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連幾日歐陽慶都沒來刀佬面鋪。
暗地裡童野查看過張府和歐陽家的動靜,發覺兩家都按兵不動。
對此童彤認為兩家表現得越平靜,將越會有不平常的事發生,換藥勢在必行,只是雙方都在考慮面子的事。所以他們只需靜觀其變,不需再作什麼多餘的事情。
的確,田家有心以藥換藥,而且比歐陽家更著急,赤絹妖娘中毒,原本以為只能拖上兩日,好在經姜嬤嬤全力醫治略有起色,可以再拖上兩日,但這種拖法對赤絹妖娘畢竟有很大的危險。
歐陽慶也不是不著急,是在等時機,等大王爺或七王爺的回信。算算時間,他們的回信早該到了,論交情他們不會不復歐陽慶的信,何況瓜州的鋪子有他們的股份,上十萬兩的失盜不是小數目。兩個王爺都不回信,應是會來一個人吧?
這幾天他都沒出門,天天在家帶著弟弟曬太陽。
這下午歐陽慶帶著弟弟和小蝶意外地在楓香園外北面的山頭上看風景。
夕陽西下,歐陽慶背著手眺望著瓜州城,臉上一道道的猙獰終於在此時化為平靜。
這幾天歐陽慶對小蝶又恢復了原來的親近,畢竟這個女人對他的忠誠與忠心無人可比,田伶曦對歐陽慶只有利用價值,在他心中並無地位,若論地位田伶曦在他心中的地位遠不如小蝶。
所以歐陽慶對田伶曦只有征服為己用的願望,並無真正的喜愛。那晚田家把官兵都叫了來,這讓歐陽慶很不舒服,他可是從來不肯吃虧的人。
心底升起個聲音:「血債不僅要血來償……田伶曦……我要讓你知道什麼叫真男人!」
小蝶看著他的表情恢復平靜,變得斯文,心裡卻是格格幾下,看慣了大公子的凶相。對這種斯文相極不適應,她覺得大公子若是不這樣刻意改變,也許事情還不會越弄越複雜,畢竟糾纏的理由少些,大公子這樣刻意變化就表示他不願以簡單的方式來解決與田家的問題。
這兩天歐陽慶也不再隱瞞小蝶,有什麼事和歐陽正說都當小蝶面的說。
顯然大公子想吞併田家,就像多年前吃掉穆家三分之一的家產一樣,多年前穆小姐嫁給大公子,穆家足足陪送了三分之一的家產,那個時候穆家沒有敗落。在青州可是排在第四的大戶人家,而且穆家把所有的當鋪業陪嫁給了女兒,所以後來歐陽家的古董鋪生意才越做越大。後來穆家的敗落。其實還是大公子在暗地裡搞的鬼,穆大小姐死後,他便暗中擠兌吞併穆家的布行、茶行等,起先穆太公看在女兒的份上讓著歐陽家,後來歐陽慶的野心越來越大。兩家變成了仇人。
這時正是夏天,夕陽下仍有些微熱,小蝶卻心中發寒,只怕田伶曦是第二個穆小姐——
不。與此同時另一個聲音反駁:「田伶曦比穆小姐更厲害。這將是一場可怕的戰爭。」
小蝶得瑟一下,歐陽慶回頭溫柔地看一眼她,輕輕地摸摸她的後腦。「我們回家吧。」
歐陽干將歐陽真抱進一張竹躺椅裡,由兩個壯實的護衛抬著回去。歐陽真耷拉著腦袋,眼睛傻傻地看著西落的紅日。流著口涎,連「面兒」都不再叫了。
「如果我沒猜錯,最遲明天皇城會來貴客。」歐陽慶肯定地對歐陽正道。
「這幾日家裡已經修繕好了,花園還添了新的植物,而且歐陽全同時準備好貴賓房。不會讓貴賓不滿意的。」
「只是個準備而已。人家不一定會在楓香園落足,但我們的心意總需表示到。回去後把通往貴賓房的走廊上全擺上鮮花!」
「是。」
與小蝶相反。歐陽正看到大公子恢復平靜又變得斯文,卻是更高興,這表示大公子沒有被田家打倒,只要大公子想做的事,一定會不擇手段的做成。田家這回等著臣服吧。
果然如歐陽慶所料,甚至比他預計的情況更好,當晚歐陽家剛剛用過晚膳,七王爺便著便裝帶著幾個隨從來了楓香園。
七王爺只有二十五歲,與皇上是同父異母的兄弟。皇上對這個七弟頗為寵愛,所以七個王爺兄弟中,七王爺生得最俊,但也最任性、陰狠。
一進貴賓院,院子雖不大,卻很精美,走廊上擺著鮮花,掛著漂亮的綢結,站著十個衣衫不俗的絕色丫環,七王爺眼睛一亮,立即爽朗一笑,對歐陽慶的佈置十分滿意,「真不枉我一到瓜州城就先來看你。」
