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規矩,所說你的感悟,有多少說多少。」極晶夜收功後,淡淡的問道。
想到自己後來對乾元神力段錦的站勢的模糊感悟,方子星實在有些汗顏,不過聽師父的語氣似乎也沒有對自己的領悟抱有多大希望,方子星一時間又是暗喜,又是自嘲。
「主要就是竅穴發勁……」方子星肯定地說道。
的確,乾元神力段錦的坐勢,每一段以一個竅穴發勁為領頭,發揮各自的功效鍛煉身體的五臟六腑和氣血精神。而乾元神力段錦的站勢,則是全身數十個竅穴同時發勁,但與坐勢相比,似乎只是勁力集中在體內的某一個具體的部位,不像坐勢是以一個竅穴為主導進而從宏觀上調養全身。
但無論怎樣都是在用竅穴發勁,而以人體為天地,這些主宰著人身體運行的穴位,便是掌管天地萬物的神靈。練出先天罡氣後,氣血濃縮程極高,能準確的凝聚到自己身體每一個細微的穴位,發揮這些穴位的生理功用,再次激發身體潛力。
這正對應極晶夜武道之境的歸真之境第三段,大周天神的境界。
而方子星之前星光灌頂時,又正好借天庭大開之勢「看」清自己體內密密麻麻的穴位,確實真的就像看到了無數的星辰,而自己的身體似乎真的化為了宇宙,這些細小的穴位在這宇宙裡以一種極為特殊的方式運作,相互之間各司其職卻又相互影響,大穴和**相互補足,像一個個星系,組成了整個人體宇宙。
以竅穴發勁,便是動用了真神之力,所以乾元神力段錦這一內家玄功才會被冠以「神力」之名。
聽了方子星的感悟後,極晶夜不置可否地說道:「坐勢的主要作用是鍛煉身體和陶冶心情,養內在氣質,而站勢的主要作用則是調理身體細微部分和拳意細小雜念,保護週身臟腑引導罡氣勃發,換言之就是為了戰鬥而蓄勁的。」
「就是為先天卦掌作基的?」方子星熱切地問道。
極晶夜點點頭道:「你可知道乾元神力段錦坐勢和站勢的根本區別?」
方子星本想脫口說是養氣和發勁的區別,但心下直覺有些不妥,便硬是把已經衝到口邊的話又嚥了下去,轉而答道:「對不起,師父。弟子愚鈍……」
「切……」極晶夜暗啐一聲,嚇得方子星脊背直發涼,不敢想像自己要是脫口而出會被怎樣教訓。
「是先天卦和後天卦的區別。」極晶夜淡淡地說道:「你好歹也跟小萱學了那麼久的卦掌,先天卦和後天卦的區別總應該是有所瞭解的。」
方子星一愣,隨即靈光一閃,極晶夜之前不斷變換方向的原因,坐勢與站勢的段式在卦象順序上的區別頗大的原因,登時有了答案。
其實,現在的卦掌,取的是卦的個方位,即北、南、東、西、西北、西南、東北、東南。卦掌以掌法為主,其基本內容是掌,合於卦之數;在行拳時,要求以擺扣步走圓形,將個方位全都走到,而不像一般拳術那樣,或來去一條線,或走四角,所以稱為「卦掌」。
所以。其實卦掌與卦並無什麼內在聯繫。
但方子星研究過,因為秦曉萱研究過,所以極晶夜知道方子星會明白。
卦者,掛也。是一種現象掛在我們的眼前,故而稱其為卦。
四象演卦,生成六十四卦,此為伏羲卦,也叫先天卦。
先天卦,是宇宙間的現象,是人類肉眼可以看見的現象,宇宙間共有個基本的大現象,而宇宙間的萬有、萬事、萬物,皆依這個現象而變化,這就是先天卦的法則。
而周文王的乾坤學說,認為先有天地,天地相交而生成萬物,天即乾,地即坤,卦其餘六卦皆為其子女:震為長男,坎為中男,艮為少男;巽為長女,離為中女,兌為少女,是為文王卦,又稱後天卦。
後天卦,是人類社會的現象,是人類肉眼不能直接看見,但可以全程觀摩的過程。
將宇宙間共有個基本的大現象以天人合一之理對應於相應的人道行為,而人類社會的萬有、萬事、萬物,皆依這個基本人道行為而變化,這就是後卦的法則,是農業社會和人生哲學互相結合的觀念,代表中國傳統信仰儒,道的終極真理:「道」。
