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那頭領乾笑幾聲,聲音的尾音似乎帶著點女腔,讓人懷疑她是女子。「江湖上從不曾有我們,而我們也從不管江湖上的事。總之只有揭下你的面皮,才能了卻這樁事,不然的話……」他手上的劍鋒移向歐陽真的臉,緩緩刺於他的肌膚,歐陽真依然沒有懼意,目光呆呆地,不說話。
「不要傷害公子!」歐陽能從院裡也跪了出來,見得此景,嚇得全身一軟跪在歐陽干身邊。
「那就讓他揭下一層面皮!」那頭領得意地要脅。
歐陽干急得手足無措,提著劍衝過來,「我與你們拼了!」
「你不肯?便揭你家公子的皮!」
「那就揭我皮吧!」
歐陽真淡淡地道,把臉往他劍上迎去。
「公子!」歐陽干嚇得停下腳步,悲叫道,「休得傷了公子!」
歐陽全在高處見情況危急,掏出一顆霹靂彈,飛身下來,扔向那群人,隨著轟地一聲炸響,藉著煙霧手起劍落,斬斷縛著歐陽真的繩子,一把拉著他逃走。
歐陽干識得這霹靂彈乃歐陽全的絕技,心中一喜,拉著歐陽能趁機逃走。
「何方賊人暗算?」
「不好,他們全逃掉了。」
「撤!」那頭領陰惻地揮揮手,看看樹林被炸得焦糊的幾棵樹,避得霹靂彈來,逃脫了歐陽真,連歐陽干都被逃脫了。
城南田家內庭正屋裡。
秦嬤嬤站在田伶曦床前,揭下頭上的黑帽,悄聲稟報,「那幾個人應該是歐陽家的人。那個老頭應該是歐陽真,就在我要挑下歐陽真的面皮時,空中有人扔了霹靂彈,若非大家反應快。差點傷到我們的人。」
田伶曦臉上的傷已經好了許多,臉上還殘餘著淡紅的印跡,一雙大大的烏目輕靈幾轉,笑道:「我猜那老頭就是歐陽家的二公子,傳聞他曾經和王姑娘的交情深厚得很。歐陽家也真是有趣,老大壞到骨子裡,而老二則是個慈悲為懷的善人。」
芬兒在一邊激動地道,「這麼說歐陽家老二很喜歡王面兒?不然他怎會失魂落魄地念那些詩?」
田伶曦點點頭,「肯定是這樣的。那天我看到童姑娘從前宅跑過來時,眼睫上掛霧珠。也是哭過的樣子。聽說歐陽二公子長得一幅神仙容貌。」她打開床下的一個抽屜,拿出通緝令展開來,感歎不已。「童姑娘生得也夠俏麗脫俗,和歐陽二公子倒是一對金童玉女。」
芬兒的目光落在天賜的畫像上,高興地道,「大小姐,我卻覺得童野才是天下第一美男。瞧他這模樣長得好看不說,這神情和氣宇,極有男兒氣概。我雖沒見過歐陽二公子的真面目,可是覺得他似乎太溫文了些。還是童野更配得大小姐。」
「死丫頭胡說!」田伶曦一掌打在她手上,迅速捲起通緝令,兩頰緋紅。
芬兒卻不怕。奪過通緝令,打開來嘖嘖讚道,「天下怎麼有這麼好看的男人?」
「原來是你動了心。卻賴我頭上?」田伶曦口是心非地道。
芬兒吐吐舌頭,要和主子辨嘴,秦嬤嬤道,「還是早點歇息吧。現在瓜州藏了這麼多厲害的人,要是有人這時來……」
屋裡立即沉寂下來。陷入黑暗。
初夏的瓜州城,八街九陌。行人不息。悠悠的河風為繁華的街道添了幾分舒服和愜意。
田伶曦出門了,左邊臉上雖還留有淺淺的紅跡,往右邊臉上抹點淡胭脂,左右對稱不但看不出來,看著更添幾分妍麗,她第一次在童彤面前穿上了女子的裝束。芬兒也換上了丫環裝束。
一大早,面鋪開門了,和往常一樣,幾十個食客峰湧進來。
兩個倩麗的身影來到櫃檯前,財發先是一驚,接著驚喜道,「田……姑娘,你好了?」
田伶曦嫣然一笑,望著進廚房的門。
「來碗碗豆刀佬面……」
「來碗牛肉刀佬面……」
芬兒笑盈盈地幫著夥計們招呼客人。
鋪子裡有了兩個漂亮姑娘,憑添許多光彩。食客們川吃麵邊看著兩個姑娘。田伶曦看了會鋪裡的生意,移步廚房,一個夥計端著面與她擦身而過,打聲招呼:「田老闆早。」
童彤在灶上和財富煮麵,童野在案前揉面。都轉頭看著門口,只覺眼前一亮,田伶曦美如天仙地款而至。
「田老闆原來這麼美貌……」財富覺得呼吸有些緊張。
童彤一震,田伶曦打扮出來竟是如此美貌不凡,因為換了女子裝束,舉止端莊不少,一看便是出自大戶人家的名門淑女。
