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
唯一的妻子。
姒扶蘇猛地怔住。
旋即唇邊微微扯出一抹諷刺的笑弧，「皇上可真是讚譽臣妾了，明媒正立倒未瞧見過，瞧見的，只是生辰禮上的一卷聖旨罷了。」
那小侍婢卻是瞪大了眼睛，看著姒扶蘇，再看了看一旁冷漠而立的姬墨白，咬了咬唇，「皇……皇后娘娘……」
「有什麼樣的主子必定有什麼樣的奴才，所謂是上樑不正下樑歪，本宮倒想知道，誰給了你這個膽子敢在皇上面前搬弄是非？」姒扶蘇淡淡道。
小侍婢有些慌亂，求救似的看向姬墨白，姬墨白卻是轉過身朝著屋內走去。
「娘娘？」那小廝看著遠走的姬墨白，看向姒扶蘇，問道。
姒扶蘇輕輕拍了拍手，抬步跟上了姬墨白，「差人打發去了做奴役，就說是本宮的令。」
「是，皇后娘娘。」小廝卑恭地彎身。
小侍婢登時眸內浮上恐慌，「不要啊……皇后娘娘，奴婢知曉錯了，皇后娘娘開恩！奴婢知曉錯了！」
她話音未落，就被那小廝半拖半拽著扯著走了。
姒扶蘇搓了搓手，腳下加快了步伐，剛到門口，便聽見了一道熟悉的聲音，只不過此時帶著異常的虛弱，顯得極為楚楚動人。
「皇上，您……來了。」馨妃柔柔一語。
裡面傳來姬墨白不冷不淡的應聲。
「皇上，方才您進來可看見了水水？那時臣妾的侍婢，方才托她出去尋皇上，皇上可碰見了？」馨妃問道。
姬墨白剛欲回答，一道聲音卻是從門口傳了過來，「自然，不僅碰到了，還好好交談了一番。」
隨後，便見著姒扶蘇走了進來。
「姒扶蘇？！」馨妃坐在床榻上，望著走進來的姒扶蘇，登時語調抬高了許多。
姒扶蘇面上輕輕一笑，搓了搓手，然後兀自走到火爐旁，暖著自己微微凍僵了的身子，「馨妃真真是溺水了，竟然敢直呼本宮名諱，可犯了大忌。」
馨妃聞言，面色一變。
姬墨白蹙眉，道，「皇后。」
姒扶蘇暖手的指尖一頓，面上古井無波，微斂的眸子卻是輕輕泛起諷刺。
她於他，只不過是皇后，只不過是妻子，不是心上之人，不是心中唯一人，今日，他維護馨妃而呵斥她，明日，他是不是就可以為了馨妃一卷聖旨刺死她？
「臣妾知錯了。」姒扶蘇轉身福了福身子，淡淡道。
馨妃微微揚起下頜，不著痕跡地微微一笑。
「身子可好了些？」姬墨白望問道，「怎的會落入了水中，自己為何這般不小心，傷了身體可如何是好……」
姒扶蘇心口一窒，莫名地堵了起來。
微微開始泛起的暖意的手卻好似又再次陷入了冰窖。
「皇上，您一次性問臣妾這麼多問題，臣妾都不知道先回答哪個是好了……」耳邊傳來馨妃嬌嗔。
姬墨白唇邊微微一抿，無了言語。
「只不過是臣妾自己失足落入水中你，也怪不得旁人，只是覺得身子有些倦怠而已。」
姒扶蘇頓了頓，忽然道了一句，「馨妃可是有了身孕的人，小心些總是好的。」
「多謝皇后娘娘惦念，腹中的孩兒還算安康。」馨妃微微一笑。
姒扶蘇的視線落在了馨妃的身上，看著她的笑容，忽然想起自己當初和姬墨白在一起時也是這般的笑了開來，微微驕傲，微微得意，微微幸福。
但是現在……
她的驕傲，她的幸福，已經化為了烏有，一切了無。
「皇上的子嗣，自然要安康。」姒扶蘇忽然沒頭腦地緩緩道。
姬墨白望向姒扶蘇，「皇后賢良。」
微微斂眸，姒扶蘇兀自一笑，望了望門口，一個太醫正好慌慌忙忙走了進來，跪下行禮，「微臣見過皇上，皇后娘娘，馨妃娘娘。」
姒扶蘇收回視線，動了動身子，讓開道路。
太醫起身走到了馨妃跟前，將早已準備好的東西從箱中拿出，為馨妃診了脈象，「娘娘身子有些感染風寒，並不嚴重，只需小心調養即可。」
姬墨白點了點頭。
「你可是為本宮配安胎藥的太醫？」姒扶蘇忽然道。
那太醫一怔，還是點了點頭，「正是微臣。」
「你這差事做的可好，是皇上親自吩咐了你幫本宮配的藥吧？」姒扶蘇看似無心，暖著的手卻是微微彎了起來。
太醫聞言笑著點頭，「自然是皇上親自吩咐的。」
親自。
姒扶蘇心底笑了開來。
是親自將那味藥放進去吧，親自，親自……
把川芎磨成粉末，每次加入少量川芎粉，幾月下來便可達到滑胎的結果。
姬墨白啊姬墨白，你打得好算盤！
「皇上待臣妾真好，只不過如今臣妾都已經辨不清這好，是真是假了。」姒扶蘇垂眸一笑。
姬墨白看向姒扶蘇，「既然辨不清，那就不要去辨了，兩個人之間的界線永遠都是那樣，誰都改變不了，皇后放不下的朕同樣放不下，皇后介意的朕同意介意。」
原來……
他就是這麼想的。
原來……
他就是這麼認為的。
原來……
錯了錯了，都錯了。
「臣妾受教了。」姒扶蘇輕笑福身。
姬墨白收回視線看向那太醫，「這些日子你就專門照顧著馨妃的身子好了。」
「是，微臣遵命。」太醫輕輕叩首。
姒扶蘇頓覺得自己有些多餘，「來也來過了，看了看過了，臣妾便先告退了，與然還有些事情與臣妾商談。」
「嗯。」姬墨白淡淡道。
姒扶蘇起身準備走，忽然頓住腳步，「對了，馨妃，忘了告訴你，你的侍婢目無王法，已經被本宮發配奴役了。」
馨妃眸子登時凝住，看著姒扶蘇的背影，一抹深深地恨，不著痕跡浮現眸底。
姒扶蘇轉身出了門，望著碧藍的天，沒有一絲瑕疵，屋外空氣帶著涼意，侵襲著她，眼眶突然有些酸澀，就這麼結束了。
他不會說什麼，她亦不會說什麼。
她想起姬墨白的話，她想起姬墨白對她的好，她想起姬墨白的承諾。
卻早已辨不清是真是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