後天卦也是卜卦命理,瞭解人道發展規律,規範人道行為的起源和基礎。
先天卦代數為乾一,兌二,離三,震四,巽五,坎六,艮七,坤。先天卦方位為乾南,坤北,離東,坎西,兌東南,震東北,巽西南,艮西北。這與極晶夜之前坐勢段式在卦象順序上相同,不斷變換方向也與卦象的方位對應。
而後天卦代數為坎一、坤二、震三、巽四、五為中宮,乾六、兌七、艮、離九。後天卦方位為震東,兌西,離南,坎北,乾西北,坤西南,艮東北,巽東南。這也與極晶夜之前站勢段式在卦象順序上相同,不斷變換方向也與卦象的方位對應。
「先天反而變成後天……」方子星猶如醍醐灌頂,瞬間清醒:「不對,是天地相接人為線,是乾元之道,天子大德。」
「開啟天庭,提神醒腦,的確省了我不少功夫。」極晶夜微笑道:「但何為乾元之道,天子大德,你知道嗎。」
「這……」方子星頓時語塞了。
乾元,乾是卦名,元是乾德之首。據《易?乾》記載「大哉乾元,萬物資始,乃統天。」
這倒是沒什麼問題。
但天子,顧名思義,天之嫡長子。就方子星所知,這是對封建社會最高統治者的稱呼。他們為了鞏固自己的地位和政權,自稱其權力出於神授,是秉承天意治理天下,故稱天子。
換言之是皇帝給自己造勢用的,不過是虛假的愚民策略,根本談不上多高的境界,最多是身居高位久了,氣質相對強盛而已。而身為武者,本就有傲王侯,慢公卿,不甘受人脅迫的武之意志,天子一詞,也不過是個大不了讓他們血濺五步的稱謂。
這樣一來所謂的「乾元之道,天子大德」對武學修為有什麼意義呢?
「所謂天子,可不是專指皇帝。」極晶夜緩緩說道:「天子即天之元子,天是人格化的自然界,被認為是宇宙最高的主宰,世間萬物都是天地孕育的後代,天為父,所以號『皇天』,地為母,所以叫『后土』。因此,凡人皆為天之子。」
方子星眉毛一挑,若有所悟。
「將封建社會最高統治者稱為『天子』始於周代。據儒經《尚書》中說,天神改變了他對自己的長子、大國商國君主的任命。因此,天子的含義,乃是天的長子或嗣子,即後世所說的太子、今日君主制國家的王儲。因此,從根本上說,許多人都是天神之子,都有做天子的資格,只要有德行。而這德行,便是乾元之道,天子大德。」
「這便是以上古禪讓制為代表的乾元之道嗎?」方子星突然問道。
「沒錯。」極晶夜讚賞地看了方子星一眼,道:「真正意義上的天子,是上古聖皇,他們都是名副其實的、人道意義上的天之驕子,而他們經過世代的積累德行,做了天子。」
「那所謂的德行是什麼呢?做好事嗎?」方子星吶吶地問道。
「拜託,小子,你也不是小孩子了,不要說這種明知是在扯淡的話好不好。」極晶夜譏笑道:「人道中所謂的德行,便是順應人道發展變化規律的行為。而這,也是那第三門先天內家拳的精髓。」
「看看你腳下,小子。」極晶夜突然對方子星道。
方子星低頭看去,頓時大吃一驚。只見地面上被極晶夜的乾元神力段錦的坐勢和站勢畫成了卦符號與太極圖。
太極圖以同圓內的圓心為界,畫出相等的兩個陰陽魚表示萬物相互關係,陰魚用黑色,陽魚用白色,這是白天與黑夜的表示法。陽魚的頭部有個陰眼,陰魚的頭部有個陽眼,表示萬物都在相互轉化,互相滲透,陰中有陽,陽中有陰,陰陽相合,相生相剋。
太極之理,在靜靜地旋轉呼吸間,竟然被極晶夜的乾元神力段錦坐勢全部演繹了出來。
而卦相,「乾三連」「坤六斷」「離中虛」「坎中滿」「震仰盂」「艮覆碗」「兌上缺」「巽下斷」在幾個動作之間,也被極晶夜的乾元神力段錦站勢全部演繹了出來。
地面上的腳印。竟然圍繞著太極圖,踏出了一大圈清晰的卦線條,如刀刻斧鑿,不可磨滅。
一套乾元神力段錦,一套完美的太極卦圖!
