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接到那小子的秘密心靈傳訊的時候，真是嚇了一跳呢。」氣氛不對時，極晶夜突然嘿嘿陰笑著說道：「當他提出要我用負面拳意去影響那個七長老的時候，我又嚇了一跳呢。細問之下才發現他有這麼個目的。」
「原來，當時那個七長老怨懟眼神中蘊涵的那一絲疑惑是因為是被人控制了啊。」有人轉移話題，阿利亞急忙順水推舟，「可是，七長老怎麼說也是元嬰期的修真者，僅僅是負面拳意的話，即使是前輩也不能完全控制他啊。」
話語中語氣複雜，略帶驕傲，但更多卻是一種輕鬆。
「安娜?艾格尼絲，如果你是因為認為那個七長老對你說的那些話是我控制下為了迎合許小鬼的佈局在說的，那我不得不很遺憾地告訴你，你錯了。」
極晶夜神情冷硬，毫不留情地說道：「精神方面的精細活計的確不是武者的長處，武道拳意這種攻擊性太強的意念也的確不適合用來控制一個人的精神。所以我並沒有控制他的精神，而且這樣的控制是無法將人的情緒完全發揮出來的，而且容易引起強烈的反抗。許小鬼也說了我只是在影響他的思維，我不過只是進行了強烈地心靈暗示而已。」
「他當時並沒有暴露身份，意識裡的身份也是峨眉七長老。所以，很遺憾，他說的也完全是『他自己還作為峨眉的七長老』時一直憋在心裡想說而沒說的話。恐怕也是峨眉中一直存在的聲音。」
阿利亞臉色一陣變幻，柔軟的身子慢慢變得僵硬，心中更是又苦又澀。
她雖然也為曾為自己身份自卑，但終究是高傲之人，素不服命，更從來也不肯認輸，但這會兒卻只想哭出來，眼淚到了眼角邊上，卻又忍住，深深吸一口氣，在心裡對自己道：「阿利亞，不要那麼沒出息，這點你自己心裡不也早就明白的嗎。只要師父和小婉都不在乎，自己又何必在乎呢……」
看到阿利亞這幅摸樣，還沒緩過情緒的林婉，強忍心中的委屈，出言爭執道：「可是，影響思維的話，也可以讓人言不由衷……」
她突然不說話了，因為事實擺在眼前了！
「不錯，兩位修真者的修為境界都成長到不錯的地步了，竟然稍微回想就感覺到我的小動作了。」極晶夜突然笑了一笑，「沒錯，你之前做出在小子和阿玉面前攻擊許小鬼這種偏激的舉動是我推動的，原理和對付那個七長老也是一樣的。不要小看影響思維的精神力量。因為很多時候。只要稍為推動一下一個人的某種情緒，影響一個人的情緒稍為重點或輕點，就足以逆轉局勢了。」
「可是……師父，您為什麼要這樣啊？」方子星心有餘悸地說道：「當時真的非常危險啊！大小姐的身手太好，要不是我修為有些長進，靜雲可就真的完蛋了。」
「事情已經被發現了，她們兩個心裡會有怨憤是必然的，修煉者又全是草菅人命的，心裡的殺意自然也是存在的，只有完全發洩之下仍然把持得住，才是真的沒有問題！」
極晶夜小小一竄，重新坐回到方子星的肩上，淡淡地說道：「既然她沒有把持住，那麼現在直接發洩出來，總比為一時的氣氛埋在心裡，導致積怨越來越深，以後你們與人生死相搏時才出問題好！」
說著她又看了阿利亞一眼，冷冷地說道：「同樣的，現在就直面現實，總比日後遭到背叛與出賣的打擊後才明白的好。」
她不這麼說，阿利亞的眼淚忍得住，這麼一說，阿利亞的眼淚卻再也忍不住，猛地捂著臉就痛哭起來，而且越哭越傷心。
林婉雖然想要安慰她，但想到自己沒有把持住對許靜雲的殺意，和玉之間的關係又要打上折扣，自己一顆心也像是刀絞似的痛，什麼也說不出來。
「叮！」
兩杯盛有三分之一寶石紅葡萄酒的水晶高腳杯碰撞了一下。玉再次用他獨有的方式打破了僵局，微笑著將兩杯麻醉藥送到了兩女面前。
阿利亞慘然一笑，一飲而盡。
林婉看著玉的微笑，心中一動，卻是優雅地品了一口。
「那麼，靜雲，你這一連串的計劃真的這麼迫切嗎？」方子星也適時開口說道。
他也不得不開口，因為他已經大概猜出許靜雲現在這一連串帶刺行為的目的。知道只有這樣，許靜雲後面的補償才會顯現。
「很有必要。」許靜雲毫不猶豫地說道。
頓了頓，許靜雲繼續說道：「首先第一點，試探七長老的立場。這是很有必要的，也是最為迫切需要達到的目的。」
