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諸葛亮已走了出來,嚴霸王只得跪下:「丞相大人明察,嚴某家中昨日被人暴竊,家人放狗追蹤。沒想到驚擾丞相,罪過罪過!容嚴某回家略作清點,再設宴為丞相壓驚。告辭了一一」
諸葛亮大聲喝道:「慢!你那惡犬已竄入宅中,想必失竊之物就在裡邊!劉都統,帶上嚴員外—起進宅查看。」
嚴霸王情知不妙,嚇得簌簌亂抖,只得跟著劉都統和士兵們向宅內走去。嚴丁跟在後邊,不住提醒他說:「老爺,老爺,你腳上…」
劉都統馬上喝道:「將這牽惡狗的家丁先押起來!」
兩名士兵應聲將嚴丁押在一邊。
庭院內,黑狗已嗅到假山邊。
山洞裡,三個臭皮匠睡得正酣。
黑狗來到石桌邊,猛跳上去,叼起古靴嗚嗚叫著,隨即又放下來,對循聲而來的眾人放聲大叫。
諸葛亮等已來到假山邊。
諸葛亮朗聲問道:「失竊之物已找到,是什麼寶貝呀?」
劉都統回答道:「啟稟丞相,是一雙靴子,裡邊…塞了一些雜毛。」
劉夫人也出現了,高聲說:「丞相,就是那雙鏤花古靴,我在三個小師傅鋪子裡親眼見到過的。喏,跟嚴霸王腳上穿的一模一樣!那就是三個臭皮匠仿製出來的新靴呀!」
嚴霸王拚命想把腳藏到袍子下邊,但怎麼也遮不住那雙新靴。
諸葛亮見狀,大聲喝道:「嚴霸王,你為非作歹已久,天網恢恢,疏而不漏,今日你連人帶贓送到本相面前,本相豈能饒你?來人哪一—」
士兵們齊聲吼道:「天網恢恢,疏而不漏!」
嚴霸王哪見過這陣勢,頓時滿院逃竄。
山洞裡,三個臭皮匠已被吵鬧聲驚醒。五香揉著眼坐了起來:「陳促,馬臘,咱們在哪兒呀?」
馬臘咂著嘴說:「哎,我剛啃完鵝翅膀,還能在哪裡?五香酸辣臭皮匠鋪唄!」
陳促閉著眼笑道:「吃翅膀補胳膊,馬臘掄掄胳膊會飛啦!」
五香驚覺地:「不對,咱們是在丞相行營的假山洞裡呀!」
陳促、馬臘這才一躍而起。
山洞外,嚴霸王無處可逃,朝山洞衝了進來,撞在馬臘身上,馬臘就勢按倒他,叫道:「嚴霸王!是嚴霸王!嚴霸王被我抓住了!」
嚴霸王見是三個臭皮匠,掙扎著膽戰心驚又要往外跑。馬臘和陳促一左一右緊拽住他,跟出山洞,五香也緊跟出來來。
劉夫人一見,高興得跳起來叫道:「嚴霸王中計啦!假山洞不是空城計,三個臭皮匠早就候著你哪!」
眾人都笑了起來。五香拜倒說:「丞相,嚴霸王巧取豪奪新靴不算,又逼迫民女給他做妾,我們三人無奈潛入嚴府,取回證據鏤花古靴,沒想到驚擾了丞相,請丞相恕罪。」
諸葛亮笑道:「本相手裡的這把鵝毛扇,也是你送來的吧?那紅燒肥鵝,一定十分可口吧?」
眾笑聲中,三個臭皮匠忸怩起來。
這時,溫縣官在眾衙役陪同下慌慌張張來到,彎下腰低聲說:「丞相,卑職不知有人衝擊行營,請恕我來遲了!」
諸葛亮笑道:「溫大人,你來得正好。昨日公堂之上,你不是說『耳聽為虛,眼見為實』嗎?這雙鏤花古靴,就是嚴霸王要三位小師傅仿製新靴的證據。他得寸進尺,又去逼迫五香姑娘,三位小師傅無奈潛入嚴府,取來證據…」
溫縣官馬上說:「卑職已聽屬下稟報,我這就將嚴某帶回衙門審問。」
諸葛亮頓時嚴厲起來,大聲說:「嚴霸王率眾衝擊行營,罪該斬首。溫大人要帶回去審訊,這兒也要平息眾怒,本相令先責打他三十軍棍,再讓你將他帶回仔細審問。劉都統一一」
隨著劉都統一聲「遵命」,兩名士兵早已舉起軍棍,對著按倒在地的嚴霸王狠狠打去。
嚴霸王被打得齜牙咧嘴,胡叫亂嚷:「丞相,別打,別打哇!我願罰銀子!」
諸葛亮:「你魚肉百姓,家裡有的是銀子,對嗎?」
嚴霸王:「對,銀子…銀子…我家有的是。」
諸葛亮一揮羽扇:「好,罰銀五百兩,再重打三十軍棍!拖下去!」
「丞相饒命,丞相饒命!」嚴霸王哀號著被拖了下去。
眾人都拍起手來。
諸葛亮和藹地:「三個臭皮匠,誰想出這麼個好主意的?」
五香跪下去說:「丞相,這餿主意是我想出來的,驚擾了丞相,要罰就罰我五香吧。」
陳促和馬臘也跪下去,一起說:「丞相,餿主意是我們想出來的,與五香無關。」
諸葛亮笑道:「都起來吧,誰說餿主意了?溫大人問我要證據,我卻被難住了!今日證據有了,嚴霸王還穿著你們做的鞋送上門來,真相不是大白了嗎?」
溫縣官:「卑職愚鈍,苦無斷案良策,以至丞相深受驚擾,罪不可恕!」
諸葛亮點頭道:「小小江城,出了嚴霸王這麼個土豪劣紳,溫大人自該反省。本相軍務紛繁,待征戰歸來,再與你共商江城振興大計。」
