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兒笑道:「別以為這就發達了。若不用心經營,天上可不會掉銀子。你們好好幹,以後我們把方便面做到全國各地去。另外,如果歐陽真以後帶著他父母,不願去青河縣的話,我想把他們送到這裡來,我的股份送給歐陽真。到時還煩你們幫歐陽真作好安置之事。你們去通知幫工們,明日起繼續營業。」
如此激動人心的理想,財發和財富怎能拒絕絕?歡天喜地答應下來。
「我等著跟你們一道回白雲村。」張鐵匠盼著回家。
「你先回屋裡收拾好東西,我們得安排安排。」
面兒和藍天賜進了清華苑。藍天賜緊緊拉著她的手,低聲笑道:「鬼丫頭。你竟敢拿我們的前程去和田伶曦作交易。」
「你不願意?」面兒停下腳步,看著他,聳聳鼻子,笑道:「若是不願意,便去做駙馬,那才是萬事大吉,也不必苦了我當一輩子尼姑。」
「你!」藍天賜總是拿她沒辦法,滿眼溫柔,就是面兒擅自作主此事,也生不起氣來,事以至此,只得笑道,「你這是逼我?」
面兒翻翻眼眼睛摔開他的手,大步向屋裡走去。
歐陽真兩眼瞪大地躺在床上,雖被佔了穴,不能動彈,但情緒仍在激動與複雜中。
「娘。娘。」歐陽真喃喃念叨,心急如焚,只怕此時歐陽家的人就要被送上斷頭台了。
「歐陽真。不必擔心。公主已經放過你和你娘了。」
歐陽真看著臥室門外,一道月白的影子移動進來,不相信聽到的消息,嚅嚅道:「真的?是我聽錯了嗎?」
「你沒有聽錯。我剛才去過官府了。公主放過無關的人了。只是歐陽家的財產全部充公,還有你大哥一干直接案犯即日將被押進皇皇。」面兒提高聲音。肯定地回答。
歐陽真抬一抬手,藍天賜進來解開他的穴位,歐陽真兩眼失神地看著面兒,再次問道:「真的?」
面兒點點頭,「接著青州官府將抄封歐陽家在青州的所有財產,所以你現在要堅強。好好安排你的爹娘。這座宅子早已歸屬我的名下,我要回白雲村,這裡就是你和你父母的新居處,雖再不能像從前一樣風光,但也是一個落腳處,不至於讓老年人風燭殘年。還流落街頭。」
「謝謝。」歐陽真玉顏盡失,目光呆滯。情緒平緩下來,眼淚不斷地流,此番大哥犯了大罪,肯定必死無疑。
「別難過。人總有一死。你大哥的確是作惡多端,連謀害公主的事都敢做。如今能保得無關的人平安,已是老天顯靈。」藍天賜安慰道。
歐陽真悵然若失地點點頭。然後低下頭,盯著地上,不說話。
「你吃些東西。我們準備今天就走,反正要經過青州城,所以你與我們一路,去接你的父母吧。」這一次的打擊,比殺了歐陽真還要慘,面兒放低聲音,生怕再帶給他什麼刺激。
「謝謝你們。」
歐陽真這要死不得活的樣子,真是令人難過。
唉。面兒只能心中暗歎,與藍天賜遞個眼神,兩人走出去,藍天賜去端熱的飯菜,面兒去收拾東西。
不過一兩日的光景,就發生這天大的事,別說歐陽真受不了,就是面兒都覺得像做夢。回到屋裡坐了一會,其實也沒什麼好收拾的,重要物品都在極樂洞天裡。這一次明裡離開瓜州,得好好備些食物在路上吃。
午時,藍天賜找了一輛馬車來,面兒將兩籃食物放到車裡,張鐵匠扶著有氣無力的歐陽真上了車,終於踏上了回白雲村的路程。
馬車出了瓜州城,經過溪邊時,一道人影從旁邊跳出來,攔著車子。
「找死?」藍天賜一鞭揮去,那人躲閃不及,鞭子拉下他頭上包著的頭巾,露出一張熟悉的臉來,卻是歐陽能。
「藍大爺。我是歐陽能啊,我……我……二公子在車上,是吧?」歐陽能緊張地四下張望,生怕這時有官兵出來抓住他。
如今歐陽家倒了,歐陽能再無以前的驕傲,很識時務地稱藍天賜大爺。
藍天賜收回馬鞭,見他這膽小如鼠的樣子,令人十分好笑,不過他算是忠僕了,歐陽真現在的確需要人照顧,便歪一歪頭,「上車吧!」
「謝謝藍大爺。」歐陽能激動地爬上車,看到歐陽真病怏怏地靠在車座裡,撲上前拉著他就哭,「二公子。還好那晚你沒讓小的跟著你和乾哥出去,不然小的便再沒機會伺候你了。」
