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伶曦眼中射出一道寒光打在她的臉上。
芬兒嚇得改口道:「可是歐陽慶的女人怎麼會去裡院找王面兒呢?若是歐陽真的女人倒說得通。可是這玉蝶又是歐陽慶的標記。」
「總之那女人是歐陽家的。」姜嬤嬤在屋門邊低聲道,「而且在歐陽家還有相當的地位,似乎極得奴僕們的尊敬。」
「要是面兒歐陽真生病的真實原因?」芬兒緊張道。
田伶曦眼中閃過一絲狡詐,神秘一笑,「如是那樣更好。這幾天歐陽慶帶著弟弟天天來刀佬面鋪,令我後悔當初對歐陽真不該下那麼重地毒手呢!」
「當心有人來!」姜嬤嬤隱隱感到牆外有疾行的風聲。
田伶曦一口吹掉燈火,主僕倆爬上一張床,平躺下來,側耳聆聽外面的動靜。
童野這時是到了田宅外邊,不過他沒有盲動。他並不打算進田宅收尋線索,準備在外面死等。田姑娘背後一定有一大幫人,白天小蝶到過面鋪,不只這事,還有白天歐陽慶沒有來面鋪,那麼田姑娘下面的人一定會對這事展開調查,晚上一定會派人來給田姑娘覆命的。所以,他決定守株待兔,既不驚動田家,又能發現田姑娘在外邊的人手。
再說小蝶白天去了面鋪,;回到楓香園後,提心吊膽地怕被歐陽慶知道。雖然有花雲等幫忙將此事做得緊嚴,可是她白天出去過的事,晚上還是被歐陽慶知道了。
歐陽慶壓抑著憤怒,將小蝶叫到身邊,語態溫婉地問她白日過得可好。
小蝶何等敏銳?畢竟是歐陽慶的貼侍,一聽這語氣不對,歐陽慶最近哪有時間來關懷她?肯定是白日隱在面鋪四周的眼線。有人認出她來了。心一橫,不如順勢而為,依她對歐陽慶的瞭解,順著他的心去說,頂多挨幾句罵。便臉色一變,表情甚至是悲慼,未說一字,已先淚流滿面。
歐陽慶猜她是想撒嬌圓謊,不動聲色,假意關懷。「你哪裡不舒服嗎?」
小蝶搖搖頭,撲通一聲先跪下來,「奴婢見二公子的病一直不得好。心痛得很,見大公子每日帶著二公子去刀佬面鋪吃麵,其用心不言而喻,可是面兒並不出面相見,對二公子的病似乎不聞不問。奴婢怕二公子的病再得不到合適的治療,將來真的變成傻子,情急之下,今日趁大公子不在,便私下作主去天下第一刀鋪裡找面兒……」
歐陽慶眉毛揚幾揚,滿臉溫柔。沒有半點生氣,「你可有見到她呢?」
小蝶搖頭哭道:「面兒現在喬裝易容,肯定不會見我。不過奴婢想說的話,她家的幫工肯定都有轉達到了……」
「你說了些什麼?」
「奴婢把二公病重是田姑娘所為的事說了……」
小蝶抬起頭,淚眼婆娑地看著歐陽慶,「大公子要是二公子的病再得不到解藥,真傻了怎麼辦?一個神仙般的公子哥。本來活蹦亂桃,能說會道的……」
「別說了!」歐陽慶本來很煩燥。小蝶這樣去捅破一些事情,可是她後面的話象錐子一樣句句紮在他的心上。是呀,要是弟弟就這麼傻了怎麼辦?
「奴婢知道依大公子的作風,不喜歡奴婢這樣干涉主子的事情,可是奴婢冒著挨打挨殺的懲罰,也要為二公子作一點事,他一向可是把我當作姐姐尊重,這一份情義,奴婢願意以死相還!」小蝶依然淒楚地說。
歐陽慶收起笑容,翻翻眼睛,一把拉起她,「我有說了懲罰你嗎?你這貓叫叫地讓人煩心死了!」
小蝶低著頭,似害怕得不敢哭出聲,兩手緊緊捂著嘴,全身還在顫動。
「你下去洗洗你這花貓樣的臉吧。」歐陽慶把她趕快走了。
小蝶勾著頭緊張地離開,心中知道這一劫過了,大公子不會罰她了。
歐陽慶在屋徘徊一陣,想小蝶這麼做也好,至少讓王面兒正視歐陽真生病的事,弟弟的病的確拖不得了。也想到小蝶白日那樣去面鋪,必定也引起了田姑娘的關注,此時田家會不會有所動靜呢?
