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臘點了點頭,又說:「小民馬臘,不是五香麻辣豆腐的麻辣,這馬是千穿萬穿馬屁不穿的馬,棗紅馬的馬,十年寒窗,—朝金榜題名…」
溫縣官聽糊塗了,問道:「你說什麼?誰金榜題名?」
馬臘繼續侃:「十年寒窗,一朝金榜題名,跨馬遊街的馬…」
陳促和五香噗哧笑了起來,立刻又強忍住。
馬臘接著說:「我這馬臘的臘,不是疤瘌的瘌,也不是辣椒的辣,更不是味同嚼蠟的蠟…」
溫縣官跟著馬臘,邊咬文嚼字,邊晃起腦袋:「那就是臘月的臘,臘梅的臘。嗯,本縣清楚了,老皮匠拾到五香呢,是他拾到的第五個孤兒,拾到你呢,-定是在寒冬臘月。你的襁袍裡寫著個馬字,或者那年的生肖屬馬,所以老皮匠就叫你馬臘,對吧?」
馬臘笑道:「青天大老爺明察!你推斷得差不多對啦。不過,那襁袍裡沒有證明我姓馬的字條,只是那年生肖屬馬。」
溫縣官不惱反樂,對眾衙役說:「瞧瞧瞧,學無止境,三人行,必有我師。這馬臘雖是犯人,但以前一定也讀過聖賢書,說起話來頭頭是道,馬臘,你說對不對?」
馬臘歎了口氣說:「青天大老爺,你推斷得差不多又對啦。不過,馬臘這些話都是老皮匠教的,我並沒有讀過聖賢書。」
溫縣官有點失望:「可惜,可惜呀!」
陳促搶過話頭說:「青天大老爺別為馬臘可惜。小民陳促倒是讀過聖賢書的。」
溫縣官又樂顛顛地:「怎麼,老皮匠送你去上私塾?」
陳促轉著眼珠,過一會兒才說:「皮匠老爹有些舊書,教陳促和五香識了些字,那些書不是四書就是五經。」
溫縣官樂呵呵地:「這就對了!耳濡目染,潛移默化,傻乎乎的馬臘說起話來,也像讀了聖賢書一樣。」
衙役跟著笑了起來,五香、陳促和馬臘也互相擠眼暗笑。
這時,一位衙役急匆匆進來:「老爺,諸葛亮帶著一幫人來了。」
溫縣官驚訝地:「哎,這麼快就來了?有…請,有請一一」說著站起身來。
諸葛亮和劉都統、劉夫人及書僮等已到大堂。諸葛亮:「溫大人,本相不告而至,冒昧,冒昧!」
溫縣官:「丞相大駕光臨,卑職公務在身,有失遠迎,恕罪,恕罪!」
諸葛亮掃了一眼堂下的三個臭皮匠:「哦,溫大人正在審三個臭皮匠,審得怎麼樣啦?」
溫縣官:「水落石出,他們都招啦:見嚴員外穿了雙鏤花寶靴,他們利令智昏,當街搶劫!」
諸葛亮一楞:「哦,真有這麼回事?」
五香:「啟稟丞相,這是-派胡言,完全是嚴霸王設圈套陷害我們!」
溫縣官:「大膽刁女,誰一派胡言?你們剛才不是都招了嗎?師爺,念他們的供詞!」
師爺尷尬地回答道:「老爺,卑職錄下的供詞裡,三個臭皮匠只報了他們姓甚名誰,還沒有承認當街搶劫呢。」
諸葛亮笑吟吟地:「是嘛。剛才我在外邊,還聽得溫大人和三個臭皮匠嘻嘻哈哈,不是他們套著索子,我還真以為大人和他們在找樂子呢!」
眾人都笑了起來。溫縣官擦了下汗,低聲下氣說:「丞相,卑職正在開導…開導他們。您想,嚴員外穿著鏤花靴經過皮匠鋪,被他們三人攔下,這不是搶劫是什麼?卑職巡街路過,、就把他們抓來來了。」
諸葛亮:「本相聽到的卻不是這樣。」