「我一來到峨眉，就向阿玉詳細詢問了這裡的所有情況。而阿玉也事無鉅細的跟我詳細說明了，其中讓他比較擔憂的就是七長老對大小姐和阿利亞小姐的敵意。」
「阿玉認為這很奇怪。按理說，峨眉至寶『紫青雙劍』所有者的一門最大的功課就是心意相通，雙劍合璧的環節，而雙劍的持有者感情越是親密，使得心意相通達到雙劍合璧的進階就越是容易。大小姐和阿利亞小姐既然是這一代的傳人，雙方感情又如此親密，峨眉應該是高興還來不及，怎會有人產生敵意？而且阿玉還察覺到自從他上山，為大小姐將峨眉上上下下打理地一片和諧以後，七長老的敵意變得更加突出，更加具有組織性，讓他更擔憂了。」
「不得不說，這個七長老真的是相當高明的臥底間諜，他利用峨眉本身普遍存在的良性競爭，和阿利亞小姐本身就會引人非議的異族身份，為自己的行為做了相當自然的掩護，即使我仔細聽阿玉將他知道的幾次衝突詳細講解，甚至後來暗中觀察他的一切，得出的結論也只是兩方素有摩擦，但只是限於意氣之爭和種族歧視，但關鍵時刻雙方還總能顧全大局這個結論。」
「這樣看來，他的立場只是峨眉內部矛盾的一方而已。但他的演技雖然高明，我甚至無法通過他的行為細節判斷他所持有動機的真假，不過我仍然可以判斷出他所持有動機雖然是真的，然而卻仍有隱瞞。」
「首先，他的確嫉妒大小姐和玄清真人師徒二人的成就，但他自己沒有徒弟，雖然從弟子的角打擊師父是個不錯的方法，但自己沒有弟子，就算再怎麼打擊也無法令自己得益，只是損人不利己，可他自己又偏偏一直不收徒弟。」
「其次，關於種族歧視的問題，雖然這種現象在那裡都是存在的，但在以包容和仁愛的儒家思想為主的華夏民族中並不是特別嚴重的事情。尤其在修煉界實力才是根本，這些就更不注重了。我聽說七長老天賦並不高，修煉到這個地步耗費了相當長的時間，甚至還用了許多外來條件輔助。所以雖然他要想保住自己的地位，拿種族問題打擊阿利亞小姐和玄空真人師徒是不錯的方法，但根本上還是要努力修煉，完全沒有必要為此死纏不放。」
「所以，我就設計這次的事情讓他暴露內心的真實情緒和目的，看他是不是另有所圖，果然釣到一條大魚。然後就可以進行接下來的動作了。」
「這麼說來。」阿利亞微微奇怪道：「對於這次試探的結果裡並沒有多少把握？」
她此時的語氣已經平靜了很多。
她何嘗沒有聽出許靜雲話語中對她的勸慰呢？
沒錯，修煉界實力才是根本！
自己雖是異族，但終究是現任弟子中最強的，神劍「青索」的繼承人，有什麼可拘泥，可自卑。可自怨自艾的！
哭過了，就算了，擦擦眼淚，自己還是峨眉雙劍中的「婉劍」！
「沒錯，我並沒有多少把握。」許靜雲微微搖頭道：「不過他不是臥底，我沒有任何的損失，還可以趁機敲打那個七長老一下，讓他收斂一段時間。他如果真的是臥底。那麼我的計策就成功了一半。等到後面的一系列動作全部完成後，我的計策就成功了。」
「如此的話。」阿利亞聽了，微微一笑道：「我的心就安定多了。小婉也可以放下心來。畢竟你還是為我們著想的。你這小傢伙也真是的，如果這是計策，為什麼不早些跟我們說？你對我們倒是挺有戒心的。」
「這是必要的。其實從我們來到這裡一開始，我們之間就不會是完全互信的。不僅僅是由於我們面對一個未知的全新領域所存在的陌生的恐懼；也不僅僅是你們的強大和環境的突變讓我們本能地對你們缺乏信任。最重要的是在身份完全轉換的時候，以往的一切都可以被推翻，所以不得不防。」
許靜雲呢毫不隱晦自己言語中的毛刺。
「我們都不會蠢到根本認不清自己的狀況，或者說根本就下意識的迴避這種可能。但為了大家的安全和未來，這是必須的。」
許靜雲用一副欠扁的樣子，淡淡地說道：「尤其是第二點。探究大小姐，當然是指峨眉的大小姐，對阿玉究竟是抱持著怎樣的態。」
聽到提到自己，林婉也暫時放下了心底的愁苦，把目光聚焦了過來。
「這第二點，也和第一點一樣，是勢在必行的，只是可以酌情應變，不過我很高興可以執行的這麼完美。」許靜雲欣慰地看著玉，微笑著說道：「阿玉，其實說起當初你和大小姐之間的事，我當初的確是被感動了。但之後冷靜下來，我又覺得這件事實在過於羅曼蒂克，也就是太不合邏輯了。」
