芬兒眉頭緊擰,咬牙切齒地道:「看來得去向蒙公子打聽打聽,那老頭是誰,他家的下人竟敢害得我家大小姐受傷。此仇不報,枉姓田。」
田伶曦白她一眼,「姓田就不得了呢?你可別給我惹事,就咱們這樣的人樣,若非趙大人撐著,沒有半點勢力。可不能有事沒事就給表姐夫找麻煩!」
童彤不出聲,田伶曦是個很藏得住的人。
「瞧我這狼狽樣?真是偷雞不成倒蝕一把米。」田伶曦沖童彤淺笑一下。
芬兒道:「這兩天大小姐得在家裡養傷,我們不去面鋪了。」
童彤邊說邊拿出那瓶燙傷藥,交給芬兒,「每天早晚給伶曦姐抹一次藥。」又對田伶曦道:「好好養傷。我先回去了。」
「我送你出去。」芬兒道。
童彤從內庭出來,廚房那邊傳來補湯的香味,深吸幾下,這湯香的成份不多,但有幾樣似乎極其珍貴。
「秦嬤嬤很會做湯。」芬兒解釋道。
嗯。童彤笑一笑,也不追問。
芬兒把童彤送出巷子,才回到屋裡關上門,回到內庭的主人房。秦嬤嬤站在桌邊,拿著那瓶藥,正在嗅聞。
田伶曦看著她,「怎麼樣?認得這藥嗎?」
秦嬤嬤搖搖頭,「你說童姑娘家裡有不少陌生的植物,不只香料,想來其中還有藥苗吧。這童姑娘祖上是幹什麼的呢?竟會有這些稀奇的東西?」
芬兒走進來,「秦嬤嬤你找個機會,去童家看看不就得了?」
田伶曦不同意,「秦嬤嬤可不能去。童野雖然扮得樣子難看,可是武功卻極好。你可別忘了被他只一拍肩,便胳膊脫臼的事。若是讓童彤發現我們在調查她的秘密,只怕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友情會受到傷害。」
秦嬤嬤點點頭。「童姑娘不是壞人。倒是那幫傷了大小姐的人,我得去查一查。」
「秦嬤嬤你快去吧。家裡有芬兒。」田伶曦點點頭。
夜,銀盤當空。
面鋪已經打烊,財發和財富在面鋪裡收拾,別的夥計都回家了。童彤和童野在廚房後的小院角里,準備明天的佐料。
「秦嬤嬤說田家的藥被老鼠打翻了?」童野對此事存有質疑。
童彤點點頭,將酸漿菜放在瓦盆裡搾汁。
「田伶曦對我們有許多懷疑,我看到幾次,她站在我們的香料地前研究那些植物。」童野提醒道。
童彤笑一笑,田伶曦的好奇藍天賜曾經也有過。只是藍天賜已經習慣了童彤的神秘。
「只要田伶曦是個好人,便沒事。」童野道。
「可能歐陽慶就要到了。本來我想婉轉地和田伶曦談談,可是她受傷了。這些天出不了門。想了想,雖然我們必須借助外力,更多的問題還得我們自己解決。」
童彤堅決地道。
「我在想,如果歐陽慶舊計重生,又要讓刀佬面鋪開業。田伶曦會是什麼反應?」童野滿臉好奇。
「就是田伶曦反應激烈,可不能再出上次那樣的事!所以,在歐陽慶的人到來時,讓他們知道,動這鋪子就是和趙大人過不去。」童彤微瞇雙眼,抬頭看著天上的月亮。「我們和歐陽慶怨仇再深再大,可不能再傷及無辜的人。」
「這個辦法好。那就讓田伶曦請趙大人來惠顧一下生意?現場做點什麼事,說點什麼話?」童野策劃道。
童彤白他一眼。「請趙大人多麻煩?請田伶曦她表姐,不是更好?」
「是是是。女人有時比男人好使。」童野笑起來,「田伶曦這幾天出不了門呀。而且趙夫人會來這麼鬧熱的地方拋頭露面嗎?」
「從明天起,每天我親自給趙大人家送一缽刀佬面去。明早上我先去一趟田家。」童彤想到一個好辦法。
「你想怎麼做?」童野好奇地問。
「明天後你就知道了。」童彤高興地用力拿起木棒搾幾下盆裡的草。
童野眨眨眼,她這麼做是什麼意思呢?