把歐陽正叫進來,吩咐一番,「田姑娘狡猾,一直沒有與她外面的人聯繫。今晚恐怕會有動作,你派人去暗中查看查看。」
因此,童野守在田家外時,暗處裡歐陽家的人也到了。歐陽家的人的想法和童野一樣,並不敢輕易進田家宅裡,怕被裡面的人發現,只是在外面守株待兔。
田伶曦白日在刀佬面鋪外站了一會,不曾開口,也不曾有一個手勢,但暗中她的人手卻早已經注意到小蝶的出現,見到她盯著巷尾消失的人影時,已經明白主子心中所想,自然派了人手暗中跟蹤小蝶,同時有派人查探為何今日歐陽慶沒來面鋪的事。
小蝶回了楓香園,不用說這是歐陽家的人,這事有人很快向姜嬤嬤稟報了。但歐陽慶白日去哪了,這事查起來容易,但白天他做什麼,查起來卻不易。經過一天的調查,終於查到他白天做什麼去了,而這時已經夜色深沉。
兩個黑影來到田家後門對面的巷口,到處一片漆黑。
那二人在對面藏了一會,感覺四周不只他二人,怕暴路行蹤,藏了一會便悄悄走了。
童野和歐陽家的人,同樣感覺到有人到了田家後門附近,守了一陣,不見動靜。歐陽家的人在田家外面守了半個時辰,見那二人再不回來,猜是被發現,估計他們今晚不會再來,便走了。
童野估計那二人發現大家,便悄悄撤退了。大約過了半個多時辰方大膽折回田家。那兩人的確是虛晃一招,就在童野在田家後門的一棵樹上剛剛藏好,他們就回來了,四下查看一番,沒有發現異樣,一個人放風,另一個人在黑暗中摸索一陣,便又離開了。
童野畢竟是一流的江湖高手,隱隱見到一個人在後門邊的牆上摸索,猜測是在那裡放了紙條,也不急著去找它,暗中跟蹤上那二人,要找到他們的落腳處。那二人雖然謹慎,武功也不弱,可是童野的輕功和快劍可是江湖上無人可比的好,要跟蹤那二人,自然不會讓他們察覺。
過了幾條巷子子,那二人往城東而去進了張小遷家原來的宅子。
張小遷不是跟蒙公子和古公子一道去皇城參加科考了嗎?
就在童野在遠處驚異的時候,張家後門打開,出來兩個人,挑著燈籠四下看看,然後關上門,門縫裡依然透著光亮,那二人進門後似未離開。
莫不是等會還有人來?童野決定再守一守。
果然,半刻鐘後,兩個著白衣的人來了,到後門也不敲門,逕直推門而入,進門時,他本能地轉頭看了看身後,門內的燈光照在他的臉上,只一瞬他就進了門裡,並關上後門,裡面的燈光完全消失。
這不是穆公子嗎?而前面那個儼然老者,不正是穆太公嗎?他們和田家有關聯?童野有些想不通,若是兩家有關,依田家的勢力,穆太公當初怎麼會花錢請他去殺歐陽慶?
今晚得到的情報夠多,雖然不能如童彤所願,把田家的地圖畫出來,但這些情報已經夠他和童彤捉摸上幾天了。
再次折回田家,不知道先前那二人藏在牆壁裡的紙條可有被田家取走。在田家後門牆上摸索一陣,摸到一處活動的磚頭,輕輕取下,往裡面掏了掏,空空如也,顯然田家已經取走了紙條。
童野笑一笑,轉身往城西而去。
童彤還沒睡覺。童野出去後,便一直在極樂洞天裡翻讀醫書,翻了兩個多時辰,看得頭暈腦脹的,找到關於癡病的記載,卻還沒找到被藥物所致而變傻的,怕在裡面呆得太久,童野回來了,便出了極樂洞天,往清華苑看了一趟,童野沒回來,便在荷塘邊坐著等童野回來。
寅時,童野回來了,先回屋裡換下衣服,再往荷苑去看童彤,猜童彤今晚不會安睡,果然在荷塘邊找到她。
童野叫她一聲,童彤應一聲,兩人默契地往荷苑裡面走去,待進了童彤屋裡,童野才把今夜發現的事說出來。
太意外了。童彤被新情報震驚得閉不上嘴,本來田家和張小遷有關聯已經讓人意外,而穆家和田家有關聯,更讓人意外,同時腦裡閃過童野一樣的問題,「若是田家和穆家有關,依田姑娘的脾氣怎麼會眼看著穆大小姐抑鬱而死?又看得歐陽家擊垮穆家呢?」
穆家現在的處境可以說是十分難堪,在青州城已成大戶淪為尋常的人家。這對上百年來世代傳襲著富貴的穆家可是不小的打擊。
「所以我還得再調查調查。」童野的眼神落在跳動的燭火上,分析道:「我真怕歐陽真的解藥不在田家,也不在張家呢。」
「不管用什麼手段!都得先治好歐陽真再說。至於田家和什麼人有關,和什麼人有恩,其實我並不想知道!如果她謀算我,她有五十萬銀票在我手上,我們並不怕吃她的虧!再說我們就一做面的,又不是達官顯貴,最大的利用價值不過就是方便面技術!如果能治好歐陽真,我願意拿方便面技術交換!」童彤眼神中跳蕩著果決。她不想把問題弄得太複雜,大事化小,化繁為簡,這是現代人的作風。
面兒真的很愛歐陽真,竟不惜花這麼大的代價要治好他?酸澀慢慢從童野心裡漫延到全身。這不是嫉妒,只是一種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