「就我看來，大小姐雖然年紀不大，但也是在人生之中打過滾，在社會中受過傷，人生經驗相當成熟的女人。不是看了太多漫畫和小說，心理上愛情至上，將外表放在首位的幼稚小女孩。而是一種追求富貴，富有心機，不在意男人的外表，只注重男人的家產與金錢，或者會受到溫柔或者富有才幹的男性所吸引的實際主義者。這些女性是不太可能對男人付出太多的感情，她們只會因為某種目的而接近男性。」
「先聽我說完。」許靜雲阻止了玉的反駁，也無視了林婉眼中的烈火，繼續說道：「阿玉，我不否認你長得確實很帥，也不否認你確實很能幹，但以你當時的身份和家底，還有犯罪心理的情況，我實在很難相信這樣的你能夠吸引大小姐。」
「而這一點，在當初那個修真者衝你而來，你間接表現出莫大的價值，大小姐也展現出修真者的身份和她在修真界的勢力之後，就變得更加不可相信。我那時深刻懷疑，大小姐是否也只是看中了你的隱藏價值呢？」
林婉先前傷心委屈，現在又憂慮交加，但鬧了這會兒，一顆心卻又活了，聽了許靜雲這話，心念一轉，想到自己在玉被抓作人質時自己的表現，頓時憂慮全消，只剩玉顏發燒。
果然，只聽許靜雲說道：「但是，阿玉。現在你確實一點都不用擔心了。」
「阿玉，你知道嗎？你一直對我說不用懷疑大小姐，理由只是你對人性的洞察讓你單純的覺得大小姐對你沒有惡意。我對此始終懷有保留。現在看來，在人性的琢磨上，我確實不如你，一直將很多事情想的太複雜了。」
「為了探究大小姐對你的態，我不得不將你置於那個七長老的攻擊範圍內，讓你成為理想的人質，並且設法將所有可以阻止你變成人質的人留住，還充分考慮了你的修為和為人，才讓那個七長老可以『有驚無險』的，將你一個人作為救命稻草。」
「不過，你的修為還是出乎我的意料，差一點就失敗了呢。不過好在我也考慮到這一點，只留下了那一面距離懸崖最近的牆壁給你逃生，才讓你無路可逃呢。」許靜雲說話時語氣陰森，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們之間有什麼深仇大恨呢。
對與自己被摯友處心積慮地算計，玉只是開懷一笑，道：「哎呀，那真是不好意思了。哈哈……哎喲！」
「啪！」
「你是白癡嗎？這有什麼好笑的！」被自己的管家的粗神經氣得直冒煙的大小姐，狠狠地拍了管家的腦袋一下，擔心之情溢於言表。
「沒錯，阿玉。為了大小姐，你以後也要稍微珍惜自己一點。」方子星嚴肅又略帶戲謔地說道：「當看著平時高貴活潑的大小姐為了救你，不但哭得像個花面貓似的跪在峨眉掌門面前苦苦哀求，還不顧自己師父的訓斥，耍無賴似的阻止峨眉掌門硬下心腸，最後甚至不惜以死威脅的時候，我可真是有些嫉妒你呢。你可是不知道啊，當時……」
「啊！咳咳！」
見方子星越說越滑溜，全然不顧已經臉紅得耳朵都要燒熟了的自己，林婉連忙誇張的大咳嗽幾聲，打斷方子星的揭短。
方子星倒是不說了，許靜雲卻接上了：「阿玉你當時昏倒了確實是太可惜了，我又沒帶錄像設備……，不過我的手機也有錄音功能，不如待會讓你聽聽……」
「啊！啊！」
林婉又張牙舞爪起來，阿利亞溫婉地微笑著拍拍許靜雲的肩膀，讓他別說了，一時間眾人之間再不復至談話以來的隔閡，充滿溫情。
許靜雲見狀，彷彿達成了什麼目的似的，一臉輕鬆的樣子。大家也都聽出來了，許靜雲是為了重新建立眾人身份和所處環境急劇轉變後可能會急劇解體的原有溫情。
一時間，許靜雲也不調笑了，只是感歎性的結束道：「原來人性雖然很複雜，但其實也可以很簡單……」
是的，人的感情有時候的確可以很簡單，而且具有盲目性－－它往往就是因為某個觸動心靈的小小震撼，便產生無限擴大的綺麗。更會在很多時候由於自身的脆弱而失去天性的防線，如飛蛾撲火般不顧一切的投入。
可是，誰又能說什麼呢？
飛蛾撲火的原因，飛蛾撲火的價值，只有飛蛾自己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