押著上百俘虜的隊伍一路上招搖過市,每經過一個村莊就引來大批的圍觀著,這些村、圍都已經向光復軍表示了臣服,現在看到反抗者的下場,多數人都在慶幸自己「識時務者為俊傑」。看到幾十人的光復軍押著兩百多的俘虜前進,對這伙武裝分子的武力也有了一個直觀的認識。
回到基地,俘虜都被關進了早就準備好的俘虜營,原來只有十來個住客的俘虜營一下子熱鬧起來了。這些在光復軍進城那天趁火打劫的傢伙,已經被調教得服服貼貼。進來第一天穿越者就給他們先來了個「下馬威」,全身上下都被強制清潔了一遍。住滿各種寄生蟲的頭髮首先被清除了,直接變成了一個個光頭;身上的衣服也被扒光,然後堆在一起一把火給燒了;然後十來個赤身果體的大老爺們被趕進河裡,一人發了一把豬鬃毛刷,兩人一組互相用毛刷給對方清潔身上的污垢,要求刷到皮膚見紅才准上岸。在刺刀的逼迫下誰敢說一個不字,只得奮力的與對方身上的灰泥做鬥爭,手下也不敢留情,只刷得對方鬼哭狼嚎。
其間有一個仗著自己水性好打算潛水逃跑的,在一聲槍響後變成了一具浮屍,這大大震懾了這些傢伙,讓他們再不敢輕舉妄動。不過這也讓他們明白,這伙反賊暫時不會要他們的命,前提是不能打逃跑的主意。
上岸後,每人領到一套新衣服,桔黃色的棉布對襟坎肩,有三顆不知道什麼材料做的圓扣子,左胸上寫著「深二看」三個字,下面還有四個西洋數碼,另外就是一條到膝的短褲和一雙泡沫涼鞋。對於這些大部分時間都是穿草鞋或者光腳的「治安隱患分子」來說,比草鞋舒適、不紮腳的泡沫涼鞋無疑是比財主老爺的布鞋更奢侈的物件,以及於有人竟捨不得穿。
改頭換面之後就是交代個人情況了,犯人一個個被叫進帳篷進行單獨詢問。裡面有兩個「反賊」在等著他們,旁邊還有一個從賊的前衙門捕快。一個反賊開始問話,無非是姓名、年紀、職業等等情況,另一個負責記錄,前捕快則負責分辨這些傢伙是否在撒謊。這些傢伙平日裡就是偷雞摸狗之輩,大都在衙門裡掛了號的,也無法隱瞞自己的真實情況。最後得到一個號碼,這將是他在獲得ziyou前唯一的身份標誌。
接下來的幾天,十幾名囚犯被指揮著修建了這座俘虜營。營地周圍拉起了鐵絲網,外圍還有幾座十公尺高的塔樓,二十四小時有人值守,並配有探照頂。幾十個帳篷錯落有致的分佈在裡面,帳篷四周挖了排水溝以防下雨積水,帳篷內鋪著稻草做為床鋪。營地內唯一的木製建築是茅房,旁邊開闢了一塊菜地。
看到一下子來了幾百號獄友,這些傢伙覺得自己出頭的日子到了。老犯人有管教新犯人的權力,古今中外莫不如此,即使老犯人只先來三天。從某種意義上講他們的想法也沒有錯。
艾木梯此時正和十來位一同進監的獄友,一起協助義勇軍的士兵指揮著新來的俘虜,讓他們二十人一組蹲在地上。就聽到有人在叫他,「9527,過來一下!」
艾木梯聽到叫聲,立刻飛奔到一名穿著夏季常服的中尉面前,立定站好後用不太標準的普通話回答道:「9527前來報到,請首長指示!」艾木梯本是城中的一個混混,他當木匠的老爹沒文化,就給他們幾兄弟起了「木梯」、「木桶」這類的名字。十歲的時候父母和兩個弟弟被洪水淹死了,他也就成了沒人管的孤兒。為了活下去,他討過飯,打過短工,當過扒手,成年後就跟著城裡的地痞做些偷雞摸狗的勾當。這次光復軍進城時,他就和幾個伴當趁亂打劫了一家肉鋪,誰知剛出門就遇上巡邏兵,領頭的想跑結果吃了槍子,幸好他見機得快,乖乖束手就擒,才沒落得一樣的下場。進了勞改隊,他憑著察言觀色的本事,很快獲得管教幹部的好感,給了他一個勞改隊長的差事,還給了他一個據說有特殊意義的編號。
中尉名叫洛西河,二十七八歲的樣子,190cm的身高讓艾木梯必須仰視他。大災變發生時,他已經從內衛武警部隊退役,並當了幾年的治安隊,監獄看守的經歷讓管委會任命他為俘虜營的管理者。原來只有十幾個兒人的時候,他加上一名負責管理檔案的大專生,以及五名充當看守的士兵,工作起來得心應手。現在一下子來了這麼多俘虜,就顯得力不從心了。雖然管委會又派了兩個班的士兵來充實守衛力量,但有管理犯人經驗的就只有他一個。
「你有什麼好辦法沒有?」押送俘虜過來的馬當歸問道。現在工作越來越多,人也越分越散,傷腦筋呀!
