對戰之中是致命的。
不過,他畢竟已經是心志堅定的武道高手,一回過神來,立刻心念就變得堅如鋼鐵!
他的本心經過數次洗練,心神並不會因為一下失守而潰敗。但是就這一下的心念轉換,眼前紫影一閃,法心月已經連出九拳打了過來,拳風尖銳,如錐如針,好像四面方都是拳影,讓方子星的眼睛居然都難以睜開,只看得見法心月晃動地紫影。
「好凌厲的攻勢!」方子星此時,已經完全看不清楚法心月使用的是什麼招數,只能憑借週身毛孔地敏感,驅動自己的雙手,上下格擋,腳下急速移動,避開攻擊!
突然,方子星只感覺到地下一震,突然一股大力,從下面震盪而起,他心中警覺連連,強行睜圓了眼睛,就看見法心月一系列地動作,好像放電影之中的快鏡頭。
法心月雙手握拳,似胎似藏,腳下不不丁,下摳變化,如捏印訣,發勁力量赫然是補天靈石拳,不過她的打法,卻與上一拳截然不同,不是發力直拳,而是從下至上的兜打,翻震!
一瞬間,方子星彷彿看到九頭巨龍拉開了一個巨大的重鼎頂蓋拉起一絲,在鼎中煉製的補天靈石將成之時,像使用高壓鍋煮飯時間底蓋上的氣嘴一樣微微抬起以宣洩壓力一樣。登時爆發出驚天聲勢,帶著炙熱的氣浪沖天而起,將鎮壓它的頂蓋頂起!
情急之下,方子星來不及聚力硬擋,立刻施展出「攬星抱月」一式,雙手畫圓,帶著無數的巧勁下壓,不斷宣洩著下面打來的巨大氣勁。
「『攬星抱月』?你這招就算能『攬』住星星,『抱』起月亮,也鎖不住我這一擊補天石拳的沖鼎捶!」
突然之間,方子星只聽見耳朵裡面一聲爆喝,字字如驚雷霹靂,震懾人心。
聲音還沒有落下,方子星就感到自己屢試不爽的太極氣圓被一股沖天而起的巨浪漲滿,撕碎,連自己的星月力場中都像是刮起了一陣宇宙風暴,吹得星月精氣完全紊亂,各個星星都完全偏離了原本的軌道,星月力場直接被粉碎!
拳掌相接!
轟隆!
比先前加起來的所有震動聲音還要大的聲音爆炸了開,遠處的柳明媛也摀住自己的耳朵,閉上了眼睛。她在懷疑,是不是有片雷雲偷偷地飄到這裡向裡面放了一個大雷!
天見可憐,方子星從來沒有想到過,法心月這一自下而上的擊打,能打出這麼大的威勢來。這一刻,他真的在懷疑法心月是不是真的被女媧大聖神靈附體了。
他腳下的根基立刻鬆動,雙腿一下被打得離地三丈,一身橫練的銅皮鐵骨牛筋汞血都被這一下打得頭暈眼花,不但如此,他連嘴裡的牙床都被震盪得發麻,差點被震得休克過去!