溫縣官瞪起眼:「丞相,如果是三個臭皮匠為嚴員外仿製鏤花古靴,那古靴必在臭皮匠手裡,這個重要證據,三個臭皮匠拿不出來。嚴員外要白穿他們做的新鞋,他腳上原來穿的鞋要脫下來,這也是重要憑據,二者卻都沒有。這三位出了名的臭皮匠,能做出那麼精緻的鏤花寶靴嗎?因此,卑職斗膽把他們抓來了。只要三個臭皮匠能提供兩件證據中的一件,特別是那雙古靴,卑職立刻當堂釋放,並向他們賠禮道歉。丞相,您看如何?」
三個臭皮匠原以為溫縣官傻乎乎的,聽了這番話,一時都愣住了。
諸葛亮沉吟道:「溫大人說得不無道理,但本相屬下劉都統的夫人卻說親眼在皮匠鋪見過那雙古靴。劉夫人,你說是這樣嗎?」
劉夫人上前答道:「丞相,溫大人,三天前,我去皮匠鋪定做軍鞋,親眼見過那雙古靴和做新靴用的珍珠寶石。」
諸葛亮:「溫大人,嚴員外在江城的名聲可是霸氣十足,會不會是他巧取豪奪,反過來誣陷三位小師傅呢?」
溫縣官:「嚴員外財大氣粗,免不了有點霸道,但卑職只重證據,親眼見了才相信。丞相日理萬機,屬卑職管轄的這些芝麻綠豆事,就不敢驚擾您了。」
諸葛亮有些不悅,只得說:「溫大人,本相托三位小師傅定做軍鞋還未完工,能否先由本相擔保,放三人回皮匠鋪,待軍鞋完工之後,再行審理此案?」
溫縣官馬上笑容可掬,說:「好,好,有丞相擔保,卑職怎敢不放人?讓他們先回去製作軍鞋,戴罪立功,三天後,卑職再審理此案。來,解索放人!」
諸葛亮拂袖而起:「本相告辭了!」
當晚,三個臭皮匠聚在—起,邊做鞋邊議論。
五香歎息說:「唉,這個溫縣官,我還以為他是個瘟豬頭,怎麼三句兩句就將丞相難倒了呢?」
陳促皺眉道:「我想,他定和嚴霸王串通好陷害咱們!嚴霸王剛穿上鏤花新靴,他就乘轎子趕到。大堂之上,咱們裝癡賣乖,他也賣乖裝癡!明知咱們故意拖延,他也跟著遠兜遠轉,他明明也是在等丞相來啊!」
馬臘搖了搖頭,說:「唉,陳促,你也別自我責備了,你不想出拖延時間的好辦法,我怕已被打得皮開肉綻,五香就更不用說了。」
五香噗哧一笑,說:「對,陳促大叫打得好,打得妙,我還以為他的醋脾氣大發足,聽到他繞口令一樣自報家門,我才明白他要先把你從板子下救出來!」
馬臘一拱手:「謝陳醋的陳,不是陳醋的醋,而是催促的促,將騎馬遊街的馬,不疤瘌不酸辣不味同嚼蠟,臘月的臘從板子下救出來!」
五香笑著:「對了,以後呀,咱們三個人就得像一個人似的,誰有什麼妙計高招,第二個第三個人馬上就得知道!」
陳促:「對呀,三個臭皮匠,頂個諸葛亮嘛,頂—個,不是頂三個,誰有好主意,另外兩人得趕快學!」
馬臘笑道:「那誰有餿主意,另外兩人得趕快提醒!」
陳促笑起來:「對對!馬臘在大堂上恨不得—頭把溫縣官撞死,那真是個餿主意!我急得死去活來,終於急中生智,跟溫縣官繞口令!」
五香笑著說:「你們兩人當時真把我急死了!」
「真的?把你五香急死了,我嚴霸王可也要急死啦!哈哈哈哈!」門外突然響起嚴霸王的笑聲,接著,他和嚴丁及兩名家丁出現在門口。
馬臘往桌上錘了一下:「嚴霸王,你想幹什麼?」
嚴霸王:「還想幹什麼?新鞋穿上啦,要娶新娘子啦!五香,跟我回去共享榮華富貴吧。」
