芬兒笑哈哈地接過禮品盒。主僕二人將他們迎進客廳。童彤和童野也不客氣,畢竟不是外人,大步走進廳裡,只見寬闊大器的大廳裡還擺著許多原來蒙公子留下的上檔家俱,加上這些天田姑娘讓易謹略陸續購置的東西,加上歐陽慶送來的一些玩意,主院恢復了從前蒙公子在時的富貴舒適之氣。
大廳上首擺著鋪了鳥羽毛作邊的獸皮孔雀軟榻,兩旁紗霧般的白色帳幔從天頂直垂而下,屋裡淡香瀰漫,將主人特徵一顯無餘,顯然這是女子喜歡的裝飾。
歐陽慶送的兩件大瓷器驕傲地擺在上端兩處屋角,軟榻後面是一壁高大的鏤空木隔牆,上面擺滿精緻的飾品,不少都是歐陽慶送的。田伶曦真是一反前態,對歐陽家的友情似乎還真表現不淺。
大廳中央擺好一個長方圓角的大檀幾,四周設柔軟的席地墊坐。
「童姑娘,童大哥,快請坐。」芬兒將點心放到一邊的高几上,安排座位,上首的位置自然要留給主人田伶曦。
童彤和童野笑著坐下,看一眼外面,田伶曦沒有立即進來,似乎在外面迎接什麼人。
「還有客人?」童彤敏感地問。
芬兒茫然地搖搖頭,「不知道。」
童彤看著物裡擺著歐陽慶送的東西,位置似乎都挺顯眼,莫非田伶曦也請了歐陽慶?心中迅即有所防備。
「二位請進。」
沒一會田伶曦領著兩個衣著講究的男子進來,果然是歐陽慶和歐陽真。
童野和童彤臉色未變,只是快速對視一眼,發覺上了田伶曦的當。
「平時鋪裡生意忙,趁著今晚宴請你們,我把歐陽家的兩個公子請了來,以謝他們送給我的這些禮物。」田伶曦這一手很突然。並且沒打算給童彤解釋,當著眾人的面指著格架上擺著的一溜歐陽家送來的東西,堂皇介紹。
歐陽慶和歐陽真見童家兄妹在坐,臉色一喜,連忙熱情地向他們拱手招呼。
童野和童彤卻沒什麼表情,只是淡淡地點點頭,畢竟田伶曦才是主人,此時犯不著有什麼激烈反應。
歐陽慶兩兄弟坐在童家兄妹對面,田伶曦坐了上首,芬兒在一邊伺候。
「雖然平時你們不常在前面鋪裡。可是大家應該是早就認識了吧?」田伶曦的話令雙方一時間難以清晰明白,她說的雙方倒底是哪種認識呢?是從前與王家認識,還是如今天天來吃刀佬面。對童家的認識?
童彤有種不妙的預感,田伶曦似乎要搞什麼事情?
童野目光帶著一縷寒意快速掃過田伶曦臉上。
而歐陽家兩兄弟臉上微笑,心裡卻是充滿喜悅,和田姑娘作朋友是很明智的行為。
「天賜哥,面兒。你們不會不認得過去的好朋友歐陽真了吧?」田伶曦擺宴的目的便是在此。一言出來,猶如一顆炸雷劈在童家兄妹頭上,而歐陽真卻是激動得直笑,不停地拱手賠罪。「我們當然早就認得。只是面兒和天賜哥被迫弄成這樣,都是我歐陽家的錯誤。天賜哥,面兒。你們放心,很快朝庭就會送來終結通緝的公文!」
這種情況,童彤和童野不可能對田伶曦作什麼。面具下的表情十分難看,所有的的憤怒無需控制,反正也沒人看得見,然而這種情況,也只能僅此而已。
「天助我也。」歐陽慶得了機會。顧不上先歡喜和興奮,竟然把身子往後一退。給童家兄妹妹深深地叩了一首,眼角噙淚,可謂聲情並茂地給童彤賠罪:「請面兒姑娘看在田姑娘的份上就此放下從前的事吧。我保證以後再不會有從前的事發生。」
童彤兩眼噴刀,劉老頭他們的命還得回來嗎?還有張鐵匠都失蹤了。
田伶曦早有準備,事情雖然突然,大家卻都心照不宣,拿出主人的姿態,一團和氣,真的化解起這段恩怨來:「面兒妹妹。關於王家方便面被禁止生產的事,你就給歐陽大哥一個機會吧,只要一個月內朝庭發下解禁令,以後你在瓜州城賣方便面也好,還是回白雲村也好,歐陽大哥都應該補償王家停業以來的損失。」
這話明裡是幫著王家的。而歐陽真本來就覺得愧欠王家,不待與大哥商量便一口應承:「歐陽家理當賠償!」
童彤被田伶曦突來的這一手弄得啼笑皆非,轉念一想,自己利用她,不就是要拿到解禁令嗎?在瓜州城的生意再好,可是心裡總是捨不是白雲村。這事突然給田伶曦推著談到這份上,童彤也只有進沒有退的道理。