童野略一愣,田姑娘今日出門竟換了女子裝束,打扮得活色生香的,讓人很不習慣,旋即恢復正常,繼續低頭削面。
「姐姐的傷沒事了?你的衣服這麼漂亮,快別呆在廚房裡以弄髒了衣裳。」童彤笑著提醒。
田伶曦面上一熱,略有幾分不好意思地瞟一眼童野曲線好看的背影,軟語道:「因為臉上有些傷痕,抹了點胭脂,所以只有打扮成這個樣子合適。」
童彤端視著她,微笑著點點頭,「嗯。姐姐以後別扮作男人了,就這樣很漂亮。」
「我在家裡呆了十多天,真是快悶死了,今日實在憋不住來鋪子裡走走。」田伶曦看到靠牆的案板上放著一隻精美的瓷缽,童彤道,「我就要去趙府送面了。」
「呆會我們一起去吧。」
童彤那起那瓷缽,打好湯,挑了兩簍子面塊,配上一勺肉沫,淋上佐料,把瓷缽蓋好放進一隻小巧的籃子裡,和田伶曦往後門進了院子,由大門繞道向城西尾上的趙府走去。
「人不交道不只知道她的性情。原來我以為你表姐是個高貴傲慢的人,每次去送面時,她拿著那戒指便召見了我,還賞了我幾兩銀子,說我們的刀佬面好吃,她喜歡吃肉沫刀佬面。後來我便每天給她送肉沫刀削面。每次她都會讓下人賞我點有趣的小玩意或者些散銀。」童彤邊走邊高興地說。
田伶曦四下看看,小聲問,「最近面鋪沒事吧?」
童彤揚揚疏眉,「沒事。有趙大人罩著呢。」
出一小巷,二人上了一條大街。街上人影迷集,二人沒覺後面有人跟蹤。兩個高大的人影遠遠地盯著她們,看著她們從大街走到西頭的趙府。
兩人在遠處一座宅角,悄悄議論。一個臉色極沉,頭戴一頂覆青布的斗笠,著一身寬大的烏袍,這是街上極普遍的打扮,「那姑娘就是姓田的?」
「想不到姓田的竟如此美貌!來頭似乎不小。」另一個頭上頂著一樣的斗笠,卻著一身麻衣,一隻手提著一柄青布包裹的長劍。
著烏袍的臉上肌肉一動,嘴角泛起個怪怪的笑,眼神中掠過莫名的東西。
兩人在角落等了許久,看到童彤她們從趙府說笑著出來,往面鋪回去,暗中尾隨,直到她們進了面鋪,才向城東走去。
「大公子!」二人進了歐陽家的驛院,院裡的兩個下人恭敬地行禮。
歐陽慶扯下頭上的斗笠往背後一扔,歐陽全在後邊一把接住。
「二公子怎麼樣了?」歐陽慶急促地往房間裡走。
「二公子自上次在城東外的竹舍,被那幫人驚嚇後,一直生病不起。」歐陽全緊張地回答。
內院有一排精舍,歐陽真住在中間一個套房裡。歐陽慶跑進房裡,歐陽能和歐陽干跪伺在榻前,歐陽真奄奄一息的,臉色十分蒼白,目光呆滯,似不見他大哥進來一般。
「真兒。」歐陽慶一進來就脫下身上的烏袍,露出裡面舒適的錦衣來,一個大跨步來到榻前坐下,握著歐陽真的手,心痛得流淚,「原以為你是不想回家,裝病在外,不想你是真的病了。還是娘有預知,她說她的壽誕過不過都不要緊,要緊的是她想見到真兒,所以要我趕快來帶你回家。」
歐陽真的眼睛半天才呆呆地轉了一下,盯著他大哥,嘴唇動了動,閉上眼,卻不想說話。
「真兒沒對勁!是不是中了那幫人下的毒?」歐陽慶把了把歐陽真的脈,又翻開他的眼皮看了看。
歐陽全得瑟道,「我原先也這麼以為,還放過二公子的血檢測,可是體內沒有毒素呀。不信,我放點二公子的血當聲檢查給你看。」
「那是得了什麼病?」歐陽慶急得打自己的頭。
「大公子。小蝶她們到了。」長勝在外面報道。
「不是讓她們在城北外的園子裡呆著嗎?怎麼跑這來了?」歐陽慶煩惱不已。
小蝶從外面走進來,嗔道:「二公子病得這麼重,怎麼能沒個丫環伺候?而且我也擔心他的病得很。」
「你來看看他也好。」歐陽慶繼續問歐陽全,「大夫如何說?」
歐陽全低頭道,「大夫說二公子得了癡病。」
歐陽慶心中一涼,怎麼會這時候得癡病?若是要得,弟弟早就該得的。
小蝶蹲點在榻前,摸摸歐陽真的臉,嚇得手一縮,「二公子臉好冰。」
歐陽真看到她,嘴角微笑一下,唇齒間似吐著個名字,小蝶坐俯頭聆聽,驚得一彈而起,把嘴附在歐陽真耳邊,「二公子在叫面兒。恐怕是面兒不理他了,他一急之下便得了癡病。」