溫縣官苦笑道:「卑職知罪,容先告退。」說完帶著衙役悄悄離去。
諸葛亮見三個臭皮匠還跪在那兒,上前扶起馬臘,問道:「馬臘,本相推斷,那隻大白鵝是你吊上牆頭的,對吧?」
馬臘忸怩地說:「大白鵝少說也有二十斤,只有我的粗胳膊能掄上來!丞相猜得—點不錯!」
眾人都哈哈大笑起來。
當天深夜,嚴府上下都在忙碌地搬著箱籠細軟。
溫縣官在一名差役陪同下穿院過廊,來到嚴霸王臥室。這裡燈火通明,但—片狼籍。
嚴霸王斜靠在床上,低聲呻吟。
溫縣官顫抖著問道:「妹夫,你真的要過江燒橋?」
嚴霸王脖子一擰,怨恨道:「原指望你能處處護著我,現在你也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我只有殺了三個臭皮匠,出掉心頭這股惡氣!不過江燒橋,難道等諸葛亮來收拾我?」
溫縣官勸道:「妹夫,小不忍則亂大謀!諸葛亮一走,這三個臭皮匠還不是三團臭泥巴,任你怎麼拿捏?」
嚴霸王卻說:「哼,我這還是為舅老爺你打算呢!」他轉了下身子,「你每年從籐索轎上撈的銀子有多少,諸葛亮難道算不出來?我一把火將它燒了,諸葛亮怎麼找你算帳?」
溫縣官心中暗喜,忙轉過話題,問:「那怎麼處置三個臭皮匠?」
嚴霸王惡狠狠地說:「燒死他們!我已派嚴丁去準備三車木柴,等三個臭皮匠睡熟了,連屋子帶人—起燒掉!」
溫縣官沉吟道:「嗯…行!妹夫,我不宜久留,你好自為之吧!」
嚴妻由丫環扶著從外邊進來,哭訴道:「兄弟,你妹夫要去做山大王,我不就成了壓寨夫人了嗎?」說著嗚嗚哭起來,伏到溫縣官肩頭。
溫縣官苦笑道:「做壓寨夫人有什麼不好?妹夫說得對,來者不善,善者不來,諸葛亮這一手,還衝著我呢!我恨不得也逃過江去做山大王!」說著一摔手,甩下驚愕萬分的嚴妻匆匆而去。
此時,皮匠屋內,三個臭皮匠圍坐著做鞋。
馬臘哈欠連連。五香望了他一眼,不覺也打起哈欠來。
陳促望了望他倆,說:「你們怎麼啦?不是說好做完二十雙再歇息嗎?」但他自己也忍不住打起哈欠來了。
五香笑道:「哈欠說哈欠,哈欠正連連!陳促,軍鞋限期還有兩天,昨天折騰了大半夜,咱們都累了,何不趁早歇息呢?」
馬臘擰了一把自己的耳朵:「今天怎麼搞的?特別困,時候還早著嘛!」
五香笑道:「昨天你太辛苦啦!又是吊大白鵝,又是燒鵝吃鵝,完了又送鵝毛扇,折騰到天快亮才睡進小山洞,夢裡還要啃骨頭!」
陳促點點頭說:「這一天過得像一年那麼長。嚴霸王居然被丞相打了六十軍棍,現在,他恐怕屁股疼得更是度日如年!」
五香想了想,說:「陳促,嚴霸王不會善罷干休,一定會伺機報復,咱們可得留點神!」
馬臘瞪起眼說:「怕什麼?大不了跟著丞相的大軍一起走!嚴霸王還敢雞蛋碰石頭?」
陳促笑道:「哇,跟著丞相走,咱們臭皮匠的臭名聲可改不了啦!倒不如離開江城,另找個地方開皮匠鋪。」
五香不樂意了,忿然說:「這不正中了嚴霸王的意?他正想著把這條街變成他的一統天下呢!」
馬臘說:「咱們可以先跟丞相走,等丞相回來跟溫縣官算帳,嚴霸王也就兔子的尾巴長不了。這條街的店舖還不都要改姓?」
五香笑道:「那咱們仍叫『五香酸辣臭皮匠鋪』!」
馬臘:「這有什麼不好?跟臭豆腐一樣,聞著臭,吃著香!」
陳促笑道:「馬臘,說來話去,你又回到吃字上來了!啊哈,咱們歇息吧,願那只紅燒鵝托夢給你!」
五香又打起哈欠:「快歇息吧,今晚怎麼也不會有紅燒鵝吃了!」
屋裡的燈火漸次滅了。
屋外,嚴丁和另兩名家丁側耳聽了—會兒,悄悄離開。不久,街角出現三輛堆滿木柴的大車,吱吱嘎嘎來到三個臭皮匠的木屋外,嚴丁指揮著將木柴堆放在木屋四周,唯一的木門外整整堆了一車!
屋裡,五香、陳促和馬臘都睡熟了。
嚴府外,嚴霸王忍著疼,坐在馬上等候,載送家眷、財物的車馬也已準備齊全。
嚴丁從遠處策馬奔來:「老爺,照你的吩咐,臭皮匠的鋪子外已裡三層外三層堆放了三車木柴,又放上硫磺硝石,只等你一聲令下,就把他們燒成三塊臭豆腐!」
嚴霸王怒道:「什麼臭豆腐,非把他們燒成又黑又苦的焦炭不可!等我們車馬出了城,你就回去放火!」
嚴丁—揮手:「出城!」
一行車馬緩緩向前,穿過街道,駛向城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