從最初的無極生有,到坐勢化為太極,站勢成卦相。讓人感覺到了一股練神返虛。煉虛合道的意境。
而地上的整套圖案每個線條雖然都很古樸,有的筆畫圓坨光爍。有的筆畫似蚯蚓彎曲,有的筆直鋒利如劍,有的筆畫飄渺如雲氣,有的筆畫雖然只是一點,但高高懸於天上,大氣磅礡。
但這套太極卦圖卻是用的通曉人道軌跡變化的後天卦,其真正的神韻,似真龍聖皇降臨,好像天地王者,俯瞰眾生。又好像在大氣磅礡中,天地命運,壽命福祿都在其中蘊含。
方子星看著看著,只覺得其中的蘊含的意境,好像充塞進胸膛,人世間種種都在其中。
「後天卦的五為中宮,竟是先天卦化成的太極!以人道演化天道,將大道至理帶入人生百態,順應人道發展變化,逍遙紅塵世間,最終能人所不能,尊為天子,成就人道之王這種與天地意志同齊的大成就,這就是紅塵武道嗎?」方子星興奮的問道。
「小弟,你能看出這點,說明你的武道意境,真的是足夠修行這門武功了。」極晶夜好像在微笑著說道:「因為這門武功比較繁瑣,不但有心法,竅穴,勁力和招式,又要涉及到易經卦和為人處世的複雜道理,所以以你的資質和性子,要學起來可要廢不少功夫,不要怪我啊……」
方子星吞了口口水,咬咬牙,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來:「這門武功叫什麼名字?」
極晶夜狂笑一聲,道:「這門武功,先天卦合成太極為心法,以後天卦化成的功法為力量,以腳踏實地,作為生長萬物的根元的坤元之法推動招式,體會練神返虛,煉虛合道的意境。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所以這門武功就叫作『坤元卦掌』。」
坤為地,元為根元。指大地為生長萬物的根元,故為坤元。
乾元為心,坤元為力,按卦之道腳踏實地的累積德行,最終如盤古大聖頂天立地,天地相接人為線,成為與天地同齊,統領人道發展變化的人道之主。
這便是第三門先天內家拳,坤元卦掌。
「小子,你之前也學過內家拳的卦掌。」極晶夜忽然問道。
得到肯定的答案後,便讓方子星演示一下。
方子星以前跟母親學的,是目前流行的卦掌,又名「游身卦掌」或「龍形卦掌」,為董海川在北京所傳。傳統卦掌經許多名師的不斷研究,以卦為理論基礎,一圈步個掌勢,以單換掌為基本掌勢,套路非常靈活,並不固定,習練者的不同,套路也不相同。
雖然現在許多演練的卦掌已不完全按照這個傳統了。但總歸來說是一種以掌法變換和行步走轉為主的拳術。它將武功與導引吐納融為一體,內外兼修。不僅有強身健體之功用,而且能夠鍛煉攻防搏擊的技能,受到了廣大人民群眾的喜愛,享譽武林。
方子星現在便是將這套武功演示了起來。
只見他以自己的一個臂長的距離為半徑畫一個圓,然後沿著這個圓走圈,在不斷走圈中體現著身法的靈活性,改變敵我之間的距離及方向,避正擊斜,伺機進攻。
他展現的招式仍然以雙換掌,單換掌,順勢掌,背身掌,回身掌,雙撞掌,磨身掌,三穿掌這以個卦位代表的基本掌樁法,但手法有推、托、蓋、劈、撞、搬、截、拿等。而且深得卦掌出手講究隨機應變,發揮掌比拳和勾靈活多變的特性的精髓。
他的運動特點是:一走、二視、三坐、四翻。意如飄旗,氣似雲行,滾鑽爭裹,動靜圓撐,剛柔相濟,奇正相生。這些特點為發展身手的捷徑、靈活,特別是下肢的力量提供了必要的鍛煉條件。
顯然方子星也是深得卦掌以「行樁」、「?泥步」為入門基礎的內功功法,以擰翻走轉為基本運動形式,以掌法的變化為主要技擊手段。
一整套卦掌下來,內外兼修,同時身心合練,身捷步靈如龍游空,擰翻走轉掌法幻變無窮。出手成招,剛柔相濟,踢打摔拿融為一體。擰裹鑽翻,避正打斜,圍圓打點,循循相生無有窮盡。
雖然看不出施展威力究竟怎樣,但至少方子星的練法極為精熟,且已經可以熟能生巧,分明練得相當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