「七王爺……小的以為你沒空來……見到你來……小的不勝感激……那田家的也不知什麼來路,竟然來無蹤去無影,一夜之間盜走我們鋪裡的東西,又一夜之間襲擊楓香園……而且還能調動官府的勢力……罰了小的一千兩銀是小,可小的是七王爺和大王爺的人,這打狗都看主人,趙大人打我歐陽家的臉……不是不把七王爺和大王爺放在眼裡嗎?」歐陽慶堂堂一個大男人,竟點頭哈腰地抹著鼻涕擠起眼淚來。
「趙大人竟敢庇護姓田的?那姓田的倒底什麼來路?竟然敢動用官府的力量?」七王爺剛到瓜州,還沒去官府找趙大人算帳,因為和歐陽慶交情深,兩人臭味相投,不僅是生意合作者,還是好朋友,一到瓜州便聽說了歐陽家這次被欺負的事,所以就先趕來楓香園看望老朋友。
「聽說田家大小姐和趙大人的二夫人是表姐妹……」歐陽慶把七王爺攙進上首的椅子裡坐下,把知道的情況告訴了他。
七王爺皺皺眉,「瓜州城可非別處可比,不只藏龍臥虎,還有不少達官的親戚家人在此,在這當官的,哪個不是提心吊膽的?趙大人竟敢為二夫人的表妹大動干戈?他二夫人不是只是個風塵女子麼?難道傾國傾城,迷了趙大人的雙眼?又或者這田姑娘不姓田,是哪個大臣的女兒?」
「七王爺高明呀!我有個打聽來的消息,只是不知是真是假……」歐陽慶把前陣打聽到的另個消息悄悄告訴他。
七王爺盯著他一會,乾笑一聲,站起身在屋裡走了幾圈,「你應見過那田姑娘吧,長得什麼模樣?」
「小的早讓人備好畫像。」
歐陽慶讓歐陽正去把備好的畫像拿來,七王爺只看一眼,眼睛盯在畫像上,嘴唇動了動沒出聲。
歐陽慶向歐陽正揮揮手,歐陽正把伺候的下人全叫了出去。
「七王爺這下可以告訴小的了吧?這是不是公主?」歐陽主指著畫像眼巴巴地看著她,如果七王爺說這不是公主,那他會心疼死,田伶曦若非公主這樣的身份,他怎麼會處處讓著她?
「唉……這丫頭半年前就出宮了,說要出去品盡天下美食,怎麼想到她竟藏在瓜州和人賣刀佬面玩?真是犯賤,還在鋪裡親自招待客人,收銀子?」七王爺瞬眨眨好看的大眼,這樣子和田伶曦如出一轍。
歐陽慶歡喜不已,怎麼以前就沒發現田姑娘的大眼睛和七王爺長得像呢?皇上特別喜歡七王爺還有一個原因,就是兩人相貌頗為相像,這麼看田姑娘的大眼睛長得像皇上?
七王爺手上的玉骨扇啪地一下打在歐陽慶頭上,從他討好的笑裡看出他似乎暗藏陰謀,冷笑道:「你可別想癩蛤蟆吃天鵝肉。你一無功二無爵,而且這丫頭棘手得很呢。」
「王爺瞧你說到哪去了?小的現在連弟弟的病都顧不過來,還敢胡亂想別的?」歐陽慶狡猾地沒有承認。
「你——還有什麼幹不出來的?」七王爺挑挑眉,對歐陽慶乾笑一下。
「我弟弟的病全指望七王爺了。」歐陽慶繼續帶著哭腔抹鼻子,把弟弟的病情又悲慘地描繪一番。
「嗯。我有心幫你,可我不是大夫呀。」七王爺嘿嘿地一笑。
「可你是田姑娘的七叔呀……那解藥只有你能拿到……」歐陽慶從衣袖裡摸出個東西,軟軟滑滑地還帶著異香,塞進七王爺手裡。
「嗯。」七王爺接過東西,看了一眼,閉上眼,放在鼻間深吸一下,良久都不睜開眼,像極沉醉一般。
「喜歡吧?」
「嗯。尚好。」
良久七王爺終於睜開眼,兩隻清瘦的手捧著手上的東西,色迷迷地翻來翻去地把玩,「做得好,做得好,這是哪裡的手工?是什麼姑娘的?」
「七王爺。小的為了這東西,可是讓人跑了幾個州,終於打聽到顧州有個繡娘有一手絕活繡制的肚兜可謂天下第一,只因這種東西是女子的私物,所以市面上沒有賣的,便派人去向她高價購買,誰知她是個很奇怪的人,我派去的人把價都出到一千兩一個了,竟連她的面都見不到,她只派個老媽出來回話說是家傳絕學,不願外傳……於是小的只得親自上門,並把價錢出到了三千兩銀,她家的老媽媽很動心,這三千兩銀簡直夠她倆吃一輩子了呀,怕女兒不同意,便把她哄出來說有個討教刺繡的……誰知她一出來,小的被她的容顏嚇得當場跌坐落地上……」歐陽慶故弄玄虛,擠眉瞪眼,繪聲繪色地描述,就差再一屁股坐在地上。
七王爺伸長脖子,口水滴嗒地催問:「那定是個不得了的美人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