凡是一個人曾受到了震動骨髓的打擊,牙床必定會發麻,這是一個生理常識,可見法心月這一擊的力量已經透過筋骨皮血震到了他的骨髓。但值得慶幸的是,因為早一步完成了練血漿汞的境界,所以他全身血脈未至於因此而不通暢,只是內力有些紊亂,但以其內力誇張的精純程,也很快就恢復了。
他的臉上的皮膚被勁風掠過,好像刀割一般,火辣辣的疼痛。雖然及時閉上了雙眼,並用內力護住了耳朵,但這兩個脆弱的部位還是隱隱作痛。
可是,此時他必須立刻睜開,因為他知道法心月這一招從下至上的兜打只是用於破防,真正的殺招還在後面。
剛剛想到這一點,方子星頓時就感到渾身皮膚一寒,他能感應到,法心月已經將自己鎖定在了攻勢之中,一股異樣的壓迫感包裹著他。
然而,在這種壓迫下,一股滾燙的戰意,卻是猶如沸水般,在方子星胸膛澎湃而起,身體猛然一挺,笑聲清朗,一掃先前的壓抑:「法心月,儘管放馬過來便是,今日你這『九鼎一殺』,我方子星接定了!看你殺不殺得了我!」
方子星已經看出,法心月此次修為不夠,不足以發揮出與補天石拳的意境相匹配的威力。
所以她的九鼎一殺,就是取得補天靈石練成之時,靈石動搖巨鼎時,透過巨鼎間接發揮出的威力。
九次鼎擊靈石成。
而這九次鼎擊必換一殺,不殺不成石,否則法心月補天石拳上必定會蒙上一層塵埃,無法大成。
而方子星,就是她最好的試金石。
法心月聞言微微一笑,又引來一個五彩光球,忽地緩緩打出一拳。
「滲鼎,透!」
這一拳,相比之前的攻擊,卻顯得極為弱小,拳上的中指第二指節突出,拳鋒不斷顫抖,力量分散不聚,五彩光芒不斷盤旋環繞,散亂不堪。
但這看似弱小散亂的一拳,實包含無比玄奧的心法和拳理。
似緩似快,既在速上使人難以把握;而拳鋒震顫,突出的指節像靈蛇的舌頭般予人隨時可改變攻擊方向的感覺。
就像靈石沖鼎的剎那,之前一直衝擊鼎壁,結果被反彈而在鼎內迴盪的氣流,在受到沖頂時刻的巨大力量推動時,那迴盪的氣流,便顯現出一股詭異的波狀力量。
在這勝敗立判的剎那,方子星深吸一口氣,把一切雜念情緒全排出腦海之外,雙目精光電閃,雙掌合攏如蓮,再像鮮花盛放般,十隻指頭在拳鋒前虛晃出無數指影,最終擊出一掌。
但不同於以往的大剛至陽的風格,變得輕柔無比,就好像是在撫摸棉花。
視線中,水霧大盛,方子星這一掌化作一匹瑰麗的彩虹橫空貫出。
「嘩!」彷彿天女散出無數朵美麗的鮮花,又好像是一座迷離的海市蜃樓,夢幻般地出現了。
水光瀲灩,彩虹宛如三千滔滔弱水,傾瀉而下。
「篤」!
方子星右手的手掌橫撞上拳鋒,身體卻觸電般斜飛開去。
遠處的柳明媛頓時震駭。法心月這一拳固是妙絕天下,可是方子星的怪招更是精采絕倫,封死了她所有可能欺身進擊的路線,硬擋了她這一拳。
但問題是方子星的內力不論如何精純,始終跟法心月自幼修行、渾厚無比的微塵紫氣內力仍有一段距離,加上對方佔著主動進擊的優勢,故不吃虧才是奇事。
「嗨」!身子仍在斜旋飛退的當兒,方子星噴出一口鮮血。
法心月拳勢一凝,竟沒有乘勝追擊。
方子星的武功修為,實大大出乎她意料之外,不但韌力過人,且奇招迭出,教她久攻難下。
剛才一拳,擁有的是重鼎在長時間燒煉的情況下受熱膨脹而在靈石沖頂的瞬間被那巨大氣浪推動的迴盪氣流形成的讓鼎內的氣流透過鼎壁冒出的詭異波狀力量,帶著強大的滲透勁。
是緊接著沖鼎捶擊潰對方防禦之後的一擊透骨打穴,致人死命的歹毒殺招,即使方子星的身體再如何驚人,挨了這一下也是致命傷,至少會立刻失去戰力。
可是,眼看可打透他的穴道,令他失去作戰能力,但竟給他以妙至毫巔的手法破解了,而他最終只是吐了一口淤血便化解了自己的滲透勁,更是心中震驚。