昱日卯時。童彤來到田家,敲開門。秦嬤嬤驚訝地問,「童姑娘這麼早?」
童彤舉舉手上的一個小白瓶子,認真道,「伶曦姐的傷在臉上,我不放心,怕恢復不夠完好,所以昨晚我又配了點玫瑰霜,配合著藥用,應該有助於皮膚的恢復。」
秦嬤嬤把她放進來,感動地道,「難為你這麼用心。」
田伶曦還在睡覺,芬兒在廚房幹活。
秦嬤嬤進屋叫醒田伶曦,童彤走進屋裡,只見屋裡羅帳雪白如煙,田伶曦披著一頭如瀑的烏髮,穿一身雪白的絲衣,雙目半醒地坐起來,喜悅地看著她,「聽說妹妹一早為我送藥,真是太謝謝你了。」
童彤過來,把藥放在桌上,靠近她,仔細看她受傷的臉,比昨天好了一些,顯得右邊臉更加粉嫩光滑,由衷讚歎:「伶曦姐姐你真美。」
田伶曦掩嘴一笑,「什麼麼好藥?快拿來給我試一試。想著幾天出不了門,我真是悶得只有睡覺。」
「豈不正好?我每天早上都不想起床呢。」童彤故意羨慕地道。
田伶曦搖搖頭,「你們童家的祖訓好。人最要自食其力,勞動光榮。和你們在一起,我每天早起晚睡,覺得人活得更有意思呢。不像原來……」
「咳咳……」秦嬤嬤在桌前打開藥瓶,聞了聞,打斷田伶曦的話,驚喜道:「這藥可不尋常,裡面真有玫瑰的芬芳,好像還有極好的藥。童姑娘,這藥裡都配了些什麼?」
童彤拿過藥瓶,笑道:「就是些花花草草,和了些珍珠粉和豬油。我來給姐姐塗點試一試。」
田伶曦乖乖地閉上眼,坐正身,任童彤為她抹藥,藥霜一抹上去,田伶曦驚訝地道,「這藥好舒服,有些涼絲絲的,正好壓著傷處的火氣。」
「正是這個道理,既要壓火,又要生肌,並促進血液循環。」童彤解釋道。
秦嬤嬤問:「這樣的話,會不會大小姐的傷會好得快些呢?」
童彤點點頭,「應該會好得更快些。」
田伶曦拉著童彤的手,激動道:「妹妹真是天下難得的巧手,既會調配佐料,又會製藥。能夠認識你,與你成為朋友,真是三生有幸。」
「我還要感謝姐姐呢。若不是你幫我們開起鋪子,又借趙大人的面子支撐著,我們在瓜州不好混。」童彤順著她的話轉移到主題上。
田伶曦搖搖頭,「趙大人是田家親戚,我和你是姐妹,而且面鋪現在有我三成份額,我不會做面不會幹活,能夠出點別的力都是份內的事。」
童彤高興道:「能和你成為姐妹,我才是三生有幸呢。現在面鋪生意走上正路,趙大人雖你的親戚,可是做人不能太理所當然地,只接受別人的好處,卻不回報。我們雖沒什麼金銀珠寶感謝,可是面鋪開起來後,大家反應味道還好,幾乎是吃過的都很喜歡,所以,我想應該給你表姐和趙大人送點刀佬面去,請他們品嚐,也不枉人家暗中照顧我們。」
田伶曦看著她,烏黑的眼睛越發明亮,童彤是個有心人,難得她這麼有心,點點頭,「其實我表姐愛吃刀佬面,只是堂堂府丞夫人,不好意思每天出來吃麵。」
「那我每天給她送一缽去。」童彤連忙道。
田伶曦擺擺手,「還是讓芬兒去吧。」
童彤著急道:「這樣的事就讓我去做吧。你只管給我一個信物。這樣的話你表姐會更高興,覺得你的合作夥伴還是個有情有義的人。芬兒送去和我送去的意思不同,給你表姐的感覺也不同。」
田伶曦被她的認真樣逗笑,「好吧。我給你一個指環,這是我表姐給我的。」她從手指上脫下個淡綠的戒指交給童彤。
「另外有一事我想和你商量一下……」童彤臉上一紅,低下頭似乎很不好意思。
田伶曦從沒見過她這窘樣,拉著她的手笑道,「有事只管說,別見外。」
童彤抬起頭看著她,「昨日那老頭來過的事,後來我在想,恐怕我們得當心當心……」
「當心什麼?」芬兒端著一碗湯從外面風風火火進來,把湯放到桌上,憤懣道,「在瓜州城,我們可是誰都不怕!」
田伶曦剜她一眼,她閉上嘴,滿臉不屑。
「妹妹有什麼想法,說詳細一點。」田伶曦柔聲道。
童彤輕歎一聲,「聽說王家原來被歐陽家暗中作手腳,整死過人。我在想,若是我們被誤會成與王家有關,歐陽家也對我們作這樣的事,即使後來他知道我們是趙大人的親戚,可是如果有不幸發生的話,事後如何能夠挽回?所以我在想,得提前避免,以免傷及無辜。」
「妹妹說得有理。怎麼避免好?」田伶曦認真地看著她。
「不如這樣。不是我每天要給你表姐送刀佬面嗎?外面的人看到了,必然會猜測我們和趙大人是不是有往來,若是你表姐能讓人送過扁額過來……」
田伶曦眼睛一亮,明白了她的意思,「好吧。你每天就往趙府送一趟面,若是我表姐吃厭了,自會讓你停止。送扁額的事,無非是做給外人看,向天下人宣告我們是官親。這事我來辦吧,要辦就辦得漂亮,而且要快。」
「那就勞姐姐費神。我這就回鋪裡,煮上新鮮的面給你表姐送去。」童彤暗暗高興,田伶曦果然聰明,一點就透。
「我送你出去。」田伶曦穿著睡衣下了床榻,將她送出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