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葛亮望望三個臭皮匠,又望望散得-地的鞋,指著一雙鞋:「這雙鞋做得有模有樣,怎麼就把他們稱為三個臭皮匠了?」
書僮撿起那雙鞋,細看—下,交給諸葛亮:「丞相,這雙鞋模樣不錯,但針線活太粗糙,鞋釘也掉了幾個。」他順手—拉,一顆鞋釘又掉下來了。
諸葛亮把手伸到鞋肚裡試了下,點點頭「沒錯,鞋釘扎手,是有問題。」
劉夫人挑了雙鞋釘齊全的給諸葛亮:「丞相,這雙鞋的鞋釘都還行,只是這模樣,這針線活,都看不上眼。」
諸葛亮試著摸摸、拔拔,點點頭:「嗯,這些鞋,針線活都不好嗎?」
五香,拿起一雙自己做的鞋遞上去,輕聲說:「丞相,這一雙鞋是小女做的,你看著針線活如何?」
諸葛亮先一笑:「這模樣剪得有問題,還—大一小,鞋釘呢?」他試著一拔,接連撥下兩顆,搖搖頭:「錘子功夫太差了!這針線活確是好,但光有這一好有什麼用?」
五香歎了口氣,點頭說:「丞相說得對,小女只是針線功夫好,剪刀功夫和錘子功夫就差了。陳促剪刀功夫好,但針線活和錘子功夫差,馬臘錘子功夫好,但針線活和剪刀功夫都不行。」
諸葛亮:「五香、陳醋和麻辣?你們的名字真這麼怪?」
劉都統:「丞相,卑職忘了告訴你,這五香有名無姓,陳促姓陳名催促的促,那馬臘是牛馬的馬,臘月的臘。」
諸葛亮笑道:「哈哈,這麼個五香、陳促和馬臘!聽說你們這三個臭皮匠是三個孤兒,自小由老皮匠撫養成人?」
馬臘:「丞相說得對,我們現在還住在皮匠老爹留下的木屋裡。」
諸葛亮:「那麼說,你們的手藝都是老皮匠—個人教的?」
陳促:「是的,我們三人就—個師父。」
諸葛亮笑道:「哈哈,這就不是皮匠老爹的錯了!怪只怪你們沒把他的本領都學到手,結果成了三個臭皮匠!各有所長,又各有所短!」
五香:「丞相大人說得對,我們每人只學了一樣長處,卻各有兩個短處。怪只怪老爹在世時間太短,我們長大一點後又不用功,調皮貪玩…」
馬臘大聲說:「丞相大人,我們三人把軍鞋做壞了,我願替五香和陳促承擔罪責,要殺要打,任丞相處置。」
陳促歎了口氣說:「丞相大人,將模樣好的軍鞋放在表面打馬虎眼,是我陳促出的餿主意,望大人放了他倆,處罰我一人。」
五香馬上也說:「我替軍爺奶奶做了只繡花荷包,指望她見了這只荷包,不檢查我們做的軍鞋,都是我錯了,望丞相處罰我一個。」
諸葛亮笑道:「捨己為人,三個臭皮匠還挺仁義的喲!」
嚴丁急忙說:「丞相,別聽他們的花言巧語!您不處罰他們,他們轉身就去欺騙別人!江城的老百姓,不知有多少上過他們的當!」
嚴霸王大大咧咧說:「丞相大人,嚴某已吩附高足鞋店給大營送一百五+雙好鞋,這三個臭皮匠,就交給我們送江城縣處置吧。」
諸葛亮望了他倆一眼,悠悠說:「做壞軍鞋,是本相與三個臭皮匠之間的事,不能驚擾江城縣。再說,誰能斷言,三個臭皮匠修復不了這—百五十雙鞋?」
三個臭皮匠被諸葛亮的話驚呆了。
劉都統:「丞相,你相信這三個臭皮匠能修復這一百五十雙鞋?」
劉夫人馬上笑道:「我幫著一起幹,也不是沒可能…」
諸葛亮哈哈一笑:「不用夫人操心。我相信,不出三天,他們就能把軍鞋修復得漂漂亮亮!」
五香驚訝道:「丞相,你真相信我們?我們這點能耐,大家都看到了呀!」
