閻王奶奶一下子變得火氣很大,嗓門提高道:「怎麼沒聽說?鬼迷了人麼,就叫鬼迷心竅,人迷了鬼麼,就叫人迷心竅。你迷過鬼嗎?」
馬臘茫然:「沒…沒有。」
閻王急得直拍手:「行酒令,行酒令!」
判官站起來,借斟酒擋住陳促視線,點頭說:「對,少說費活,行酒令。哎,今兒個這酒令怎麼行?」
閻王奶奶:「我有個主意,叫顛三倒四。」
閻王馬上拍手道:「好,顛三倒四好!飲酒飲得顛三倒四,不是四平八穩,七歪八斜,才是最有趣的境界!」
判官轉著眼珠,問道:「那該怎麼顛?怎麼倒?」
閻王奶奶:「判官,你這話就問得不對。」
陳促皺起眉,問道:「判官?咱們這是在哪兒呀?」
判官嚇得戰戰兢兢:「哎,我怎麼是判官?我是管家、帳房先生呀!」
閻王也急吼吼地喝道:「大嫂,你怎麼未飲先醉,胡言亂語?」
靚勾冷冷地說:「讓大嫂說完嘛,叫管家、帳房先生判官,必有她的道理。」
閻王奶奶笑著點頭說:「各位不必心驚肉跳,叫他判官有道理。我說顛三倒四行酒令,他偏要問怎麼顛怎麼倒,這不是分明要判誰對誰錯,又判又管,才叫他判官嘛!」
三個臭皮匠笑著拍起手來,閻王和判官這才鬆了口氣,擦了擦額上的汗。
靚勾白了陳促一眼,笑道:「好笑,真好笑!剛才馬臘叫莊主大王,現在又冒出個判官,顛顛倒倒,百味樓都成什麼啦?」
陳促笑道:「大王加判官,百味樓變森羅殿,哈哈哈哈!那咱們盤中吃的,就是牛鬼蛇神,對嗎?」
馬臘也笑道:「鬼怎麼吃呀?神祇能敬。這是龜,這是筍,牛肉、龜蛋、蛇羹、筍片,牛龜蛇筍,只是少了王八蛋!」
閻王奶奶笑道:「好!這就是顛三倒四、顛倒是非,敬馬臘一杯!」
馬臘一口飲乾,笑道:「美酒,美酒!,但仍美中不足:剛才我說的王八蛋,這百味樓裡沒有呀!」
閻王奶奶又笑了起來,說:「有啊,咱們莊主姓王,排行第八,他下的蛋,不就是王八蛋嗎?」
閻王惱羞成怒,一拍桌子:「你下的蛋才是王八蛋呢!」
閻王奶奶忍住笑,歎了口說:「哦,你是公王八,不會下蛋!」
在座的都哈哈大笑,連判官也忍不住掩著嘴笑。
五香自己倒了一大杯酒,笑了笑說:「這顛三倒四、不三不四的酒令,開胃,開胃!五香自飲一杯!」
閻王馬上眉開眼笑,也舉起杯來:「反正咱們姓了王,排行第八,又是公的,咱們為公王八乾杯!哈哈哈哈!」
馬臘跟他碰杯:「為王莊主寬宏大量,乾杯!」
誰知,馬臘一杯飲下,肚子猛然一挺,竟把桌子挺了出去,坐在對面的陳促等跌跌撞撞,差點摔倒。
閻王奶奶笑道:「顛三倒四,倒下四個人去!」
陳促趕緊抓起杯子:「這酒這麼厲害?我也干了!」仰脖飲下,肚子一挺,把桌子挺得將坐在對面的馬臘、閻王奶奶等稀哩嘩啦摔下去。
靚勾笑著說:「哈哈,昨天全武行沒開打,今日顛三倒四,三個臭皮匠自家人打自家人啦!」
五香嫣然一笑,說:「哪裡哪裡,這酒勁兒大,自然把桌子挺出去啦!瞧我的一一」她咕嘟飲了一口,肚子一挺,桌子又衝向對面。
三個臭皮匠這三大口酒,實足叫他們身子又胖出一圈!閻王奶奶扶住桌子,給帥勾、靚勾使個眼色,說:「全武行就此打住。咱們划拳!--」