歐陽真緩緩地轉動眼眸,認出他,淒慘地道:「如今我已一無所有。你還跟來做什麼?自己謀出路去吧。歐陽家的下場你看到了,記住,往後做人不要囂張。」
「不!我和歐陽干說了,此生只能著二公子。你們沒錢了,我們還有些私房錢!雖不夠揮霍,但是保我們過小日子,還是綽綽有餘,這都是二公子你平時扔給我們的。只要二公子別趕我們走!」歐陽能像即將被娘拋棄的孩子一樣放聲大哭。
太感人了。張鐵匠感慨地搖搖頭,歐陽家真是怪,兩個兒子一惡一善,倒底是善人得人心呀。
面兒去想起一事,好像在地牢裡沒有看到歐陽干,連忙問:「歐陽干呢?」
「那晚二公子讓他在驛館盯著,後來肖家傳來震天聲勢,他暗中跑去看到歐陽家的人都被捉起來,猜到大公子事發,便機靈地先藏了起來。後來看到藍大爺把二公子帶回家,就放心了。再後來得知,楓香園被抄,下人們被捉,他就更謹慎了,在暗處留心著官府的動靜。上午官府把我們放出來,他便將我帶出了城外。我們猜二公子肯定要回青州,所以就在路上等著。不想剛才他突然說肚子疼,去那邊了……」歐陽能指指馬車外一叢深密的茅草。
「來了。」藍天賜在車外說道。
一道黑影從茅草叢中飛出,穩穩地落在馬車前。藍天賜撲哧一聲笑出來,歐陽干現在打扮十分怪,用衣服抱著頭,一身農夫打扮,尤其是鼠目獐眼的動作,偷偷摸摸地象賊一樣。
「藍……」歐陽干有武功,所以歐陽家倒了,沒有歐陽能那麼大的震驚,此時不知怎麼稱呼藍天賜,想叫公子吧,藍天賜成天在面房裡幹活,實在不太相稱。
「快上車吧!」藍天賜笑著擺擺頭。
「謝藍……大……」藍天賜年紀比自己小,叫大哥肯定不對,算了,人逢低處要低處,歐陽干還是跟歐陽能一樣叫出一聲,「爺」。藍天賜和王面兒保住了二公子,稱他一聲爺,也是當得起的。
藍天賜揮揮馬鞭。歐陽干背著個黑布包,利落地上了馬車。
「二公子。」歐陽干一上馬車,跟歐陽能一樣,像失散多年的親人相見,撲到歐陽真懷裡放聲痛苦。
「駕。」藍天賜怕歐陽能惹來麻煩,連忙打馬離開,得得的馬蹄聲將他的哭聲淹沒不少。
「你們這是何苦?跟著我有什麼好呢?」歐陽真無奈地搖頭歎息,如今自己都是朝不飽夕,哪裡還養得起兩個僕人,尤其歐陽干的工錢不低的。
歐陽干取下包袱,不避面兒和張鐵匠在車裡,打開來露出許多金銀,懇聲道:「二公子對我們不薄。如今二公子有事,我們絕不會離開二公子跑到一邊享清福。我們要幫著二公子重振門庭!我們手上不只這些,等到了青州,在錢莊裡還放著不少東西,都是以前二公子賞賜的。有這些錢,二公子一定能東山再起!」
「嗯。」歐陽能死死拉著歐陽夫的衣袖,好像怕他會將他們推下車一樣。
「歐陽真。有這樣好的家人。你應該振作。」面兒被歐陽能和歐陽干感動,語重心長地鼓勵道。
「就是。你不要頹廢。」張鐵匠對歐陽能和歐陽干生出幾分敬意。
唉……
歐陽真閉上雙眼,誰人能知他此時的心境和想法?他本來就看淡紅塵之事,經此一劫,更是萬念俱灰。
四日後。
歐陽真他們在青州碼頭下了船,歐陽真經過幾天的旅途,情緒穩定下來,雖然心情沉鬱,但言行恢復正常,他拒絕了面兒和藍天賜要陪同他回去,只是催他們趕快回白雲村,說好待他安頓好家事,會再去白雲村找他們。
有歐陽干在他身邊,面兒的擔憂少了許多。歐陽真不讓他們陪同,也是人之常情,大哥惹這麼大個臭事,怎麼好意思,讓外人再過多地來幫忙?說到底,歐陽真還是不能面對心愛的女孩,總覺得自己就像荷爾蒙塘裡的青蓮,被人強行打落進淤泥裡給蹂躪,毀滅了。
歐陽真下船時,面兒一再交待歐陽干:「安排好家事後。你們可得帶著二公子來白雲村!」
歐陽干現在生怕二公子失去面兒這個朋友,不斷地點頭保證。有他的保證,面兒和藍天賜才放心地看著他們走上西風岸上。
西風岸上還是那麼熱鬧美麗,原來王家的面鋪已經被官府租出去,作了別的生意。
船隻向著青河縣繼續行駛。面兒和藍天賜站在船首,一直眺望著西風岸上,默默期望歐陽真能早點走出心裡的陰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