陳促也有點發愣,說:「丞相,你剛才還說我們各有所短呀!」
諸葛亮點頭道:「不錯,你的三人各有所短,但也各有所長。本相弄不懂的是,你們為什麼不揚長避短,各自發揮所長呢?」
馬臘:「什麼叫各自發揮所長?」
諸葛亮:「陳促專做剪刀活,五香專做針線活,你馬臘就專用錘子功夫。三個臭皮匠,豈不頂個諸葛亮?」
五香驚叫道:「哇,三個臭皮匠,頂個諸葛亮?!」
劉都統大聲說:「丞相,三個臭皮匠,怎麼能跟你相提並論?」
諸葛亮笑吟吟地說:「怎麼不能相提論?連孔夫子都說:三人行,必有我師。他們三人,各為其他兩人之師,充分發揚長處,有什麼事做不成,有什麼主意想不出來?」
陳促笑瞇了眼,說:「五香,馬臘,丞相這是鼓勵咱們,他說得太對了!咱們乾脆合開皮匠鋪,各自發揮長處,先修復軍鞋,再為江城老百姓做出一雙雙漂亮的新鞋,這才不辜負皮匠老爹培養咱們的一番苦心。」
馬臘立刻大聲說:「好,咱們合開皮匠鋪,再也別自吹自擂,互相攻擊。」
五香笑了起來:「陳促,馬臘,我教你們針線活,你們可得好好教我剪刀功夫和錘子功夫呀!」
陳促點頭道:「當然,當然。不過,咱們先要修復了丞相的一百五十雙軍鞋。」
馬臘皺起眉來:「你那五十雙鞋樣好,修復還容易,我們這一百雙可成問題了。」
五香:「大尺寸的改中號,中號的改小號,也能利用一些吧?」
陳促:「對對,這由我來改。」
劉都統:「你們改來改去,總改不出—百五十雙吧?」
陳促點點頭:「對,起碼要差五六十雙。」
劉夫人「老劉,五香剛才將三十兩銀子還給我了,我看,咱們能不能先給他們,去置辦皮張、布料?」
劉都統「他們三頂臭帽子還戴在頭上,給他們銀子,不是等於將銀子往臭水溝裡扔?」
嚴丁趁機說:「丞相,我家老爺已經應允,即刻送一百五十雙新鞋去大營,這些做壞的鞋,當柴禾燒掉算了。」
諸葛亮:「你家老爺的好意,本相心領了。但可以修復的東西付之一炬,不是本相平素作為。三個臭皮匠要摘掉臭帽子,還指望這些做壞的鞋呢。劉都統,上前一步!」
劉都統:「卑職在!」
諸葛亮:「回營後從我的俸銀中扣去三十兩,這置辦皮張布料的銀子,卻是萬萬少不得的,先給三位小師傅吧。」
劉都統:「丞相,這怎麼行?」
劉夫人:「巧婦難為無米之炊,他們三個臭皮匠沒有皮張布料,你叫他們去偷去搶啊?」
諸葛亮點點頭說:「夫人說得對。」
劉夫人立刻將那銀子塞剄五香手裡「五香姑娘,記住丞相的話:三個臭皮匠,頂個諸葛亮!拿出志氣來,早些將軍鞋修復。」
五香噙著淚,朝他們拜了又拜,說:「謝謝丞相,謝謝軍爺和夫人。」
嚴丁輕聲對劉都統:「都統大人,不處置他們已經開恩了,怎麼還可給他們銀子?這不等於放虎歸山還送隻羊羔嗎?」
劉都統皺著眉點點頭。
嚴丁:「這樣吧,我叫幾個家人幫都統盯著這三個臭皮匠,好不好?」
劉都統搖搖張:「不行。丞相看準了的事,誰也不許胡來。他們修復不好,我再上高足鞋店買鞋。」說完一揮手喊道:「來人哪,將這一百五十雙鞋收拾起來,給三位小師傅送過去。」
五香、陳促和馬臘跪了下來:「謝謝丞相、劉都統和劉夫人!」
諸葛亮笑道:「哦,你們合開皮匠鋪,我幫著取個名,就叫『五香酸辣臭皮匠鋪』,好不好?」
三個臭皮匠:「好!我們一定記住丞相的鼓勵:三個臭皮匠,頂個諸葛亮。這鞋,一定越做越好。」
嚴霸王和嚴丁臉陰沉沉的,十分難看。