馬臘想了下說:「好!三個臭皮匠--」
閻王奶奶望了下閻王,迅疾回答道:「頂個豬—頭—三!」
陳促和五香一愣,眉頭都皺了起來,馬臘卻笑道:「划拳你懂不懂?我出口說三,你接口也得為數字,二四五六七都可以,三個臭皮匠,怎麼頂個頂個…」
丞相諸葛亮和藹可親的笑容立刻浮在馬臘眼前,他喃喃自語道:「三個臭皮匠,頂個…該頂個…」
閻王趕快說道:「頂個豬頭三!太對啦,有數字嘛!顛三倒四,把你開頭的那個三,顛倒在豬頭三的三上,神來之筆,神來之筆!」
判官趕緊笑著斟酒道:「我也說一個:五香酸辣臭--」
三個臭皮匠卻都愣在那裡,諸葛亮彷彿站在他們面前,搖著羽扇,說著什麼,他們卻聽不見,更不知如何才好。
閻王奶奶朝帥勾、靚勾又使了個眼色,接著判官的上句:「溜溜三人溜!」
閻王立刻瞪大眼,驚問:「你說什麼?」
閻王奶奶笑道:「判官說『五香酸辣臭』,我接他的那個五字,說的是『六六十六呀!』馬臘剛才說的是『三個臭皮匠頂個什麼』嘛!」
馬臘茫然地:「我說的是三個臭皮匠--」
五香也茫然地:「不應該是頂個豬頭三,該是頂個…頂個…」
閻王和判官面面相覷。
這時,只見陳促站了起來:「頂個豬…豬…呀!頂個諸一葛一亮!」他的眼睛驟然放光。
五香和馬臘的眼神也變得清亮起來。
馬臘大聲叫道:「諸葛亮,諸葛亮,對,三個臭皮匠…我們是下地獄來救丞相諸葛亮的!」
那酒廳中央掛著的「百味樓」橫匾,頓時顯出「豐都心獄」四個字來!
馬臘哼了一聲,神錘早已在手,叫道:「豐都心獄!咱們中計啦!--」說著一錘砸了下去,頓時地動山搖,煙塵飛揚。
待塵埃落定,只見眼前一片荒蕪,哪有什麼酒樓?!哪有什麼豐都獄?!這只是閻羅王設下的心獄!
三個臭皮匠你望望我,我望望你,一時呆若木雞。
馬臘終於第一個開口:「五香,對面站著的,真的是你嗎?」
肥碩的五香艱難地點點頭:「真是我!馬臘,陳促,這都是豐都獄害的!」
陳促甩了兩下胳膊:「哈哈,我陳促從沒這麼結實過,走,咱們還得去當面謝謝閻王!」
馬臘點點頭說:「對,砸了豐都心獄,還有十七層心獄,想著都覺得過癮!走,繼續走!」
五香:「這次可得小心啦!這豐都獄不是原來的地獄,就是靚勾說的心獄!怪不得咱們當面見了閻王,都認不出來!」
馬臘:「對,靚勾來警告陳促時,說的就是心獄!嘿,咱們陷進去,心智迷糊,閻王自稱王羅閻,倒過來不就是閻羅王嗎?」
陳促點點頭:「那位大嫂,現在很清楚,她就是閻王奶奶。如果她的酒令繼續行下去,顛三倒四,那王羅閻就被咱們識破啦!」
馬臘:「看來,閻王奶奶還是向著咱們的呀!」
五香笑道:「她被人迷心竅了嘛!又判又管的判官不是她說出口的嗎?」
馬臘笑道:「對對對,我還叫閻王大王哪!陳促都說出森羅殿了,有什麼用?」
陳促笑了笑,自嘲道:「說,肯定比不說有用…」
三個臭皮匠繼續前行,但身軀肥碩,跋涉得越發艱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