「王家那事,牽連的可不只錢!還是還有幾件人命案的!」
這個時候童彤也無需刻意掩藏身份,順水推舟,半明半暗談起舊帳。
「劉老頭那事我們可是賠夠了銀啊。若是面兒姑娘嫌賠得不夠,我再派人送些銀兩去!」歐陽慶臉色泛苦。雖然想和田姑娘拉交情,可是田姑娘「打劫」的本事太厲害,不知她會讓自己賠多少錢給面兒,若是將來面兒嫁給弟弟,賠再多錢都無妨,最終那些錢會流回歐陽家。若是面兒不願嫁給弟弟,萬一賠多了,這本就虧大了。
「張鐵匠去哪了?」童彤憤怒的一掌拍在桌上,竟然震得桌上的酒菜晃了幾晃。
田伶曦突然擺了童家一道,這個時候只有順著童彤來成自己的事,因此犧牲歐陽慶沒有半點理由,眼睛一翻,也是不滿地看著歐陽慶:「說吧!你們把張鐵匠弄到哪去了?」
本來無經查證便不可定罪。可是田姑娘和面兒的言行已經認定張鐵匠的失蹤與歐陽家有關。歐陽慶嘴張微圓,想解釋,又怕越描越黑,這事可是認和不認都不對的。
「張鐵匠失蹤了?」歐陽真轉頭看著歐陽慶,眼神明顯不滿和質疑。
「面兒姑娘還要找張鐵匠造機器嗎?別的話我不敢說,可是派人幫你尋找張鐵匠倒不是難事,你放心,只要我歐陽家的人出面,只半個月來一定能打聽到他的下落。」歐陽慶畢竟是老狐狸,當初的確動過張鐵匠一家,因此狡猾地轉換話題的性質。
「這可是你親口說的。如是一個月內不見張鐵匠的影子,那麼他的失蹤便與你有關!」田伶曦拿出刁蠻大小姐的脾氣,也是用力一掌往桌上一拍,指著歐陽慶憤懣地道。
「一個月為限!」歐陽慶懶得再解釋,反正一個月內找來張鐵匠,此事便不算什麼事了。
「好吧。你請我們游河的事,也別什麼七月初七看年郎織女了。一個月後若是找不來張鐵匠,歐陽家便不再是我的朋友!我將幫著王家上告歐陽家謀害張鐵匠。」田伶曦不只摞下狠話,明顯是威脅歐陽慶。
歐陽慶唯唯諾諾,只有點頭哈腰的。
既然田伶曦已經有意無意擺出了公主的架子,童彤覺得這時沒必要計較她擅自作主揭穿她和童野身份的事,反正這個時候遲早要來,與基糾結,不發抓住形勢順勢而為。這一次就算是上了田伶曦的當,而田伶曦絕不敢全拿陷阱給她鑽,總得處處讓利才行,不然這合作的關係隨時都可以完。因此童彤笑著點了點頭。
田伶曦暗暗鬆一口氣,還好今晚的事處處順著童彤的心意,否則晚宴後,還不知童彤會怎麼怪罪她,看到童彤竟然笑了,那麼她這一手冒進的棋便是下對了。
「還有賠償的事。你準備怎麼賠償?」田伶曦本來就有心要收拾歐陽慶,抓住機會,一件接一件地讓人喘不過來氣。
歐陽慶頭大,難堪地看著她,結舌道:「這個怎麼好憑空開口?」說著眼神移向童彤,真怕她今晚會獅子大開口。
越怕的事越要發生。被歐陽慶迫得離鄉背井,這一筆帳怎麼可能只有停工損失?童彤嘴角拉起一抹陰惻的弧度,笑道:「王家停工的損失不用別人算,歐陽大公子應是比別人更會算的吧?還有你迫得王面兒離鄉背井,名譽受損,甚至不能以真貌見人……這些可是錢都不能彌補的呀。」
獅子果然大開口。歐陽慶心裡痛苦地抽搐,忽然覺得好像又被田姑娘算計了,莫不是這筆賠償她要和王家平分的?若不是看在田姑娘的份上,歐陽慶現在就報官,就算捉不到童家兄妹,至少又攆得他們在瓜州城不能駐足。
田伶曦輕咳一聲,似洞穿他的心思,雪白如蔥的手指好看地在桌上敲打,「歐陽大哥。別給我說你沒有賠錢的誠意。賠錢不賠錢都隨便你。那王家的解禁令,此時薜臣相應該正在審核了吧?不只如此,聽說王家方便面的名聲皇宮裡都有聽聞,也許皇上對這件事都會很感興趣吶。」
「我們賠!面兒說得沒錯。有的損失是錢都不能彌補的。」歐陽真怕這事弄大,再次想以錢了結,從此風平浪靜,至少還能和面兒做朋友。
「那就賠三十萬兩銀吧。」歐陽慶終於有結舌地報出價來。
童彤冷笑著沒有出聲,只是一雙難看的豆眼直射歐陽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