劉夫人拿出花荷包朝五香揚揚:「五香姑娘,記住我的話啊!」
三個臭皮匠都朝她點點頭。
諸葛亮:「都統大人,敢不敢跟本相打個賭?」
劉都統笑著:「—定是賭這三個臭皮匠能不能在三天之內修復這一百五十雙鞋,對吧?」
諸葛亮:「對。本相賭一百兩銀子,賭他們能修復得漂漂亮亮!」
劉都統愣在那兒。劉夫人:「你敢賭,看我不擰下你的耳朵炒大蒜!」
劉都統笑著:「有夫人這句話,我怎麼還敢賭?我這耳朵總比一百兩銀子值錢吧?」
諸葛亮和眾士兵都笑了。
車轎愈行愈遠,三個臭皮匠還佇立在那裡。
不一會兒,兩名士兵幫三個臭皮匠將三袋軍鞋搬進屋裡。
陳促問士兵甲:「大哥,丞相的鞋多不多?」
士兵甲:「你說丞相穿的鞋?不多。丞相儉樸得很,上朝都穿著那雙鞋。我見過的,大概也就三兩雙吧。」
陳促一吐舌頭:「我今天留神了,丞相那雙布鞋上,還打著補丁呢。」
五香:「陳促,你怎麼不早跟我說?我當場就會提出給丞相做雙鞋…」
馬臘笑道:「你呀,臭皮匠的帽子還沒摘掉,就好意思給丞相做鞋?」
五香突然大叫:「哎喲,糟啦!」
陳促:「糟什麼糟?銀子丟了?」
五香摸出那錠銀子笑著:「銀子怎麼會丟呢?我是說,想給丞相做雙鞋,這主意挺好,但不知道丞相穿多大的鞋呀!」
陳促笑道:「這你放心,我陳促能發現丞相布鞋上的補丁,怎麼可能記不住他穿多大尺寸呢?拿塊布來,我這就把丞相的鞋樣畫出來。」
馬臘飛快拿來一塊白布,陳促用劃粉三下兩下立即畫出鞋樣:「就這麼大小,錯了我把這布鞋吞下去!」
士兵乙將鞋樣與自己的腳對了對:「嗯,丞相的腳比我小一點,畫得差不多。」
五香笑著:「兩位大哥,我們替丞相做鞋的事,暫時先替我們保守秘密。待真做好了,讓丞相高興高興。」
士兵甲:「保守秘密,可得化代價呀!」
士兵乙:「對啦,五香姑娘,這位大哥也想要只繡花荷包!」
馬臘舉起錘子,假裝氣呼呼地:「我的錘子最見不得別人吃五香的豆腐!」
士兵甲乙都笑著用手擋:「乖乖,這豆腐放的麻辣太重,吃不得,吃不得!」
五香笑著:「謝謝兩位大哥,下次來取鞋,五香煮幾隻茶葉蛋給兩位品嚐。今天連口茶都喝不上,真對不起!」
士兵甲:「說實活,丞相今天說出『三個臭皮匠,頂個諸葛亮』的話來,都把我們驚呆了!你們的運氣真好啊!」
陳促笑著問道:「是我們運氣好,還是丞相人好?」
士兵乙「當然,第一是丞相人好,第二也是你們運氣好。如果今天沒遇上丞相,你們就倒霉透了!」
五香:「丞相對你們都這麼好?」
士兵甲:「丞相體恤部下是出了名的,你看,他寧可自己穿著補丁鞋,也要讓將士穿上新鞋!」
五香:「好丞相,好丞相!五香一定要為你做雙穿得軟軟和和的新鞋!」
馬臘:「咱們三人一起做。陳促剪樣,你縫我釘,讓丞相穿著軟和,走起來響亮,看著挺刮!」
士兵乙:「這樣的布鞋,才是皮匠老爹的手藝呢!」
士兵甲:「你們忙吧,我們走了。」
三個臭皮匠將兩士兵送到門外,五香發現嚴丁和另一名嚴府家丁遠遠地盯著這邊。她馬上大聲說:「二位軍爺,你們先去喝酒,晚上再來監工,辛苦啦!」
士兵甲先一愣,但馬上也發現嚴丁他們,立刻提高嗓門:「三位臭皮匠師傅,待會兒見!」
嚴丁和那家丁聽見了,頭一低往前走。
三個臭皮匠都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