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瓏閣內,頭戴郎中方巾的閻王和判官,伸長脖子傾聽著。
閻王聽了好一會兒,忽然皺起眉頭說:「糟糕,他們好像在念那句要命的話!臭皮匠,諸葛亮,乖乖隆的冬,還三個頂一個!唉,這玲瓏閣的鬼把戲,一眼就要被他們識破了!」
判官點頭道:「嗯,是這麼顛來倒去的念著…」
忽然,判官嘿嘿冷笑了起來,指手劃腳地說:「三個頂一個,是呀!不過,據我判官的判斷,他們似乎念倒了!」
閻王皺著眉搖頭說:「怎麼念倒了?亮葛諸個頂,匠皮臭個三?好像不是這麼念的嘛!」
判官頓時笑得前俯後仰,叫道:「哈哈哈哈,大王,你真是倒背如流啊!笑死我了,笑死我了!什麼亮葛諸個頂,咱們差點成兩個豬頭三!仔細聽,他們念叨的是,三個諸葛亮,頂個臭皮匠!完全錯了嘛!」
閻王側耳細聽,三個臭皮匠念錯的話語清晰地傳了過來:「三個諸葛亮,頂個臭皮匠…」樂得他哈哈笑道:「菩薩保佑,菩薩保佑!他們在豐都獄受益匪淺,身體膨脹不說,連心氣也變得狂妄無比,我這濟世名醫,該好好給他們治一治了!」
判官朝門外大聲喊道:「病家到—一」
玲瓏閣外忙開了。
閻王奶奶、帥勾、靚勾和牛頭馬面們一陣手忙腳亂,紛紛把「十八代濟世名醫」、「妙手回春」、「化臃腫為玲瓏」等匾額掛上牆。
閻王奶奶笑著悄聲對靚勾:「小丫頭,我聽見陳促的聲音啦!他在念叨諸葛亮哪!這招牌掛上去,眨眼就會被他剪得稀爛!」
靚勾忸怩地:「什麼陳促的聲音?馬臘的嗓門最大最粗!」
帥勾調侃道:「是啊,我聽來聽去,陳促那酸溜溜的聲音,怎麼聽不出來呀?」
閻王奶奶:「你聽著酸溜溜,人家聽著甜津津!哎,你有沒有聽到那個香噴噴的聲音?」
帥勾皺起眉頭:「沒有。那酸溜溜甜津津麻辣辣的聲音近在耳邊,你們沒聽出他們念錯了嗎?」
閻王奶奶焦急地:「怎麼念錯的?」
靚勾也皺起眉:「三個諸葛亮,頂個臭皮匠!」
閻王奶奶剛「哎喲喲」叫苦,判官就走了出來:「先替牛大嫂稱量--」
三個臭皮匠已互相扶持著來到玲瓏閣外,吃驚地望著一桿「大秤」。
原來,玲瓏閣前有一桿蟒蛇形的大秤,秤桿頭上吊著只大籮筐,沒有秤砣,只有一圈可移動的粗鐵絲,兔頭鬼勾著那鐵絲當秤砣。那位肥碩的「牛大嫂」從台階上跨坐進籮筐,秤桿猛地上翹,兔頭鬼哇哇叫著飛上天。
判官和眾人叫道:「牛大嫂太重啦,把咱們的秤砣都壓飛了!」
兔頭鬼哇哇叫著,從空中跌落到馬臘肩上,壓得他也叫喚起來:「你這隻兔子不輕嘛!頂天立地的馬臘也讓你壓垮了!」
兔頭鬼順勢下到地上:「哎,你們三位也想來玲瓏一下嗎?」
馬臘:「嗯,我們在百味樓吃胖了,瘦不下來,你們這玲瓏閣有辦法治嗎?」
兔頭鬼:「當然有辦法。玲瓏閣的郎中羅王閻,是十八代濟世名醫,包你治得玲瓏剔透!」
馬臘:「把人治得玲瓏剔透?沒聽說過。」
兔頭鬼:「喏,還是讓名醫的大弟子給你開開茅塞!」
馬臘苦笑道:「開開茅塞?我倒了十八輩子大霉了!」
戴著方巾的判官上前一揖:「病家不必開口,只需稱量一下便知。」
馬臘:「怎麼稱量?」
判官:「我看你已病入膏肓,請先坐入籮筐,牛大嫂權當秤砣,咱們稱心如意——」
三個臭皮匠還有點疑惑,牛大嫂已爬出籮筐,勾住那圈粗鐵絲:「嗨,往裡跳!大嫂總能壓住你!」
馬臘苦笑:「恭敬不如從命。」說著搖搖晃晃上了台階,朝籮筐跳了下去。
「哎喲,我的牛媽媽!」牛大嫂頓時被翹得飛上天,四肢亂劃。免頭鬼飛身上去:「別怕,別怕,有我大秤砣呢!」說著抓住牛大嫂一起落下。牛大嫂又猛抓住鐵絲圈,但僅將馬臘那籮筐壓了壓,雙雙又被那頭翹得飛上天去。
判官故作驚訝,把頭上的方巾也扯下來:「這位大哥,玲瓏閣再也拿不出能稱量你的秤砣了!」
陳促搖搖晃晃走上前:「我們彼此彼此,我來當他的稱砣吧。」但他來到秤桿尾,怎麼也夠不到那鐵絲圈。
馬臘邊從筐中出來,邊苦笑道:「陳促稱馬臘,還不如馬臘稱陳促!全酸不如全辣!你來坐在籮筐裡吧!」說著已到鐵絲圈旁,雙手緊抓住,「快去快去,往裡跳!」
陳促氣喘吁吁上了台階,稀里糊塗往筐裡滾下去,只聽得馬臘「哎喲喲」叫著,抬頭一望,原來他竟也被翹得飛上天去!