「剛才接觸那招的感覺……好像碰到了輕軟的雲氣,一點都不受力,又好像石沉大海,力量完全被包容化解,其掌是應該是牛舌卷草掌,難道是坤元卦掌?可是……那又不是卦殺招中『坎水淹』的狂暴氣勁,那是……『弱水三千一瓢飲』?」
法心月心中一陣驚異不定,「還是不對啊,『弱水三千一瓢飲』應該是一招兩式,先破招,後殺敵。可這一掌,在空中無法騰挪運勁,打不出反擊,難道……只有半招!」
法心月心念閃爍,最終在電光火石間推斷出了正確答案。
方子星剛才那一掌就是半招坤元卦掌的「弱水三千一瓢飲」。
古時許多淺而湍急的河流不能用舟船而只能用皮筏過渡,古人認為是由於水羸弱而不能載舟,因此把這樣的河流稱之為弱水。
而自《紅樓夢》初有影響之後,男女之間信誓旦旦就開始用「弱水三千,只取一瓢」的套話了。比較易懂的意思是,很多的水,只要其中的一小部分。引申為,對於愛情,很多的女子當中只為一個女子。整句話就是說,要對愛情專一。
所以弱水引申為愛河情海,這便是我們現在口邊的弱水三千的意思。
但是在坤元卦掌的意境裡,溺水三千卻是指的是虛無到極致的力量,幾乎不受任何外力打擊的影響。就像《西遊記》中有詩描述流沙河的險要:「百流沙界,三千弱水深,鵝毛飄不起,蘆花定底沉。」
這便是弱水之極,幾乎沒有任何浮力,連輕飄飄的鵝毛和蘆花落在上面也是虛不受力,定底沉溺,何況是重錘大石。
而這招「弱水三千一瓢飲」是由坤元卦掌的大掌中的坎卦絕招「坎水淹」衍生出來的一個招式。
取得也是人道借水滅世的意境,只不過主要取的是極柔的沉淪之力和瞬間的毀滅之意。
弱水三千不受力,虛飲一瓢身自棄!
本就虛到不受任何力量,硬是取一瓢來飲用,又如何能嚥得下去。虛飲一瓢,不過是自欺欺人,徒添煩惱罷了,最終的結果也只有痛苦的沉淪。
正如人世間的情愛,若是本就無情,你再怎麼去用盡全身力氣去換取,最終也只有毫無意外,冷酷到底地被銘刻傷害。
而這一招的施展,便是先以氣海穴發勁引動全身氣血歸虛化柔,化作溺水三千的愛河情海,以其極柔的沉淪之力將對方的力量完全化解分離,然後再對方舊力已盡,新力未生之際,突然反向發力,將全身氣血變為淺而湍急的河流,以最為迅速的方式對準對方要害打出最為狠毒的一擊!
方子星對於坤元卦掌一直不是很擅長,只因為它涉及到的人道之理極為複雜,缺少龐大的人生經歷的情況下實在很難有所領悟,所以就連坤元卦掌的大掌那樣宏觀的拳意方子星也不甚瞭解。
再加上方子星體內對應的竅穴為有開啟,只能以靈犀指巧妙的力道震動它們,讓它們被動發勁,這樣的發勁方式導致一次能使用的竅穴熟練極為有限,無法達到那種一招之內數十個竅穴發勁的大招。
所以至今方子星也只學會了「抽坎填離」那樣的卦發勁方式而已,對其中的各種威力巨大,招式歹毒的殺招都不是很瞭解,而這招「弱水三千一瓢飲」便是他領悟的少數幾個大威力,發勁竅穴也很少的招式。
說起來,他領悟這一招,還得感謝那個把他傷得很深的女特工蔡玉卿。
法心月經過瞬間的驚異,立刻恢復了蓋世的神威,但是當她再次引動一個五彩光球時,她卻詭異的發現,方子星竟然在半空中固定了一下,然後瞬間消失了!
「星月太極拳!」
法心月猛然想起一件事--星月太極拳解禁之後,星月精氣入體時便與使用者化為一體,在內力的解析下,能夠發揮出來更深層此的磁場力量。
星球間的磁性力場讓人無需運功便可自然騰空的飛行功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