五香頭一擰:「你到丞相諸葛亮面前去承認搶走了我們三人做的鏤花新靴,再來說話!」
嚴霸王回頭對嚴丁:「嘿嘿,五香這強頭倔腦的樣子,好可愛啊!你說,我能到諸葛亮那裡去承認搶鞋嗎?」
嚴丁:「老爺當然不會上她的當。您和舅老爺演了一台好戲,連諸葛亮都找不出破綻,總不會自己又去拆台吧?」
嚴霸王邪笑道:「對對對,酒不醉人人自醉,se不迷人人自迷,咱們差點上五香的當!五香呀,還有陳醋,麻辣,你們現在明白了吧?別說諸葛亮馬上要過江走人,就算他一輩子坐鎮江城,也拿我嚴老爺沒辦法!」
嚴丁幫襯著威脅道:「眼下嚴老爺還是慈眉善眼,菩薩娶觀音,要真惹惱了他,你們可都知道老爺那個嚇人的外號呀!」
五香突然發起抖來,驚慌地叫道:「別再把我抓去,別打我,小女子實在折騰不起…」
嚴霸王指著五香,笑道:「哈哈,懂事啦,懂事啦!」
嚴丁馬上換成笑臉,說:「五香姑娘,快別害怕,只要依允了嚴老爺,這世上還有誰敢欺負你?今晚就跟老爺拜堂成親,諸葛亮和縣太爺都會來討喜酒喝!」
馬臘忍住怒氣,只是皺了皺眉頭說:「那可不成,還有三十雙軍鞋沒做好呢。五香答應了也沒用!」
嚴霸王呵呵一笑,說:「小事一樁。我馬上叫高足鞋店送一百雙新鞋到大營,咱們跟諸葛亮也交個朋友嘛!五香,馬上跟我走人?」
陳促此時卻拉長了臉,生氣地說:「不行!我們和五香從小—起長大,雖不同姓,但情同手足。你們連媒妁之言都沒有,聘禮都不下,怎麼能娶走我們的妹子?」
嚴丁笑道:「那好,我嚴丁就當大媒人,聘禮嘛,拿過來又要抬到嚴家去,大家就省點事吧,當了嚴家的姨奶奶,還愁沒錢花嗎?」說完和嚴霸王一起哈哈大笑起來。
兩個家丁也嚷道:「快收拾收拾,迎娶的花轎馬上就到!」
「別敬酒不吃吃罰酒,叫咱們動手搶親!」
五香微皺眉頭,說:「嚴老爺,五香在皮匠老爹臨終時許過心願:五香嫁人之前,要替老爹燒三天香。這個願不還,小女決不嫁人!」
嚴霸王笑道:「難得你有這般孝心!既然應允了我,就寬限你三天,燒三天香,將諸葛亮的軍鞋也做完。三天過後,我花轎抬人!」
馬臘歎了口氣,又說:「嚴老爺,五香都已答應你,你可要說明,將新娘安置在嚴府哪處庭院。」
嚴霸王:「哈哈,當然是花廳東邊的迎香院,迎五香嘛。花廳的博古架上,就放著那雙牽了我們紅繩的鏤花古靴,哈哈哈哈!」
馬臘和陳促會意地—點頭。
陳促又說:「嚴老爺,五香妹子平素最怕狗,府上的看家狗最好暫放別處,明日,我和馬臘要為妹子來巡視一番。」
嚴丁馬上笑道:「這點上五香跟嚴老爺不謀而合,哈哈,不謀而合。嚴府看院的是只大白鵝,根本沒養狗!」
馬臘的眉頭完全鬆開,說:「那好,我和陳促明天下午還是要來看—下,你們快將迎香院收拾乾淨。」
嚴丁:「好好。老爺,恭喜賀喜,咱們打道回府吧!」
嚴霸王仍色迷迷地望著五香,歎道:「唉喲,要再忍耐三天!一天不見如隔三秋,三天不見想白了頭!」
嚴丁緊跟著大呼:「走,走,走!」
嚴霸王在眾家丁簇擁下大搖大擺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