陳促皺著眉:「怎麼回事?居然我比他重?!」
馬臘在空中雙手亂劃,終於又墜下來抓住那鐵絲圈,但只是將陳促坐的籮筐掀了掀,又被那邊翹得飛上去。
判官笑起來:「秤砣有了,秤砣有了,就是你吧!」說著上前將陳促扶了出來。
五香卻上前攔住他們:「誰說秤砣就是他了?我敢肯定,他稱不起我!」
判官笑道:「嘿嘿,女胖子,憑什麼說你比他重?」
五香:「聽沒聽見過一句名言:三個諸葛亮,頂個臭皮匠?那個臭皮匠就是我!」
判官嘿嘿笑著:「行,那就請你去抓住那鐵圈,看能不能壓得住他。」
陳促站在籮筐邊皺著眉:「三個諸葛亮,頂個臭皮匠,明明說的是我,怎麼變成你五香了?」
五香過去抓住鐵圈,喊道:「跳吧,往裡跳吧!」
這時,閻王奶奶、帥勾和靚勾出了玲瓏閣,站在一邊悄悄注視著他們。
陳促咬咬牙:「好吧,看誰頂得過誰!」說著猛地跳下筐去,誰知五香那邊只是晃了晃,根本沒將她壓得翹出來。
五香笑道:「明白了吧?三個諸葛亮,頂個臭皮匠,說的就是我,五香!」
陳促:「怎麼是你?你站住,讓我重跳一次!」說著搖搖晃晃想從籮筐裡站起來。
「沒機會啦!」五香笑著用力向下一扯,秤桿那頭,陳促頓時從籮筐裡飛了出去!
判官和牛頭馬面們拍手大笑。
陳促在空中手足亂劃,哇哇大叫,忽然覺得被人托住,睜眼一看,原來是靚勾飛上來托起了他,飄飄蕩蕩往下降。
陳促茫然地:「你是誰?男女授受不親,你知道嗎?」
靚勾悲哀地:「你不認識我?一點都記不起被人托著的這種感覺?」見陳促搖搖頭,歎口氣:「好吧,就讓該接受你的人,接住你吧!」她立即鬆開手,由他往下墜。
陳促又哇哇大叫起來,但馬上有人接住他,哈哈大笑:「你這病家好不任性!玲瓏閣的侍女飛身上來相救,你卻一點面子也不給她!哈哈,只好我老郎中親自接你來啦!」
原來接住他的竟是頭戴方巾的閻王!
陳促掙扎著下了地,靚勾也飄然落下,朝閻王福了福:「先生,奴婢怕這位病家有所閃失,故出手相救,沒出什麼意外吧?」
閻王笑道:「什麼意外?哈哈,都在意料之中。你這身手,不比抓住秤桿的那位病家差啊!不過,她的病最重,你們都已看到,她雙手一扯秤桿,就把這位病家拋上半空!這秤砣不重似泰山了嗎?」
判官和眾牛頭馬面高呼:「先生德高望重,對症下藥,藥到病除,枯木逢春!」
閻王抱拳四顧:「謝謝美言!這三位病家來自何方?怎麼找到玲瓏閣的?」
馬臘作揖:「我們仍三個臭皮匠,只因百味樓美味佳餚難以捨棄,貪一時之口福,胖得無法收拾…」
閻王哈哈笑道:「三位病入膏肓,非三言兩語能追溯根源,找到玲瓏閣,是你們命不該絕!來來來,隨我進來吧!」
陳促、五香先後跟著進了玲瓏閣。馬臘落在最後,正要進去,閻王奶奶卻慢吞吞地擋在他前面,左閃左擋,右避右擋,惱得他叫嚷道:「大姐,你怎麼鬼打牆似的不讓我過去?」
閻王奶奶回過頭來:「馬臘,你瞧我是誰?我不鬼打牆,誰鬼打牆?」
馬臘:「你?好像…好像…在百味樓見過,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