「要是原來,兩百多犯人怎麼也得有十多個管教幹部,現在就我一個人,這戲不好唱呀!」在這個問題上,洛西河也不敢隨便拍胸脯。「那些沒經驗的,來了幫不上忙不說,說不定還要壞事。現在只能用犯人管犯人,利用他們的矛盾互相監視。那十幾個城裡抓來的馬蚤亂分子和今天抓回來的鄉下人應該沒什麼瓜葛,讓少數派來管理多數派,讓他們掌握派工、食品分發等權力,以那些地痞流氓的得xing,他們一定會上下其手,為自己謀取好處。這樣少數派就會變成俘虜營裡的特權階層,被他們壓搾的多數派就會與他們對立,於是他們只有緊緊依靠我們才能保住自己的好處。」說完他對著一個犯人喊道:「9527,過來一下!」
艾木梯過來後,洛西河對他說道:「9527,你這幾天的表現我都看到了,還不錯,以後要繼續保持。」頓了頓,讓受到表揚的前地痞小小的得意了一把,接著說道:「現在上級決定把更重要的工作交給你,讓你來當這兩百多人的勞改大隊大隊長,你有沒有信心完成?」
「謝謝首長栽培!小的一定竭力報效!」艾木梯面帶喜色,學著戲文裡的台詞答道。雖然這個大隊長只是個犯人頭,但也算是個小官,起碼在這裡除了首長就是他最大。
「很好!我看好你!」洛西河拍了拍他的肩膀,這個動作立刻讓他骨頭都輕了四兩。
打發走千恩萬謝的艾木梯,洛西河把自己的構想講述給馬當歸聽。「我的初步規劃是讓先來的這十幾個犯人充當小隊長、中隊長這些職務。而新來的犯人每十人編為一個班,挑一些看起來老實聽話的來當班長。三個班組成一小隊,三個小隊組成一個中隊,再上面就是大隊。每天分派工作以小隊為單位,我們只需要把每天的工作量告訴小隊長,至於怎麼分配人手就由他自行安排。如果不能完成工作量就要處罰,當然如果超額完成也要給予相應的獎勵。」
「用什麼獎勵?」馬當歸想不出來光復軍有什麼可以當做獎勵品的東西,總不可能發人民幣吧?
「伙食獎勵。現在犯人的伙食雖然管飽,但沒什麼油水。如果有人超額完成任務,就提供一些犖腥給他們。庫房給了我一批快要變質的鹹魚,正好可以拿來做為獎勵品。如果有人消極怠工、偷懶耍滑,完成不了工作量就要面臨伙食減量的懲罰。根據情況分成減半到沒有,餓上兩頓一定會給他們留下深刻的教訓。」洛西河有條不紊的說道。二十一世紀管理犯人的方法多的是。對付這些十九世紀的土著還不是牛刀小試。
「還有一個問題。」馬當歸雖然覺得餓飯的懲罰有點兒過於兒戲,但也不能否定人家專業人士的意見,只好提醒洛典獄長另一個潛藏的隱患。「這二百多俘虜都是一個地方的,如果他們團結起來不服管教怎麼辦?那些小隊長中隊長能不能壓得住?」
這個問題洛西河顯然也考慮到了,他立刻給出了答案。「我剛才聽張磐說,這二百多人很多都不是姓梁的,這些外姓人大部分是租種梁家土地的佃戶,不可能和梁家人完全一條心。編班的時候把這些人與梁家人混編,以中國農民的自私xing,他們團結起來的可能性不大。以後再散佈一些流言,就說這次衝突都是梁家人挑起來了,他們這些外姓人都是受了梁家的連累。只要好好表現就會放他們回家,梁家人則要牢底坐穿。如果再來幾次因為梁家人消極怠工,造成大家餓飯就更完美了。久而久之,他們之間的矛盾就會越來越深,能團結起來才是見鬼了。」
馬當歸不得不感歎,在監獄幹過的都是腹黑黨。「不過這梁家人始終佔多數,怕是不好辦吧?」
沒想到洛西河還有後招。「這些大家族也不是鐵板一塊,還有嫡系和旁系之分。有些隔得遠的旁系,還不是和外姓的佃戶一個待遇。而且就算嫡系,也還分成幾房。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那些大家族內部不可能沒有矛盾。只要我們抓住這些矛盾,梁家人也不難對付。」
「那怎麼抓住這些矛盾呢?總不可能指望梁家人自己告訴你吧?」
「犯人進來以後,要先做個人情況記錄,我們可以從側面瞭解到一些情況。而且就算梁家人不說,那些外姓人也沒理由幫梁家保守秘密。再加上衙門裡的留用人員,除非只有一兩個人知道的,否則梁家應該沒有什麼秘密能瞞住我們。」洛西河很肯定的說道。
真是人才呀!都是當過兵的人,這些手段馬當歸就自認不會。當幾年內衛武警就有這樣的水平不,知道那些幹了幾十年的獄警是怎樣恐怖的存在?現在百事待舉,這裡只能相信專業人士的意見。「那就照你說的辦!這方面的工作你作主就行了,回頭寫個報告給管委會報備一下!」馬當歸說完就轉身大步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